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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奶油泡芙和奶茶

車裏的貴公子沒有說話,似乎厭倦了這種故意被人吊胃口的感覺。

阿杏便對鐵柱攤了攤手,這個手勢是王妃娘娘教給她的,意味着無可奈何,和“随他去”。

繞過來來往往忙碌的人群,馬車停在了瑞王府後花園的院子門口。

阿杏和鐵柱本想上前幫助那位黃公子下馬車,誰知道馬車上面探出來一塊向下傾斜的板子,黃公子自己架着輪椅慢悠悠地從裏面滑了出來。

這位公子是不是有點過于倔強了?

阿信看看鐵柱,鐵柱急忙走過去捉住了黃公子輪椅的把手,同時殷勤的問:“黃公子,小人來替你推車如何?”

黃家公子沉默而冷然的輕輕揚起了下巴:“可。”

看來這位公子只是不樂意被女子伺候罷?

鐵柱再度和阿杏交換了一個臉色,小心翼翼的抓穩了輪椅推手,看樣子,這位黃家的公子不是那麽好伺候的呢。

後花園小樓的院子裏,太陽已經升了起來,遍地金光。

院子裏的桌椅上面鋪着錦緞,看那面料居然都是黃家送過來的上好綢緞,畢竟昔縣只有麻布,可從未有過綢緞這種金貴布料。

此時此刻,在陽光下的緞子閃着光,坐在桌椅後面等着黃公子的人,似乎也閃着光。

“似乎黃公子并沒有像你表現的那般尊崇瑞王府呢。”端坐不動的裴卿一見到黃十七本人,就什麽都明白了——阿杏和鐵柱的事情不順利,沒成。

于是她遙遙給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而後素手執壺,給黃十七倒了一杯香濃的奶茶。

阿杏和鐵柱靜悄悄的退到了一邊,為示恭謹,全都肅手而立,把嘴巴閉的緊緊的。

“不答應帶昔縣的商隊一起跑商,就成了對瑞王府不恭謹?”臉色淡漠、唇色淡如清茶的貴公子,以腹語冷哼了一聲,配上他秀雅絕倫的外貌,要多清傲就有多清傲。

裴卿沒說話,只是把奶茶給他推了過去。

“自南朝貴族王肅‘茶為酪奴’後,奶中加茶的飲子便流傳開來,不過,多是摻雜了椒和鹽的鹹味茶飲。而我昔縣的奶茶是只加了牛乳與茶湯和蜂蜜的甜茶,與世面上的飲子有所不同,喝一口試試?”

她沒有直入正題,而是将一份其色如玉、其形如雲、點綴着薔薇花瓣的奇特糕餅擺在黃十七面前,語調綿軟、聲音清甜的說:“這是本王妃制奶油蛋糕,搭配奶茶喝很不錯,郎君請用。”

她自己面前的,則是一種貌似岩石,內裏卻填塞着乳白膏脂的特別烤餅。

見黃家公子不說話,只是定定的把臉轉向她,裴卿嫣然一笑:“我這邊的是奶油泡芙,你想吃這個?”

說着,她纡尊降貴的将那盤貌似石卵的食物也推到了他手邊。

黃十七的上半張臉連同眼睛一起被輕紗籠罩,但卻能準确無比的拈起一枚泡芙,他手指奇白、指節骨感欣長,在日光下仿如一根根白雪凝結的美玉,而外皮粗糙的泡芙落在他這樣的手裏,則像是一團小小的絨球。

裴卿默默的觀察着他,直到看見他将泡芙湊在唇邊淺淺一咬——

他淺茶般的唇色在泡芙那乳白色內餡的襯托下,越發顯得病弱而美豔,讓他簡直不像個高高在上的貴公子,反而像是某種從紙上浮起來的美麗妖精。

黃十七的寬袍大袖垂順着大半手掌,只露出玉色指尖拈着點心,他神色淡漠的咀嚼着它,一股禁欲系的美感随意宣洩。

一枚泡芙吃完,裴卿突然看到黃十七探出淡粉色、如柔雲般的舌尖,輕輕将他自家嘴角殘留的奶油給舔了去。

因膚色蒼白,這一點不同色調的舌尖反而更顯得柔紅潤汁,即便只是無意識的抿走食物的動作,卻透着無以倫比的誘惑。

裴卿登時一個哆嗦,刷的一下挪開了視線。

她心中一跳,直呼內行:她這邊想用美食挑動人家的意志,人家那邊幹脆直接就用美色挑動她的意志。

兩方交鋒,竟不知誰更勝一籌。

裴卿看天看地,很快平複了心情,再看向黃十七的時候,就發現他在用一方潔白的絲帕擦拭嘴角。

——既然帶了帕子,又為何像貓一樣用舌頭舔嘴角?

裴卿不能問,也不好問。

“的确是珍馐美味,”只聽黃家公子以腹語緩緩說道,“的确是遠超京城‘酥山’的好糕。”

自前朝盛唐的權貴以酥酪淋在冰雪上,謂之“酥山”待客後,這樣點心便只流傳在世家豪族的宴席上,前朝滅國後,本朝将前朝視為正統,自然也追捧在前朝飽受贊譽的各種事物。

酥山是其一,但絕不止酥山。

“王妃直說吧,這奶油泡芙的奶油,是何種配方所制?索價幾何?”黃十七随手把絲帕丢在桌上,腹語淡淡,“某的确見獵心喜,這種比‘酥山’更顯奢華的美食,某飲宴之時非常需要。”

裴卿笑得純真而親善:“談價錢就見外了不是?不要999,也不要99,只要黃公子答應幫助昔縣組建自己的商隊,配方自然會送到公子手裏。”

坐在輪椅裏的病弱美男子沒說話,雙手收在袖中,清瘦的肩頭微垂,偏開的側顏弧度美得驚人。

清風吹動他墨色長發,他忽而擡手将面前的奶茶一飲而盡,腹語平板的回答:“可。”

噠,茶杯放回桌面,黃十七伸手轉動輪椅,慢慢将正身轉為側身。

濃密的黑發掩蓋了他的大半張臉,只露出筆挺的白皙鼻梁,以及一點淡色的嘴唇。

“王妃,帶着昔縣的商隊一起走,可就是将黃家的財脈分給昔縣了,”黃十七以腹語幽幽道,“鄙人可謂損失慘重,故此,王妃不要怪鄙人不高興。”

“應該的。”裴卿清清嫩嫩的笑了一聲,“在商言商,黃公子做的沒錯。”

不管怎麽說,她的目的總是達到了,讓這人說兩句抱怨的話又如何?反正也不會疼。

誰知,黃公子沒再說埋怨話,反而語調平板的以腹語道:“方才王妃說‘郎君請用’的聲音非常悅耳……再喚一聲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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