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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看,二位殿下,都非儲君的合适人選

早先鷹隼送信回了将軍府,簫平笙像是也明白江太傅的擔憂,故而給江幸玖的鷹隼傳書,自然傳的都是思念之情。

真正的戰況,都是走的暗人渠道,直接送入江太傅的手中。

如此雖是沒有鷹隼傳信快,倒也不算耽誤事。

翌日,江府鼎延院,外書房內。

江家祖孫三代齊坐,江太傅看完了手中消息,将宣紙遞給江昀律。

“喬家四個兒子,戰死了一個,夜襲時又有一個折在了我方軍營裏,這是十分動搖喬家軍軍心,齊國公被激怒,看來已經到了交戰的最後關頭了。”

江逢時父子三人将信看了,他蹙眉接話。

“平笙也不向聖上請旨支援,六萬抵十萬,他那六萬裏還有四萬是各城守備軍,行軍作戰定然不敵喬家軍,恐是寡不敵衆啊。”

“再派,可該調派北關簫家軍了?”

江昀律說着搖了搖頭,“路途太遠不說,聖上也不能放心給他簫家軍用。”

江太傅淺嘆一聲,“看來只能智取了,鞭長莫及,我們能做的已是做完了,我這入宮一趟,看看能不能說服聖上。”

江昀翰擡眼看向他,揚了揚手裏的信紙。

“祖父,齊國公豢養了許多江湖人士,還有幾個道法高深的術士,為喬家軍排布了許多陣法,此事是否也得禀明聖上?興許用這個理由,聖上能動恻隐之心。”

尃帝吃過道術的虧,對其既厭惡又畏懼,定然不會置之不理。

江太傅扶案起身,颔首道,“自然是要說,虧得平笙手下也養了許多能士。否則,怕是壓根兒撐不到今日。”

江太傅馬不停蹄地入了宮。

抵達禦書房時,湊巧的,長公主與朔王亦在。

尃帝的神色有些沉郁,見江太傅來,勉強笑了笑示意他落座。

見過禮,江太傅将隴南戰事的情況分析給了尃帝聽,聽到齊國公連排兵布陣少都用了道術輔助,尃帝龍眸一暗,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聖上……”

“皇兄!”

芳華長公主神色一緊,匆匆挽了裙裾步上前,替尃帝順着後背。

尃帝握拳抵唇,待到咳過這一陣,輕輕擺了擺手,開口時聲線尚算溫和平穩。

“不必擔心,朕沒事。”

芳華長公主面露憂色,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尃帝笑了笑,拍了拍她手背,繼而視線看向江太傅,蹙眉開口。

“大召有明律,無論是官宦世族還是平民百姓,皆不得與術士為伍,齊國公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隴南那邊定是戰事艱難,簫愛卿竟能抵擋至今,還斬殺了喬家兩個餘孽,實屬奇功。”

說着,他頓了頓,繼續道,“只是而今大召內亂之事,屬實不能驚動他國,若要再調兵,邊關防線上的兵馬自然不能動,畢竟遠水不解近渴。”

“這樣,朔王立即調派帝都周遭城池守備軍,人手不夠便往外城擴延,務必在最短的時日內湊足四萬人馬,支援簫愛卿。”

“皇兄,這不可!”

芳華長公主一臉嚴謹,當先反駁,“如此一來,帝都城相當于全無防衛,一旦有人生事,後果不堪設想。”

江太傅拱手附議,“聖上,長公主所言有理,大召帝都天子居城,必得戒備森嚴,萬萬不可大意。”

尃帝沉凝,手搭在龍案上輕輕叩擊。

朔王見狀,溫聲谏言,“聖上方才也說,遠水解不了近渴。既如此,不如下旨給距離隴南相近的那些郡城,命地方官調派阖城兵馬,全力支援簫将軍作戰。”

長公主颔首,看向尃帝,“皇兄,刃玦的提議可取。”

江太傅攏着手沒吭聲,顯然也是并無異議。

尃帝看了看三人,少頃,亦默許,喚了梁安德進來代筆傳谕,又命朔王安排人快馬加鞭送出去。

朔王一走,禦書房內有短暫的寂靜,尃帝靠在龍椅上,眉眼沉沉看着芳華長公主與江太傅。

“太傅來之前,朕正與芳華商議儲君立位一事。”

“聖上……”

江太傅眸色一怔,看了眼芳華長公主,語氣略含詫異:“早先聖上不是說,此事得慎重,需細思量的嗎?何況,懷王而今剛剛貶黜,喬氏一脈尚未徹底鏟除,厲王和珣王之間也暫時論不出個高低,這個時候,變故諸多,不急于定下儲君人選。”

尃帝搓着手抿唇,“沒有說今日敲定下來,而是細問一問你們的看法,芳華她……”

“皇兄,臣妹依然覺得,珣王雖占嫡字,但入朝多年從無功績,且口碑拙劣,秉性荒唐,貪圖美色胸無大志,并非當世明君之材,更不能指望他守衛大召山河,若是皇兄執意要立他為儲君,臣妹第一個反對。”

芳華長公主娥眉緊蹙滿面寒霜,她孤絕倨傲的姿态,仿佛尃帝若立珣王為儲君,那她當即便能甩臉子跟尃帝死磕。

尃帝頭疼的揉了揉眉心,語氣裏滿滿都是無奈。

“她覺得珣王并非儲君的合适人選,但是厲王,刃玦也不認可,只說他太過儒弱,在朝中與文武大臣往來,都還要仁厚客氣幾分,行事也優柔寡斷,容易聽信旁人的言論,若是他作為新君,日後朝綱必亂。”

“朕昨日也傳了厲王入宮,探過他的心思,他小心翼翼唯恐朕起疑心,那副慫态實在擔不起大任,他跪在地上指天發誓,說自己并無意于儲君之位,若他對皇位虎視眈眈,便讓雷劈死。”

想起厲王那副’皇位于我便是催命符’的恐慌嘴臉,尃帝便氣不打一處來,重重的哼了一聲。

他再看向一言不發的江太傅,嘆息道。

“太傅之前總勸朕,說不急于一時,而今朕思來想去日夜難安。”

“朕已過知命之年,怕是也難熬過花甲,前段日帝都城連綿大雨,朕近日便更是湯藥不斷,瞧着安康,實則是外強中幹了。

儲君之位一日不定下來,大召社稷與黎民百姓無人可托,此事壓在朕心裏,宛如一顆巨石呀,便是飲再多的湯藥,也無濟于事。”

江太傅揣着手默默聽完,再看尃帝面色,才覺是比剛剛進來時那一眼,瞧着要蠟黃些。

這一幕,像極了先帝臨終前,将大召山河與新帝托付給他的那日。

做帝王的,操心不完的國事與天下事,總是比旁人要顯老。

人是得服老,好比他,已近古稀,開始為自己的身後事做安排了。

早些年與尃帝也是亦師亦友,有袍澤之誼,所思所想無不是為尃帝考量。

又何曾像近日一般,做下許多瞞着尃帝,算計他江山的事。

人老了,總是要命歸黃土的,在此之前,誰都想為後人多做些什麽。

這樣想着,江太傅面上卻毫無波瀾,他垂下眼,淺淺嘆息一聲。

“聖上憂思為國,是大召臣民之福。”

“只是立儲君一事,事關重大,眼下五州四國鼎立,說不準何時又要起戰火,新君人選勢必不能草率,誠如長公主所言,珣王殿下實難扶起,又如聖上所言,厲王殿下無心帝位。”

“老臣看,二位殿下,都非儲君的合适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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