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的臉色微變,也收起了嬉鬧之色,然後朝着寧神醫便是微微躬了身,說道:“您說得對,承蒙老爺子出手相救,本王感恩在心從不敢忘懷。”
寧神醫身子一側,讓過了他的這一禮,揮手沒好氣說道:“行了行了,說這些個有的沒的做什麽?老子最嬌貴!”
沈思曼安靜聽着他們這一番對話,此時轉頭看了風玄玥一眼,又偏轉視線看向那邊寧神醫,眉梢微挑不禁有點詫異。
這關系,好像有點不尋常。
不過轉念她就又平靜,更沒有想要探聽詢問的意思。
馬車很快就被重新裝成,那幾個護衛轉身過去将重傷的小夥伴們擡上了馬車,那邊,最後的幾匹馬也被從石土上牽引了過來,安然以及那雖有受傷但卻并不很嚴重的護衛們将一切都收拾準備好之後站成了一排,默默面對着亂石堆。
他們中,少了六個人。
沈思曼目光閃了閃,忽開口說了一句:“抱歉。”
有人轉過驚訝看她,搖頭說道:“二小姐何出此言?如果不是二小姐您出手相助,我們也無法這般輕松的應付,而且那六名兄弟的死也并非二小姐您造成的。”
沈思曼點頭說道:“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為将他們埋在了這亂石堆下這件事說抱歉。”
“……”
風玄玥轉頭來睨了她一眼,然後也面對着那亂石神色沉凝了幾分,說道:“都別在這裏久留了,馬上回京,再讓人過來将此地清理。”
“是!”
整隊再出發,臨行前他們再次轉頭看了那亂石堆一眼,那下面不盡埋葬了敵人,還有他們六個兄弟的屍體。
再然後,他們毅然轉身朝峽谷外奔出,朝京城飛奔而去。
他們走後沒多久,那平靜的亂石堆忽輕輕顫動了一下,顫得旁邊小石子“咕嚕嚕”往下滾了下去,那一塊巨石又震動了一下,比剛才更加劇烈,似乎下方正有什麽東西在用力頂撞着。
然後伴随着“轟”一聲,那幾乎有桌面大小的石塊被撥動滾到了旁邊,露出了下方一個狹窄但也不小的孔洞。有一只手從那露出的洞口伸出,然後是腦袋,乃至整個身子都露了出來。
竟是有人從亂石堆下爬了上來,而且還是兩個!
這兩人一身黑衣上沾滿了泥土以及粘稠的血跡,蒙面的黑巾還挂在脖子上,顯然不是風玄玥的護衛們的任何一個。
兩人從那巨石下爬出,面面相觑皆都神情驚駭,那宛如天空轟然塌下的場景仿佛還在眼前,他們甚至親眼看到就在他們身邊的一名同伴被從頭頂落下的巨石砸得血肉飛濺,當場身死且還是死無全屍。
他們低頭看身上沾染的粘稠又腥臭又紅得已經發黑的血跡,有部分是他們自己的,更多的卻是剛才那想被砸死同伴的,那飛濺出的血肉,兇猛而來直接濺了他們滿身。
不過幸虧命大,那巨石落下堆積,留了縫隙讓他們逃過這一劫,從不信諸天神佛幽魂鬼怪的他們,此刻也不禁暗暗感激老天保佑,既保佑了他們沒有被從頭頂落下的石頭砸死,也保佑了睿王竟沒有讓下屬仔細搜查而是急忙趕回了京城。
不過此地也不是久留之地,睿王定會最快速度派遣人馬來清理這些封堵了道路的亂石以及找回他那幾位下屬的屍體。
“現在怎麽辦?”
“我們定要向主子回禀今日之事,剛才那山壁坍塌全是那沈二小姐造成的,那是什麽東西,竟有這般巨大威力?”
先說話那人轉頭看了看身周情況,眼中不禁劃過一點驚懼,又閃現了異樣的目光,似有狠決劃過,忽然說道:“如果我們就此消失的話,即便是主子也不會知道,只會以為我們都死在了這裏。”
另一人聞言一愣,好像沒想到或者是意外聽到這樣的話,随之目光忽然森冷,轉頭來盯着他咬牙冷聲說道:“你想背叛主子?”
那人一驚連搖頭,面對着這人的冰冷目光不禁有些害怕,又低下了頭小聲說道:“我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背叛主子,只是……只是一時腦子發昏才會有此混賬想法,海哥你千萬被當真,我……我……”
那叫海哥的聞言臉色稍緩和了些,目光卻依然冷冷的,語氣也僵硬,說道:“你小子難道是在記恨着上次主子責罰你之事?你要知道,若按主子平時的性子,定是直接滅殺了你,哪裏會只責罰就了事了的?”
“是是,我明白,主子的苦心我從不敢忘記,剛才真的只是一時昏了頭,海哥你……您可千萬不要對主子說起啊,我……”
“哼!像我們這種人,是注定一輩子都不能生活到太陽底下的,你以後都不要再有那樣的念頭,明白嗎?”
“是,以後都不會了,我保證!”
海哥聞言點了點頭,又說道:“今天我就當什麽都沒有聽見,我們需得盡快回去向主子禀報。”
“是,多謝海哥給我這個機會。不過我覺得我們不妨在這裏再稍微等上片刻,讓前方睿王他們走遠了再回去,不然若萬一撞上了可就不好。”
“嗯,有道理,我們便走慢點,睿王急着趕回京城,等我們走出這峽谷他們也該早已經走遠了。”
兩人說着時已從亂石下徹底怕了上來,那海哥在前另一人稍微在後小半步,兩人一起朝着這峽谷的出口走去。
身前身後以及頭頂都十分的安靜,這一出狹小的裂縫之中充斥着血腥味煙塵味,十分的嗆鼻讓人呼吸不順,他們行走得并不慢,似乎想要快點走出幾個彎繞到那氣味傳不到的地方,再慢慢走也可以。
就在又轉過了一個彎的時候,那海哥忽然警兆頓生,身體在腦袋做出指令前就本能般的朝旁邊撲了過去,然後聽到“嗤”的一聲,他腰間被劃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他霍然轉身死死盯向另一人,怒道:“你竟敢……”
話沒等他說完,那人已經再次舉刀朝他撲殺了過來,兩人相距太近,眨眼間就已經撲到了面前。
“你甘願一輩子不見太陽供人驅使,老子可不樂意!”
他們并不知道,就在他們前方的峽谷出口,正有兩人蹲守在那兒,百無聊賴的閑聊着:“好慢,怎麽還沒出來?難道還想等天黑了再出來?”
“傻了吧,不用等多久兄弟們就會大量趕來這裏,到時他們插翅也難飛!”
“哎,我說幹嘛剛才不直接動手算了?”
“你才第一天跟主子身邊?不知道他有間歇性癫狂症和心血來潮肆意妄為症?”
“這麽說來,倒也是,還多虧他出了這峽口就讓我們在這裏等着,不能讓那兩個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的混賬回去,不然等到了京城門前他再說,我們也還得再跑回來。”
“哎~其實我覺得二小姐真不錯。”
“極好極好的,跟咱家主子萬分般配。”
說到這個事情,兩人皆都是眼角向下嘴角往上,笑得分外猥瑣。
019 脅迫進宮
峽谷內,老爺庇佑才萬分幸運的活了下來的兩人卻因為某一個意見分歧而發生了自相殘殺,盡管那被成為是海哥的人明顯的武功更好,但無奈他首先被重傷,搏鬥之後逐漸就落了下風并最終含恨在昔日下屬的刀下。
那海哥倒在了血泊之中,至死都大睜着眼睛好像還在死死的盯着他,空寂的峽谷中,“哐當”一聲,那人手中的刀落了地,人也踉跄着往後退了兩步,而後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氣。
雖最終将人給滅殺了,他自己卻也受傷不輕。
不過這一切都值得了!
從此後,他只需遠離京城繁華之地,隐姓埋名便再沒有人會知道他的存在,他可以過他想過的生活,不必再整日裏因為不知是否下一刻就會身死而擔驚受怕,不必再伺候那個喜怒無常冷酷無情的主子,不必再受人指使無法選擇的只能做別人的棋子利劍。
他用力喘息着,看着那就倒在他面前還在死死盯着他的人,曾經的頂頭上司,并不因為那眼神而有絲毫畏懼,反而逐漸流露出了暢意快慰的神色,張嘴喘息并忍不住的笑出了聲來。
“哈!哈哈……”
從這一刻開始,他自由了!
他甚至覺得此刻還有些渾濁腥臭的空氣,都是這麽的好聞沁人心脾,他又忍不住的擡頭去看頭頂那一線天,然後忽然這麽伸長了脖子擡頭仰天,張着嘴似乎在笑着但那笑聲卻忽然如被扼住了脖子的鴨子戛然而止,眼睛緩緩瞪大,彌漫出兩圈絕望的沉色。
就在他的頭頂,不知何時竟出現了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正好在兩邊山壁上,且一前一後的正好将他夾在中間,無論他是從峽谷的那一端跑都勢必會迎向其中一人。
那兩人不知是何時出現的,此刻正低頭饒有興致的看着他,一人将半邊眉梢高高挑起,半驚半贊半嘆的說道:“真是精彩之極,我就說該早些進來瞧瞧情況嘛。”
另一人斜着眼瞥他,冷哼着說道:“這一回不過是被你瞎貓撞上死耗子,運氣好就恰巧遇到了而已。不過倒也不錯,不禁免了那無聊的等待,又能看到這麽精彩的一場厮殺,最重要的還是不必擔心人從另一端跑了。”
可不就是這麽回事!他們幸好等得不耐煩就進來瞧瞧,不然若是這人将同伴殺了之後從另一端出口逃離,他們找誰回去給主子交代?
不過沒想到他們竟會自相殘殺,這真是太讓人意外了,看來那混賬人品也不咋地嘛,培養個下屬出來都是這種貨色,竟還敢跟我家主子做對?臉皮太厚!
那人還仰着脖子看他們,眼眸睜大凝聚了兩圈沉沉死氣黑線,目光有些散亂顯然腦子裏正在進行着激烈的交戰翻湧,然後終于緩緩的沉凝,伸手撿起了剛才掉落在腳邊的那把刀。
那只是一把短刀,或者說匕首也可以,畢竟他原先是想要偷襲同伴的,作偷襲用,匕首可比長刀長劍順手好使多了,不過現在,他又嫌棄這匕首的殺傷範圍不夠。
他認出了這兩個人,剛才交戰時殺得最兇狠最利落人數最多受傷卻最輕的就是他們,那身手那功力那招式即便是他全盛時候也絕不是對手,更何況他剛死裏逃生又進行了一場殊死搏鬥,精疲力盡到連站起來都感覺十分困難。
但即便如此,他也絕不會束手就擒!他還年輕,他還遠遠沒有活夠!
“都到了這個時候,難道你竟還想要反抗?”
山壁上的人落了下來,速度飛快如鴻雁飛掠,悄無聲息連石灰都沒有沾起,眨眼間落下山壁到了地上峽谷之內,一前一後的将他夾在了中間,目光則落在他手中緊握的匕首上,饒有興致的就像是在看一只耍戲的猴子,不自量力的蝼蟻。
他越發握緊了匕首,支在地面上禁不住的微微有些發抖,并不是因為害怕驚懼,而是真的身體已疲乏到極點,手腳肌肉都不自禁的顫動。
這時他又聽到另一人說道:“我們兄弟其實是不想殺你的,但如果你不惜粉身碎骨,我們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聽到這樣的話,他整個人都不由得一怔,然後緩緩的,手中握着的匕首有所松動,也又癱軟的坐回到了地面背靠着山壁。
他當然是不願意去死的,不然也不會想要趁機逃離主子的掌控,更不會動手殺了昔日同伴。盡管他十分明白就算毫不反抗的跟他們走也定不會有好結果,但至少現在不用死了,至于以後,誰能肯定他就一定活不下去活不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哐”一聲,他将匕首扔到了地上,喘息着癱在那裏一副任由處置的姿态。
風玄玥他們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往京城趕回去,策馬揚鞭,駿馬奔騰,踏起漫天的塵土飛揚。
他們在酉時,太陽即将落入西方的時候終于到了京城門外。城門敞開着,有士兵高高在城牆上看到遠處官道奔來的一隊人馬,看到那當先的一人踏着夕陽而來,月白錦袍在空中迤逦出一片迷人的雲,映射出豔紅夕陽如畫筆渲染,讓人見之便是禁不住的神魂颠倒。
除了睿王殿下,這天下還有誰能有這般風采?
旁邊,與他齊頭并進的是一個也同樣身穿素白衣衫的女子,那衣衫并不似尋常羅裙那般繁複,而是簡簡單單的長裙,更像是男子長衫錦袍,格外飄逸宛如天上神界而來的仙子,只看那一個輪廓剪影便已讓人覺得美好得不能自已。
她臉上蒙着面巾,密實的将除眼睛外的每一寸肌膚全部包裹,于是那雙眼睛就格外的奪目,清冷透徹卻又深邃清幽讓人望不見底看不出任何的神思心緒,甚至不敢多看,下意識在這雙眼睛前低下了頭,甘願俯首。
這女子,正是今日上午,也不過就是大概四個時辰之前抛出太子殿下作盾牌開道,然後挾了太子出城而去的那位狂妄肆意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沈二小姐!
那城牆上的士兵看得有些發呆,到此刻才猛然驚醒,連忙轉身對着身後喊了什麽。
沈思曼他們從城外奔來,離城門越來越近,看到城門口忽然起了一陣騷亂,原本三三兩兩通行的百姓被忽然沖出的士兵隔離到了兩側,隔離出中間空蕩的一條通道,沒有任何阻礙。
那位将軍站在城門前,眼冒星光的看着風玄玥策馬飛奔而來,神情十分激動。
這實在是太好了,原來王爺已經到了京城附近馬上就能回到京城,王爺及時趕回京城便好,自當再不會有任何大的問題!
看着風玄玥越來越近,他微微彎下了腰行禮,道:“卑職參見王爺!”
風玄玥在他的面前停下,詢問道:“霍将軍,現在宮中情況如何了?”
“就在等王爺您回來呢,太後娘娘說您回京後就馬上進宮裏去。”
風玄玥聞言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麽策馬就又要繼續往皇宮而去,卻又忽然頓住轉頭來看進了城後就慢悠悠落到後面,還朝着旁邊走去的沈思曼,問道:“小曼曼,你這是要去哪裏?還不快跟上!”
沈思曼擡頭冷眼看他,說道:“我想我的任務已經完成,進宮也幫不上什麽忙就不去添亂了。”
後面的馬車簾子“唰”一下掀開,太子殿下從馬車內跳了下來,“噔噔噔”幾步就跑到沈思曼面前,沉着小臉怒哼道:“你對本宮做了那麽多罪大惡極至之事,想就這麽跑了?”
沈思曼高居在馬背之上低頭俯視着他,說道:“我以為,現在應該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
太子的臉色頓時一變,忽然一拉她的缰繩,一個翻身就上了馬背,再然後手松開缰繩手臂一環,直接環抱住了她的腰,整個人都如八爪魚般黏在了她的背上。
沈思曼倏然間渾身僵硬,手一動已下意識的摸向了腰側藏有她那僅剩八發子彈的大殺傷性武器,指尖剛接觸便又頓住,緩緩收了回來轉而去抓摟在她腰上的手。
一扯,竟沒有扯動!
太子在她背後得意的哼哼,雙手互相緊扣,黏糊得更緊更用力,說道:“你可別不知好歹,要知道這乃是尋常人求也求不來的榮幸,現在本宮命令你馬上送我回宮!”
沈思曼面無表情的,眉頭卻是一直在跳啊跳,手指捏着那摟在她腰上的爪子,用力的……扯!
“啊啊啊啊!好疼好疼!你大膽,你竟敢對本宮如此無禮,你你你……”
太子殿下直接尖叫了起來,其聲音洪亮,沈思曼沒被他的話吓着倒是被他的聲音給吓了一跳,側頭去看風玄玥,睿王殿下卻正在吩咐下屬們先回府去,他陪着老爺子進宮就行。
護衛們并沒有反對,想着這裏都已經是京城內了,自然也沒有了危險,便帶着重傷的兄弟們先回去了睿王府。
他回過頭來,看到他家小曼曼和太子侄兒還在拉拉扯扯,他看着微微膩歪了下嘴角,然後直接揮起馬鞭朝沈思曼的馬兒抽了下去。
“啪”一聲是馬鞭落在結實緊致的皮肉上發出的清脆聲響,馬鞭被反彈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線,馬受驚嘶鳴一聲直接撒開蹄子跑了起來,他見狀得意一笑,策馬跟上,寧神醫在最後面,勾眉搭眼的睨了睨風玄玥。
沈思曼惡狠狠的回頭來盯上了後方那一臉賤笑的某人,太子殿下在歡呼,為他最最敬愛喜歡的十三叔的聰明利索而歡呼,他覺得只要到了宮裏,那就是到了他的地盤啊,到時候看他怎麽将她對他的所作所為加倍還回去!
他本是沒這個心情的,不過十三叔及時的将神醫找了來,他頓時就放心了,認為父皇定不會有事,于是就開始跟沈思曼斤斤計較了。
今日這一天,他的心情可謂波動十分的巨大,從早晨課堂上的百無聊賴到朝堂上的激動又算計到眼看着父皇吐血昏迷時的心焦驚恐到沖出皇宮被卻皇祖母勒令不許任何人放他出京時的憤怒和無助到去找沈思曼時的咬牙堅定,再之後,出城時的驚險,出城後的心焦,太陽灼燒下的難受,看到沈思曼難得一抹笑時的心動,之後又被她的行為惱得磨牙嚯嚯,再然後,那血肉模糊的場景,他吐得肝腸寸斷,竟這麽快就遇上了十三叔和神醫讓他高興,現在已到了京城,他終于放下了大半顆心。
于是也就有了跟沈思曼争鬧的心情。
他們這一路過去暢通無阻,顯然是太後娘娘早已經安排好了,雖然她也并不知道風玄玥究竟還要多少天才能回京來。
一路入宮,甚至連馬都沒有停下直接奔了進去,然後宮門在他們身後層層關閉,有人想要去先通知太後娘娘一聲,那速度卻還沒有騎馬奔了進來的幾人快。
“縱馬宮中,這或許是你一輩子也只有這麽一次的機會,你真該好好記着,對本宮感恩戴德是最起碼的尊重。”
沈思曼揚鞭,“啪”一聲抽向了身後,落到馬身上後反彈而起又“啪”的抽到了太子殿下的尊臀,并不很重但抽到了定也是很疼的,聽他那“嗷”的一聲尖叫就知道了。
能騎馬直入宮中已經是因為情況緊急而有的特殊情況,但再特殊也不可能真的直接騎馬到皇帝寝宮,他們進宮不久便下了馬,朝皇帝寝宮走去。
這過去,也不遠了。
沒誰能趕上那速度來提前通知,太後卻在屋內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快步走了出來,看到風塵仆仆的這幾人反倒是愣了下,然後甩開了宮女的攙扶親自迎上來将寧神醫一把拉住就給拉進了宮殿內。
“你可算是來了,你快些去瞧瞧,皇上他今日早朝忽然吐血昏厥,到現在也沒有醒過來。就在前些天也曾發病,這幾天一直斷斷續續的,但都不嚴重,今日卻……”
“太後莫慌,容草民先為皇上診個脈。”
020 皇上召見
寧神醫直接被太後娘娘拉進了皇上的寝宮之中,屋內衆多禦醫在看到寧神醫後紛紛行禮,那神情簡直就像是見着了救命神仙,因為他們實在是快要抵抗不住巨大的壓力了!
皇上昏迷已有五個時辰,他們竭力想要将他喚醒也不能,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雖說皇上的體質一直很弱,常年生病需要喝藥補身子,偶爾還吐個血昏個倒什麽的,但往常每次都是很快就又清醒,就是前幾日在禦書房中批閱奏折時突然昏倒,也是不過半個時辰就又清醒,這已經是極少極少的情況。
也是那一次,太醫院院長為皇上診脈,診出皇上體內的損傷已經到了尋常藥物壓制不住的地步,當時太後娘娘直接以皇帝诏,宣召了睿親王進宮,之後睿親王連夜出京去找當年對先皇也有續命之恩的寧神醫。
今日已經過去五個時辰,皇上還昏厥在床上毫無動靜,甚至臉上都已經開始泛起了死灰之色,後宮的那些娘娘們聞訊而來剛在這兒哭鬧了一通,被太後娘娘叫人全部都轟了出去。
太後娘娘倒是什麽責怪的意思都沒有,只是一直坐在龍床前看着皇上,看着他們來來去去的給皇上診斷,聚到一起小聲讨論,她的臉色始終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心裏莫名的驚戰。
此刻寧神醫被拉到了龍床前,寝宮內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寧神醫身上,都沒人察覺到太後娘娘這親手拉了他進來行為舉止是否有不當之處,即便真發現了想必也是沒人會有閑言的,只會認為太後娘娘心系皇上,真是太擔心了!
寧神醫撩撩衣擺在龍床前坐下,診脈的同時也仔細聽着禦醫就有關皇上最近身體狀況的說明,臉色沉凝若有所思。
門外,沈思曼擡頭看雕梁畫棟,低頭看華美地毯上富貴堂皇的花紋,然後轉頭去看旁邊的宮女太監們,又看看剛才太子跟着奔了進去的那個門口,收神,斂眉,然後邁步就朝大殿門外走了出去。
“小曼曼,你要去哪裏?”
身後響起一個招魂似的聲音,她停步側頭睨他,那個悠然坐在太師椅上捧着杯香茗惬意眯眼的某人,問道:“睿王殿下,您不進去看看皇上嗎?”
“本王要在這裏陪着你,不然你一人坐在這兒多無聊多寂寞啊!”
“王爺好意我心領了。”
“小曼曼不用跟本王客氣。”
“那好,你能別在我眼前晃蕩嗎?”
“……”
小曼曼,你這話也太直接太傷人心了!
風玄玥捧着茶杯的手禁不住的一顫,杯底與托盤相撞發出輕輕的“砰”一聲,聲音相當之清脆,他神色剎那間幽怨,微微蹙着眉,嘆息着說道:“沒想到我竟是讓小曼曼嫌棄了。”
“我以為,你早就該知道了才對。”
她說完就不再理他,徑直轉身出了門,聽到身後風玄玥的聲音又響起,說着:“你們愣着做什麽?你,你,你們兩個還不趕緊跟上去仔細伺候着二小姐!若是她不慎迷路了,或是被什麽不長眼的混賬欺負了,本王找你們算賬!”
馬上有低低的應諾聲響起,然後有俏麗的宮女兩位,快步追了上來緊跟在沈思曼身後。
沈思曼身形微不可察的一頓,之後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去。
身後兩個宮女恭敬的跟随,偶爾看向她的眼神難掩驚奇,大概是被剛才與風玄玥的那幾句對話給驚着了,所以此刻對她也格外的恭敬,不敢有任何怠慢。不過很快,她們就不得不去打攪她,緊跟上兩步說道:“二小姐,這是出宮的方向。”
不想沈思曼聞言竟很自然的點了點頭,說道:“我就是要出宮。”
兩人一怔,不由互相對視了一眼,說道:“二小姐恕罪,現在怕是出不了宮的,您要不等睿王殿下一起吧,或者您再去問問太後娘娘的意思?得了手令才能出得去宮。”
沈思曼也是一怔,想到了剛才進宮來時,在背後層層關閉的宮門,又想到此刻皇上昏迷不醒,禦醫們束手無策,還想到了城外刀鋒峽裏的那一場截殺。雖說京城裏氣氛祥和并沒有波濤洶湧之态,暗中卻湧動着極其兇悍的暗潮。
她微微皺了眉頭,眼眸之中沁透而出的光芒涼森森的。
從今日太子闖入她的閨房要她帶他出京到現在站在這皇宮之內,這所有發生的事都其實都并非她本意,但卻好像有什麽人一直在背後推着她,她雖有抗拒卻還是一步步的往前走到了現在。
兩個宮女站在她面前,面上不禁有着為難之色,沈思曼看着倒也明白她們就算是皇上身邊的人也還沒有那般大的權力能讓她現在出宮去,她再是為難也沒有用,于是也就沒有為難,只是站在那兒神情涼漠,稍微有那麽點涼飕飕的。
“二妹妹?”
身後忽然響起的女子叫喚聲吸引着她轉過身去,就看到身後有盛裝華服濃妝豔抹的年輕女子在宮人簇擁下逶迤而來,嘴角一抹雍容尊貴的笑,正柔柔看着她,一半驚喜一半詫異。
沈思曼看着這雍容女子目光平淡,因為她根本就不認識,不過想到她剛才對她的稱呼,還有這半驚半喜的模樣以及那與沈思瑜至少有五分相似的面容,她倒是也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那位在一年多前選秀入宮,深得皇上寵幸在短短一年多時間裏就位列四妃之一的淑妃,也就是沈家大小姐沈思蓉。
沈思曼到這個世界多少也有幾個月了,不過這位傳說中的大姐依然只是傳說中的而已,今日才不過第一次見面,不過這對她來說并沒什麽大的影響,因為她對于整一個盧氏一房都沒有好感,至于另外幾房,她少有接觸也不知人品如何,所以好感惡感都沒有,就像是一群陌生人,無關緊要的。
所以現在,她看着這大概可能或許就是沈思蓉的女子,不過冷眼涼漠,淡淡的盯着她瞧。
她與沈思曼的清涼眼眸相觸,不由得渾身不舒服,總覺得這眼神太通透也太清冷。然盡管如此,她還是笑着走上前一把拉住了沈思曼的手,驚喜的說道:“我還以為是看花了眼,沒想到竟真是二妹妹你,你怎麽竟會在宮中?”
沈思曼身旁的兩名宮女給她行禮,道:“給淑妃娘娘請安。”
她轉頭看去,将眼底的一抹異色掩蓋收斂,因為她剛才就一眼認出了這兩名宮女乃是皇上宮中的人,讓她不禁心頭泛起異樣的心緒,說不清究竟是什麽但很明确的讓她心裏并不怎麽舒服。
然盡管如此,她面上還是十分的和善,對這兩名宮女說道:“都平身吧,不必多禮。你們二人為何竟會在此?皇上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她其實是剛從皇上宮中被太後驅趕了出來,一直就在這附近徘徊時刻關注皇上那邊的情況,當然這麽做的後妃絕不會只有她一個,只是其他人都暫且沒有出現在這裏又恰好遇到了沈思曼而已。
兩名宮女免禮後垂首站得恭謹,其中一人回答道:“回淑妃娘娘的話,睿王殿下已經請了神醫回京,現在正在仔細診脈,皇上真龍之身萬金之軀定不會有事兒。”
“睿王回來了?”沈思蓉眼睛微亮,似不經意的看了沈思曼一眼,又說道,“那你們為何不在皇上身邊随侍卻反到了這裏來?”
沈思曼微側了側身,換一只腳來承重,涼漠的目光從那只抓着她的手爪上掃過,然後繼續盯着她瞧。
兩宮女依然是那垂首恭謹的模樣,聽到沈思蓉的話之後另一位開口說道:“奴婢們奉睿王殿下令,随二小姐在宮中到處走走。”
聽着這話,沈思蓉的臉色又是一變,她剛才聽到了什麽?她們竟稱呼沈思曼為二小姐,而不是沈二小姐,這之間雖只少了一個字,其中內含的意義卻是相差了千萬裏。
沈二小姐不過客套有禮的一個稱呼而已,二小姐卻一下子将那疏離摒棄,如同她就是自家人。
而且聽這話說來,竟是睿王讓兩人跟随着沈思曼在宮裏走走的?睿王何時會這麽關心人了?而且還是在皇上病倒昏厥的這個時候,竟還有心情吩咐奴才照顧好沈思曼?
沈思蓉的臉色不禁有幾分異樣,也終于又将正眼轉到了沈思曼的身上,笑着說道:“二妹妹,你今日怎麽進宮來了?來了宮裏竟都沒有去找姐姐,上次也是如此,姐姐可是傷心了呢。”
沈思曼又瞥了眼那抓得她都覺得有些疼的手,手腕輕輕一擰便從那爪子從掙脫了出來,也不去看格外尊貴雍容的淑妃娘娘突然變得不太好看的臉色,猶自揉捏了下手腕然後擡頭看她,道:“你想我進宮去看你?”
她的目光涼涼的,映着落日霞光,卻讓人不覺得半點溫和暖意,反倒像是沁着豔麗的血色,沈思蓉與此相對,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微不可察的後退小半步,面上卻笑着,宛如嬌嗔般的說道:“二妹妹你這話說的可真是奇怪,若讓人聽了還以為是我不歡迎你來看看我呢。”
聽到這話,以前的沈思曼定是諾諾不知如何言語,尋常人定是笑着告個罪打個馬虎眼說些客套又不失禮的話,而對現在的沈思曼來說,她不過淡淡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下次如果有機會進宮,我會去看你的。”
她這般說來,就好像她能進宮去看望,是給了沈思蓉的天大面子,氣得沈思蓉不禁臉色一僵抽了抽嘴角,這一年多裏辛苦培養起來的溫柔形象都差點毀于一旦。
她看了站在沈思曼身旁恭順的低垂着手的兩名宮女一眼,生生壓下滿心的怒氣,說道:“為何要特意等到下次?今日不成麽?哎,說了這麽多,二妹妹你可還沒跟姐姐說你今日怎麽進宮來了呢。”
這是她第三次詢問沈思曼今日為何進宮,沈思曼卻一直好像并沒有聽到她的疑問沒有回答,現在第三次着重提及,沈思曼依然連眼角都不動一下,而是轉頭看向了身後。
身後,太子殿下一身的狼狽裝束還沒來得及換下再整理幹淨,只是呼哧呼哧喘着氣的朝她跑了過來,兩條眉毛幾乎擰到了一起,看着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