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換班
沈笙笙打開門進去，陳昭麗坐在客廳裏，看到她回來，臉上透露出一絲難以發現的喜色，又被隐藏下。
“回來了？”
“嗯。”
“媽媽去做飯。”
飯桌上，氣氛有些壓抑和安靜。
陳昭麗看着她好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學校媽媽已經幫你聯系好了，下周一我們就去城南那邊，那邊的學校師資各方面也很不錯，媽媽會賣了這套房子，在那邊……”
聞言，沈笙笙扯了扯唇，放下筷子。
“我吃飽了。”
“要轉學你去讀，我不轉。”
說完轉身回了房間。
“笙笙！”
陳昭麗按了按眉心，她不明白，一向乖巧的女兒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難得的，一連好幾天陳昭麗都在家，不像平常，待不了幾天就要出差。
要是在以前，沈笙笙會覺得很開心很開心，她和別的小朋友不一樣，只要媽媽在家不用出差就覺得很開心了。
可最近，她卻希望媽媽趕緊出差，不想要看到她，不想再聽那些轉學都是為了她好之類的話。
這天半夜，沈笙笙起來上廁所，看到媽媽房間裏燈還亮着，從微開的門縫可以看到媽媽睜着疲倦的一雙眼睛盯着電腦，還在工作中。
忽然鼻子酸澀起來，媽媽每天工作到那麽晚，早上得起早給她做早餐。
她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很快到了周末，陳昭麗已經好幾天沒再說過讓她轉學的事情。
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兩人的關系也緩和許多，不再一味的冷戰不說話。
直到周一的時候，班主任老潘宣布，陸羨時調去一班。
她才知道為什麽媽媽沒再叫她轉學。
上完體育課，她拉陸羨時去後操場。
“是我媽媽讓你轉班級的？”
陸羨時輕笑，摸了摸她的頭。
“沒有，是我主動要去的。”
他去找了阿姨談，跟她保證，自己會換班，畢業前會保持距離，不會動她分毫。
條件是別再逼她轉學，逼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沈笙笙：“為什麽？”
陽光透過茂密的枝桠落下來，落在少年的身上，平添上一層光輝，他眼睫低垂滿眸都是眼前的女孩兒。
“你不想妥協的，我來妥協。”
砰的一下撞擊在沈笙笙心髒上，她撇了撇嘴，情緒有些繃不住，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沒必要妥協的，我們又沒做什麽，是我媽媽她不相信我，遇到事情只想着給我轉學，我好不容易在一個地方待了整整一年，認識那麽多的好朋友，真的不想轉學……”
“我知道。”
陸羨時指腹輕輕幫她擦着眼淚，“可我不想笙笙難過。”
這段時間很明顯，她不開心。
以前她媽媽在家的時候，她連放學回家都是哼着歌的。
“笙笙，我也很舍不得和你分開，只有一年了，我們忍耐一下好不好？”
“我們一起考同一所大學好不好？”
沈笙笙本來非常感動他這個為朋友兩肋插刀的行為，聽到這兩句，有些無意識地皺了皺眉。
忍耐一下？
她也不是舍不得吧。
就是單純不太想跟陳昭麗女士妥協。
他是不是誤會什麽？
忽然想起自己和陳昭麗吵架那天，說要和他在一起……
第二天她就将這個事情忘記了。
現在想起，忽然覺得有些尴尬。
“我……那天說要在一起的事情可以不算數嗎？”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去看他的神色。
陸羨時唇畔輕扯了下，“我知道，你那天說的是氣話。”
“我也答應了你媽媽，我們會暫時分開，我會控制住自己少去找你。”
等到畢業。
“怕你太想我，控制不住要來找我，我決定還是先回家住，不住公寓這邊了。”陸羨時壓抑着嗓音開口。
沈笙笙：“……？”
“我太想你？還……”她張了張嘴巴，被他說的話震驚到。
眼前的少年眼睛卻紅了，“還有我怕，我太想你，控制不住去找你。”
“笙笙，你想考哪所學校？”
沈笙笙心裏有一個答案，可是并沒有和他說。
“還沒想清楚。”
陸羨時看着她，黑眸裏都是她的倒影。
“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
回到家之後，陳昭麗也在家，在廚房忙碌着。
“笙笙回來啦？”
“嗯。”
“洗手吃飯。”
餐桌上的菜都是她愛吃的，沈笙笙知道媽媽應該又要出差了，每次她出差前都會做一大桌她愛吃的菜，然後多做一些放冰箱。
“多吃點。”陳昭麗給她夾菜。
“跟他分開了吧？”她假裝若無其事開口。
沈笙笙嗯了聲，情緒有些淡。
好像每次都是這樣，等她适應媽媽在家的日子，她就又要出差。
她的人生好像總是這樣，一直在接受離別。
見自己女兒低着頭吃飯，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陳昭麗以為她是分手了太傷心了。
“媽媽知道，你們現在這個年紀，愛一個人的時候是奮不顧身的，媽媽曾經也這樣，可媽媽也要告訴你，什麽時候适合談戀愛，什麽時候不适合，現在就是個不适合的時候。”
“你們年紀都還小，好在小陸還算成熟一點，他主動結束了這段感情。”
“笙笙，你現在或許會怪媽媽，但媽媽不後悔這樣做，媽媽是在為你的人生負責。”
陳昭麗語重心長一句一句說着。
沈笙笙搖了搖頭。
“我沒有怪媽媽，我知道媽媽辛苦，知道媽媽都是為了我好，我只是不想轉學，不想又一次經歷那種陌生的環境。”
陳昭麗伸手抱着她，“媽媽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跟着媽媽到處跑。”
“好，以後我們不走了，這裏就是我們的家。”
聞言，沈笙笙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她對任何地方都沒有家的感覺，因為知道住不了多久，就又會離開了。
“媽媽也不出差了，這一年，在家陪你。”
！
聽到這句，沈笙笙非常震驚，她媽媽從來沒有超過半年是一直待在家裏的。
“真的嗎？”
“嗯，媽媽知道笙笙委屈了。”
是那個小陸說，每次她回來的時候，笙笙的心情會有多麽不同。
她出差的時候，笙笙又是多麽失落，甚至會午休的時候偷偷趴在桌子上無聲地哭。
陳昭麗努力了那麽多年，或許被女兒說對了，她其實不是為了任何人。
只是為了她內心和那個人的較勁。
想要過得比他好，想要自己的女兒比他和另外女人生的女兒優秀，仿佛這樣，就可以證明他離開自己的決定有多麽錯誤。
那麽多年一直活在比較中，反而缺少了對女兒感受的關心，缺少了陪伴。
一直以來，她都搞錯了最重要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