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首都鋼鐵廠，那莳才跨進廣播室，廣播室裏的另外兩個同志就看了過來，都朝她笑笑打招呼。
“那莳，你兩個姐姐到延邊了嗎？”
她們是知道那莳兩個姐姐下鄉路上遇到了人販子受了傷，還在常山養了一段時間的。這事兒也不是那莳大嘴巴宣傳出去的，只不過雖然她和那玥每天都能在空間別墅裏見面，但還是那句話，明面上得過得去，所以那顏受傷之後那玥給那莳打了個電話，離開常山去榮興蔬菜大隊的時候又打了個電話。
這年頭沒什麽隐私，電話質量也比不上後世，兩個人打電話站旁邊一米遠的人都能聽到對面說的是什麽，所以這事兒直接就從宣傳科的辦公室給傳了出去，這會兒首鋼有不少人都知道廣播站那莳的兩個姐姐雖然下鄉了，但是也是英雄，抓了人販子還拿了先進分子獎狀呢。
父母是烈士，哥哥是現役軍人，兩個姐姐也有出息，那莳現在在首鋼的日子也過的挺好，沒有人給她穿小鞋不說，大家夥兒對她還挺熱情的，她可以說是過的如魚得水了。
聽到同事的詢問，那莳搖搖頭：“還不知道，不過我估摸着是應該到了，我二姐跟我說她們是由公安同志開車送過去的，不用來回倒騰車，應該是比較快的。”
兩個同事聽的都有些羨慕，畢竟有一個先進分子的獎狀，以後做什麽事情上頭的領導都會優先考慮你。不過仔細想想事情那麽危險，他們也不覺得自己能做到。
孫梅梅嘆了口氣：“你大姐是真的勇敢。”
整個首鋼誰不知道曹主任的大閨女是個病秧子呢，就沒想到這麽一個病秧子也是有風骨的，看到人販子也能第一個沖上去制止，她這是完全置生死于度外啊。
那莳：“……。”
那莳有點尴尬。
她當時聽那玥說那顏因為和特務搏鬥受了傷也是挺擔心的，都恨不得買票直接去常山看她，但是她玥姐不讓，她顏姐醒來之後知道這事兒也不讓，都讓她好好上班。
那會兒她是真擔心見不到她顏姐最後一面，上班都總是走神，好在同事也知道她的情況沒有生氣，後來等她姐她們走了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就她姐那堪稱是怪力亂神的本事，遇上她——是那群特務倒黴。
章建設也跟着附和：“要是我我肯定心裏有些害怕的。”
“我覺得我姐她們心裏可能也有點害怕。”才怪，她都聽她玥姐說了，說她顏姐打特務的時候忒狠，女特務手腳都被她打斷了不說，男特務直接成了太監——永久性的那種。
她姐太兇殘，她得學着點。
“那莳，你姐她們下鄉的大隊是在太鹹山那邊吧？”
那莳點頭：“是。”
“那地兒是不錯的，都說靠山吃山，山裏資源豐富呢，特別是太鹹山，人參雲芝到處有，野鹿野羊遍地走，日子過的可美了。聽說那些蔬菜大隊也是拿工資的，雖然幹農活累了些，但是說不定掙得不比城裏工人少，你也別太擔心了。”
“對啊，你大姐身邊有你二姐呢，再說你和你哥也打算每個月寄錢下去補貼她們，日子肯定不難過的。”
“也就是下去鍛煉幾年，時間到了就能申請回城。”
現在的知青都是這樣的，又不是強制下鄉，其實都是一種另類的‘攢經驗熬資歷’了，有了下鄉的經驗，以後自己的檔案上都能多記一筆，在鄉下待個幾年就能申請回城，到時候城裏的單位也會照顧給安排工作。因此那顏那玥兩姐妹要去下鄉，大家私底下除了震驚覺得她們傻和質疑那顏的身體之外，對于其它的還沒擔心過。
那莳卻知道她兩個姐姐下鄉之後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十年之內都是沒法回城的，特別是那顏，就算是有機會她應該也不會回來，一定會等到運動結束。
她忍不住撓撓下巴，實在是不想她姐在下鄉待那麽久，也不知道有沒有辦法給她姐弄個保護傘。
過了一會兒，她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抽出兩張紙來，作為一個理科生，想了許久之後在第一行寫上——同胞姐妹齊上陣，勵志紮根在農村。
片刻後她又劃掉，宛如一條死魚癱在凳子上好一會兒之後又重新寫上——我的知青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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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知青二姐姐還惦記知青大姐姐，跟聶聽把東西送到三大爺的馬車上之後又撒丫子往回跑，聶聽也擔心那顏的安全，不僅因為覺得她長得太漂亮容易遇到人販子，也擔心有人撞到她。
那顏蹲在地上等人的時候就看到了氣喘籲籲跑過來的兩個人，她眨眨眼睛，下意識的往他們身後的方向看過去：“怎麽了？有人追你們？”
這裏離三大爺的馬車位置可不遠，兩個人之前拎着那麽多東西過去，後來又是跑回來的，現在兩個人都開始大喘氣。
那顏把兩個人的水壺挨個分給他們，等兩人喝水的時候她指指腳下的籃子：“剛才去買了點東西，還找人弄了張條子。”
說着她從兜裏掏出一張批條出來給兩個人看，那玥和聶聽好奇的看過去，就看到條子上是給她們批了一千塊蜂窩煤。
那玥：“！！！”
聶聽：“！！！”
“你哪兒弄來的？”他們離開最多也就十來分鐘的功夫，她到底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完那麽多事情的？戰鬥力也太驚人了一些吧。
那顏笑眯眯：“遇到了個好心人，回頭沒拉回去，勻你三百塊。”
一根人參換了一大筆錢票，一籃子鮮肉臘肉，還有一千個煤球，可不是個好心人麽。這也不是什麽年分長品相特別好的人參，至少在那顏現有的人參中只能說是一般。人參這東西那顏手裏有不少，什麽種類品相的都不缺，這年頭人參是好東西，但對她來說不算什麽。特別是來到了長嶺縣，背靠不鹹山，人參有價，但也就是那個價。
她臉上雲淡風輕的，那玥和聶聽看她的眼神卻都變了，那玥是在琢磨她姐是不是又用了是什麽特殊手段，她現在對她姐那些神乎其神的手段特別的感興趣，怎麽當初她沒跟着去拜個師呢。
聶聽也在琢磨，他有些好奇那顏是怎麽弄到這個煤球單子的，要知道煤球可是個好東西，雖然榮興蔬菜大隊也有供應，但是現在可還沒到供應煤的時候，而且鄉下煤的供應也少，他們還是因為大隊特殊才有的，每個人每個月80斤，壓根不夠用，可以說煤就是個緊俏貨。
這世界上是不缺好心人，但哪個好心人會出手就是一千塊煤球的購買資格？
他笑着道謝：“那就謝謝了，不過下次你可以等我們一起，有什麽事兒我們還能搭把手。”
說完他又笑笑：“咱們也算是一起同生共死共同對敵的‘戰友’了，現在又是一道兒置辦東西，我一大老爺們，有事兒你們只管叫我就行。”
他無意探究那顏的手段，畢竟大家都是下鄉知青，就那顏那玥姐妹這樣的一看就是有底氣的，要麽就是錢票足夠，要麽就是有靠山，或許兩者都有，這又有誰說得準呢。
“行啊。”那顏點頭：“我們不會跟你客氣，你也不用跟我們那麽客氣。”
聶聽點頭，主動拎起籃子，這一入手又是一愣。他面色古怪的看着那顏，對方還是那個長得漂漂亮亮，但是個頭小小臉上沒多少血色，自己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一戳就能倒地上的小姑娘。
但……
這籃子，實在是不輕啊。
他一臉複雜的拎着籃子跟在那顏那玥身後，看着那顏順利的買了三口大鍋兩口小鍋，買到了鐵皮水桶搪瓷臉盆玻璃，買到了大米面粉黃豆綠豆，買到了五花肉活雞和兔子，去國營飯店打包了紅燒肉和肉包子，最後還拜托煤鋪幫忙把煤送回榮興蔬菜大隊大隊。
聶聽：“……。”
怎麽說呢，就很複雜。
太複雜了！
**
三個人在縣裏折騰了大半天，最後才筋疲力盡的爬上了三大爺的馬車。
那顏一早就支撐不住了，上了車就歪倒在那玥身上。這讓聶聽和三大爺對那顏的身體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确實是不好！難怪大隊長說要安排她放牛呢。三大爺都覺得得安排她去喂馬，馬溫順一些，要不然他都怕隊裏的牛把那顏給蹶了。
那玥一邊護着她姐一邊把買給三大爺的包子遞給他，兩個人你來我往一番之後三大爺才把包子收下，不過趕車的時候速度就更慢了，就怕颠壞了車上的東西颠到了那顏，等會到了隊裏還幫忙把東西搬進了知青院的後院，等這些都做完之後才樂呵呵的揣着倆大包子趕着馬車離開了。
他一走，那玥和聶聽就開始收拾帶回來的東西，窗戶上的窗紙都要換成玻璃的，這個那顏那玥都不會，得交給聶聽。那玥力氣大，自己搬了鍋去安鍋去了，剩下好不容易恢複了些體力和精神的那顏在收拾一些瑣碎的東西。
糧食她現在搬不動 ，肉她現在也搬不動，但桶和盆還是拿得動的。買來的油鹽醬醋海帶蝦皮放進廚房，桶盆放進浴室，等聶聽把浴室的玻璃裝好之後她還遞上了窗簾。
“有單獨的地方洗澡就是好。”聶聽幫忙把窗簾鈎子挂上去，沒敢多看兩個女同志的浴室，但是心裏多少也有些羨慕。雖說冬天洗澡還是得去澡堂子裏，但暖和的時候能洗啊，多方便啊，冬天不用的時候還能當雜物間。也就是她們姐妹倆加起來有十六平才能又建廚房又建浴室的，他就八平，只能選擇廚房，洗澡得跟其他知青一塊去知青院的浴室洗。
那顏知道聶聽的羨慕，或者說她知道知青院的人或多或少都羨慕她和那玥，不過她也不可能開口邀請別人來自己的浴室洗澡，真要這樣了，那當初自己建浴室還有什麽意義。
她笑了笑：“很快就要冷了。”
“是啊，不過我們還有的忙呢，明天開始就得上工了，還要撿柴準備過冬。”聶聽想了想，看那顏臉皺了起來又笑了：“沒事，不是說隊裏安排你放牛麽，你不用下地 。”
那顏點點頭，沒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