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合點了點頭,遙遙看見有侍衛遠遠的跟在後頭,放了心跟着他出了城。
玉津園外的山也很秀美,緩緩地沿着山道走,遙遙可見獵場。兩人都沒有說話,許久未見,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麽。半晌後,趙德昭略帶點低沉的聲音道:“彭……彭子謙,他現在如何?”
霜合道:“已經恢複了,也和心愛的女子出外游玩了!”趙德昭轉過頭來看着她,見她臉上微笑如常,原本的一絲擔心也煙消雲散,道:“我很好奇,他心愛的女子是怎樣一番模樣!”
“很美!很好!”霜合寥寥四字已概括完,趙德昭深知這四字裏包含的內容着實不少。
“他……他有你的一副畫像!”趙德昭突然莫名其妙的說出這四個字。此時正好走到一個山坡上,站在峭壁之前,正好可以俯瞰整個玉津園。
霜合站在一塊巨石上,微微一愣,有些莫名其抄的看向趙德昭:“什麽?”
趣德昭臉上帶了一絲憂愁,也有些不解的說:“一次偶然,我在謹嫔那裏得知,父王身邊有一幅你的畫像!”他有些高深的看着霜合,霜合更加困惑,“你在懷疑什麽?我與皇上不過見過兩面,我也不是什麽絕色姿容,連謹嫔的美我一星半點都比不上,他斷然不會看上我!”
趙德昭目光深幽的看向遠方,“既然如此,他的意圖便越加難猜!”
霜合心中驀然一動,額上驚出了一絲汗,“謹嫔她……這麽針對我,該不會就是看到了皇上身邊的那幅畫吧?”
趙德昭沒有說話,卻是緩緩點了點頭,霜合扶額道:“我想這是個天大的誤會吧!她那樣一個人,竟然害怕我威脅到她麽?”
趙德昭很平靜的說:“這不奇怪!她總是會習慣性的鏟除身邊可能威脅到她的任何一個人,包括可能并不相關的你!”
霜合道:“我不能向你解釋,為什麽皇上會畫我的畫像,但我想,原因一定極其簡單。這些日子,你與謹嫔接觸得多麽?”
趙德昭眉頭一皺,目光深幽的看着前方,霜合道:“不用說了,我都懂了!爬了這半晌怪累的,我要回去了!”趙德昭亦轉身道:“我送你!”霜合邁開步子,走在前方,趙德昭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直到山下,進了城,霜合随即與他道別,各走一邊。趙德昭顯然也不想讓人知道他來見了她,步伐很快地消失在了人群裏。
回到‘陌上歌’,霜合憶起這幾日都未見若茜身影,剛走至她門前,她的門便開了,仿佛她真有神機妙算的本事,能夠未蔔先知,若茜站在門後,眉眼間隐隐有笑意,一直見她都是疏離漠然的表情,如今這樣,想來心情應該不錯。
進了屋,霜合第一次打量她住的這間屋子,發觇竟與當初修茸好時沒有多少兩樣,沒有多出一件東西,也沒少一樣東西。
若茜坐在她對面,問:“你怎麽了?”
霜合手撐着頭,戲笑道:“你不是仙姑麽?怎麽也不會算一算?”
若茜搖了搖頭,道:“總是要算,人生只怕真沒什麽意思了!”
霜合長嘆口氣,道:“我的好事,又被人阻擋了!”
若茜靜靜的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道:“好事總是多磨,你也不必氣餒,反正你以後的日子總歸都會很好!”
霜合搖了搖頭,笑道:“說得你真是仙姑一般!”很快,她便笑不出來了,“我以前以為,一直對付我的那個人,只是一時看我不順眼,現在才知道,她不處之而後快是絕不會罷休的!你說我的好日子又在哪裏?”
若苗深深的看了她許久,眼神淩厲的說:“如果我是你,現在有擋我路的人,我一定也處之而後快,而不是如你這樣坐在這裏等着被人算計,然後才想辦法化解危難!你應該主動出擊!”
霜合有些發愣,此時的若茜她完全不認識,她以為若茜便真的是萬事不萦于心,冷漠的看着四周萬物的人,想不到還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若茜瞧着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像是看着一個小朋友般看着她:“你以為,我是那麽淡泊之人麽?在這裏呆久了,真是連本性也要忘了!”她忽然自嘲的笑笑,“真正淡泊的人是……”臉上忽又浮現一絲憂傷,頓住了沒有往下說下去。
因是涉及到私人問題,霜合沒有問她怎麽了,但見她今晚心情不錯,也就将剛剛她那段狠辣的言語忘了。
過了一會兒,若茜一直低頭沉思的臉忽然擡了起來,幽幽問道:“如果……你喜歡上了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可是你發現,他愛的并不是你,或者說将你當成了他愛的那個人,你會怎麽樣?”
唔!貌似很複雜。霜合低下頭認真的想了一會兒,道:“如果是我,那我會先問他愛的那個人是不是也同樣愛他,答案若是肯定的,那麽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喜歡我的話,我會選擇成全他們!”
若茜道:“我的問題似乎還要複雜很多,他們不能夠在一起,可我,也不能與他在一起!”
霜合晶亮的眸子有些困惑的看着她,她卻只是笑了笑,道:“回房休息吧,我只是随意問問,你別一直想着!”
霜合點點頭,起身出去,末了,還回身道:“世上很多事情都意想不到,後面要如何發展,誰也說不準,你說他不喜歡你,是因為他沒親口跟你說,還是你感覺不到呢?若是連他自己也不知心裏喜歡了你,自然也就不會表現出來!你也莫要再為此憂心了,日子很長,我們還要活得很久!”
若茜含笑向她點了點頭,眼睛裏似乎亮了亮,霜合輕輕合上了門,關門的剎那,只見若茜仍站在那裏出神。
沒想到幾日後,若茜離開了‘陌上歌’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封信。
高姑娘
謝謝你收留我的日子,看着你的勇敢和付出,倒叫我心頭驀然一閃,一些思考了很久的事才豁然開朗起來。你曾經問我你會不會是侯爺夫人,那夜你離開我的房間後,便即為你蔔了一卦,我一向不喜蔔巫,只因不愛知道命定的将來,我師父說,命由天定,我卻只道人定勝天。可我卻很想看到你的特來是否如我所想,卦象顯示,你出身富貴,少年命運多舛,此後便一直吉星高照,晚年既富且貴,正是侯爺夫人之相,有一兒一女,享年七十五,無疾壽終。
你真正的貴人快來了,我也該離去了。
青都郦若茜
霜合看罷,心裏一片惆悵,想那青都,應該是個地名吧?卻是從未在哪裏聽說過什麽地名,倒是知道了她姓郦,很稀少的一個姓!至于其中說她後半生富貴,兒女成雙,無疾壽終雲雲,只道她是醉心于八卦演繹,或許是說來讓她開心的,笑笑也就罷了。只是若茜的離去,讓她略感傷心,這個女子身上仿若一個謎,就像是自己從未聽說過青都這個地方一樣,莫名出現莫名的消失……
結果第二天推開‘陌上歌’的大門時,霜合驀然間有些頭疼,若茜口中的貴人是何許人也還不知道,先來了個意外之……喜?
眼前這人,年約四十上下,臉容白俊,雖貼着幾縷假胡子,仍不掩其風流倜傥,此時正搖着一把白絹扇子,只差在上面寫上個“算命”二字,又是活脫脫一個相士了。
霜合愣了愣,張口道:“仙人,打哪兒來啊?”
相士虛搖了搖扇子,眼晴微眯着道:“從哪兒來就往哪兒去……”
“哦!”霜合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砰”的一下順手關上了門,門外靜了片刻,傳來急促的拍門聲:“喂!丫頭,你竟敢将你爹我關在門外!”
霜合打開門,瞧着他一身裝束,仍舊很鎮定的說:“我只記得我有個威武的将軍的爹,但他戰死沙場了。還曾經誤認了個大夫做爹,不過沒做多長時間,如今你這位相士先生又算是哪門子的爹?”
“唔!”相士看起來并不生氣,仔細的瞧了瞧霜合的臉色,低頭似模似樣的掐指算了算,“看來今日不宜會人,我若此時打倒回去,就着實不甘心。小侄女你近日看起來并不太開心嘛!”
“叔叔……”霜合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扯了扯他下巴上的胡子,“你又在鬧哪門子啊?”
徐光溥正了正色,道:“近日我發現行醫救人、懸壺濟世,不如為人引路,解人疑惑,這一路上,我不知開導多少迷途之人,你叔叔我真正是功德無量啊!”
霜合撫了撫額,大嘆:“奇哥又有得忙了!”說着,大開柴門,轉身往裏走去。
“年輕人多些磨練總是好的!你奇哥總是經得起壓力的……”他邊往裏走,邊打量周圍的景致,“許久沒見,這裏越發好了嘛,看來你也知道你叔叔我要到了,特意多賺些錢來孝敬我,不錯!真是不錯!”
霜合回頭瞪了他一眼,“陌上歌是我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