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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民智論

在黃家商隊走後的第2天,王府裏的張管事急匆匆的前來禀報:“啓禀王妃娘娘,庫裏沒錢了!”

買工匠,買生鐵,做農具,做武器……林林總總把從曾縣令那裏收刮來的所有錢都花光了。

錢是一個機構運轉的潤滑油,沒有錢,這個機構立刻就會停擺,裴卿十分清楚人不可能只靠畫餅充饑。

李逸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黃家在縣裏的駐點把錢點齊了,”他平平無奇的對她說,“現在已經送到了大門口。”

黃公子答應的1萬兩銀子在今天送到。

裴卿又驚又喜,迅速讓張管事清點銀兩入庫,銀錢危機當下立解。

看到她心情愉快,李逸的眼神也随之柔和,他沉穩的說:“以後再有金錢上的缺口,黃家那邊都可以提供幫助。”

裴卿躊躇滿志的點着頭,忽而坐下來拿出紙筆,一邊輕輕挽起衣袖準備寫字,一邊頭也不擡的說:“那必須得謝謝黃公子。”

她決定把當歸豬骨蔥油撈面的配方寫下來,當做小小的回禮,聊表感謝之意。

裴卿認真寫信的時候,李逸在旁邊背着手垂眸盯着她手中的筆,饒有興味的看她筆走龍蛇。

寫完信之後,裴卿才發現他離得非常近,難怪她剛才隐隐約約感覺到一股熱力。

借着找信封的空檔,她不動聲色的起身往旁邊撤了三步,表面從容的把信紙折起來放進了信封裏。

“王妃這字像是經過大家指點的”,李逸負手而立,語調略帶好奇,“練多久了?”

裴卿不緊不慢的伸出纖細的手指理了一下鬓角的頭發,漫不經心的反問:“怎麽,你家王爺也請人指點過你寫字?”

李逸低低的清了清嗓子:“可以這麽說。”

裴卿只好略帶遺憾的告訴他:“我只練過兩三年,不過名師倒是找過好幾個。”

沒錯,全都是網上有名的書法視頻教師。

李逸漂亮如鷹隼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敏銳的光,他像是不經意的說:“哪幾個名師?莫非是天庭裏面的文曲星君?”

又被套話了,裴卿不由自主啞然失笑。

她緩步走到桌子另一側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了想又多倒了一杯,而後淡然的回答:“那倒是沒有。”

“王妃不想明說就算了,”李逸見狀沒有多問,垂手坐到了她的對面,十分自然的端過那一杯茶水,淺淺的抿了一口。

屋子裏面安靜了片刻。

“我聽說現在縣裏面的所有人都會認字了,少則一百,多則數千,王妃這是要效仿聖人教化一方嗎?”還是李逸先開口。

裴卿手裏捧着茶杯,想了想才真誠的回答:“那可不敢當,不過是想盡快開啓民智而已。”

李逸十分有研究精神的跟她讨論:“黃老學說講究小國寡民,聖人之學講究垂拱而治,都是因為愚民冥頑不靈,難道王妃覺得他們是可以有智慧的嗎?”

穿到現在,始終沒有人和裴卿讨論這個,她一時也來了興趣。

“從四書五經到三從四德,從八股文到文字獄,民智未開,愚民不止,老百姓只知道任勞任怨地工作勞動,卻不知個人的強大才能換來國家的強大,民智開,藩鎮建設才能迅速向前發展。”她悠悠地嘆了口氣。

看對面的男人聽得認真,她不由繼續說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是最大的謊言!低估了子民的能力和水平,藩鎮将會永遠落後挨打,将來藩鎮會有很多産業,僅僅只會揮鋤頭扛大包在藩鎮是沒有辦法好好生活的,而本王妃希望的是,藩鎮子民安居樂業,人人拼搏向上,最好每個人都不安于現狀!我不光要他們人人都識文斷字,還要他們每個人都有一技之長!”

這番民智論振聾發聩,李逸聽得眼眸閃亮,簡直無法克制自己的激賞。

“王妃的氣魄曠古爍今,”他悠悠的說,“真該讓朝堂諸君也來聽聽你的課。”

裴卿噗嗤一下就笑了。

“我也就只敢在自家人面前大放厥詞了,”她笑嘻嘻的說,“朝廷上的諸位大人可不會把我這點墨水放在眼裏。”

李逸頓了頓,緩緩的說:“王妃過謙了,你有治世之才,不必妄自菲薄。”

裴卿笑彎了眼,緩緩舉杯道:“多謝吹捧,我敬李教官一杯。”

*

有李逸這麽一提醒,裴卿轉身就開始查閱系統,果然看到功德值又增加了。

系統:【功德值上升,系統功能恢複到15%】

她果斷問:“那現在是不是可以兌換石灰礦了?”

沒有石灰石礦,藩鎮的建設就被卡了脖子,要是放在別的穿越者身上,那只有打天下這一條途徑能解決了。

然而她有系統啊,她有萬界交易系統,系統只要恢複一定的功能,想兌換什麽還不是就能兌換什麽?

系統回答:【石灰石礦體積太大,以目前只恢複15%的系統通道無法兌換】

裴卿纖細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屋裏只有她一個人,空洞的咚咚聲回蕩在房間裏,直接敲打着人的神經。

“那我非要兌換呢?”她不依不饒的追問,“我要做肥皂,我還要做水泥,我還要做許多的東西,我必須得有一座或者是幾座石灰石礦!”

系統用一種“好吧好吧怕了你”的口吻回答:【如果宿主堅持的話,可以獻祭功德值。】

獻祭功德值?

那是什麽意思?

系統很快就解釋道:【功德值在我們不同的系統間是硬通貨,把你的功德值交給時空穿梭平臺運作,它可以臨時給你拓寬一下我這萬界交易系統平臺的時空通道,一座石灰石礦還是沒問題的。】

裴卿追問道:“那我的功德值是不是還得從頭攢起?”

系統:【是的,宿主功德值将會清零。】

裴卿略一考慮便拍板:“幹了!”

而後她又想起來什麽,遲疑地問:“那我的聲望值不會清零吧?”

聲望值關系到系統的民智開啓速率buff,這個要是也沒了,那就真肉疼了。

系統回答:【聲望值跟功德值沒有關系,将會被保留,宿主請放心。】

裴卿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系統:【一般等價物将使用等體積的一座山,是否兌換?】

裴卿毅然決然的選擇“是”。

而後半晌感覺什麽動靜也沒有,什麽事情也沒發生。

裴卿疑惑的問系統:“到底兌換了沒有?功德值消失了嗎?石灰石礦來了嗎?”

系統:【已經兌換成功,功德值已經清零,目前功德值為0】

【請宿主站到用來充當一般等價物的山頭上,系統将為你自動在山裏面填充石灰石礦】

裴卿下意識地鼓起了嘴巴,無力的吐了口氣。

還以為石灰礦已經給她擺到昔縣附近的山裏面了呢。

“好吧,我這就去選一座山。”她果斷起身去找李逸了。

還有誰能比采集過周圍草藥的李逸更熟悉昔縣附近的地形嗎?

自然要由他來當向導,選一座不值錢的荒山來兌換值錢的石灰石礦了。

李逸走進花園小樓一樓的時候,發現裴卿腳邊有一個大大的包袱,而她本人則穿上了和王府下人們同款式的套裝,頭發也梳成了一個高馬尾,一臉的英氣勃勃,跟平日的嬌軟柔美完全不同。

“王妃這是?”他詫異的問。

裴卿正在往手上戴手套,這是阿杏給她做的,目的是在野外的時候保護雙手。

她輕快的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李逸遲疑了一瞬間,而後緩緩地彎下腰。

一股清靈的熱氣擊中了他的耳輪,他聽到她細軟的聲音輕輕的說:“我要帶你去變個大型戲法,就我們兩個人,別讓別人知道,去不去?”

李逸耳朵隐隐發熱,感受着她似有若無的呼氣,視線落在地上的大包袱上:“去哪?”

裴卿放肆的往他耳朵裏吹了口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耳洞酥麻難當,李逸情不自禁的深吸了口氣,他退後一步站直身垂眸看着她。

“王妃要去有老虎的山?為什麽?”

裴卿清笑着把鑽在脖子裏的發絲掃到脖子後面,淘氣的回答:“去找老虎精。”

李逸:……

“找老虎精變戲法?”他無奈的反問。

裴卿不耐煩的伸出兩根手指扯扯他的衣袖:“哎呀,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就咱們兩個——這事兒需要保密,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就只相信,你能不能保護我?”

她說了一大串,他卻只回答了最後一句:“能!”

但是他想知道為什麽要戴那麽大一個包袱。

裴卿解釋:“畢竟不知道要選哪座山,可能會出去一兩天,不一定今天能回來,所以我帶了一些野營用品。”

李逸吸了一口冷氣:“需要露宿野外?”

就他們兩個?一男一女,他還這麽嬌軟柔弱……這怎麽行!

裴卿急忙哄勸:“王爺是不是把我托付給你了?你是不是我最信任的李侍衛?”

李逸:兩碼事!

裴卿當即變了顏色,桃花眼裏泛起水光,臉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她用那兩根潔白纖細的手指搖着他的衣袖,哼哼唧唧的說:“王府裏面人多嘴雜的,我這件事非常匪夷所思,要是洩露出去,朝廷裏面的人就是不想除掉我也得除掉我了,你可不能對我見死不救啊李侍衛。”

聲音嬌嬌嫩嫩,宛若一把柔絲纏住了李逸的心。

“好吧。”他擡起兩根手指捏了捏鼻梁,頭疼的說,“但王菲也起碼讓我知道是什麽事吧?萬一我不夠重視,誤了王菲的事怎麽辦?”

裴卿迅速收了淚,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扯到了桌子邊,然後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

移山填海。

*

他們兩個就這樣出發了,沒有驚動任何人。

起初的時候,李逸在地上走着牽着馬,裴卿跨坐在馬上。

整個昔縣就這麽一匹馬,她想給李逸再配一匹都沒有。

等到兩人一馬出了縣城看着野外的田地和山崗,裴卿忽而擡起腳尖點了點牽着馬走在前邊的李逸。

李逸感覺後背一麻,迅速回頭,無奈地看到了裴卿正在往回收的腳尖。

“什麽事?”他停下腳步,回身仰頭問。

裴卿居高臨下地瞅着他寬闊的肩膀,窄瘦的腰身,清了清嗓子之後命令:“你上來。”

李逸一動不動,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坐在馬上的少女再次遞出了她的腳尖,輕輕地踢了他牽着缰繩的胳膊一下。

“你上來坐在我後面,這樣趕路還快些。”裴卿故作冷靜的說。

實際上是因為她迫不及待想要換出來石灰石礦,不打算在路上浪費時間了。

但是看着李逸謙謙君子一副嚴守男女大防的樣子,她不知怎的心裏發癢,一反常态想要逗他。

“我可以跑起來。”李逸明顯不希望和她同乘一騎,果斷回答,“我跑得很快。”

然後他就又被踢了一腳。

“不要那麽迂腐,”裴卿板着臉催促,“快坐上來給我辦事。”

李逸因為後一句話耳根通紅,別開了視線。

不過他也很快縱身上馬,沉默不語的坐到了她的身後。

一股屬于男子的渾厚氣息襲來,裴卿遠不如她表面看起來的那麽鎮定。

即便是不回頭,她也能想象得到緊挨着自己後背的胸膛有多麽寬闊。

後被源源不斷地傳來熱力,染紅了她的面頰和耳朵,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現這匹馬一動不動。

“它怎麽不走?”細細軟軟的少女聲音抱怨着。

身後傳來一聲低嘆,兩只大手越過她的肩膀和雙臂,松松的握住了馬缰繩。

李逸一踢馬腹,口中輕咤:“駕!”

背上馱了兩個人的高頭大馬這才小跑着邁開了四蹄。

裴卿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等于整個被人籠罩在了懷裏,随着馬匹的颠簸,她的後腦勺似乎總能碰到李逸的下巴,抓着缰繩的胳膊也總是在不經意間和李逸的胳膊相蹭。

我這都是為了藩鎮的建設大業——裴卿不斷的催眠自己。

然而還是感覺面頰滾燙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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