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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合含淚看着他!本來以為他便是她翹首可得的幸福,卻原來一切都如同夢幻泡影一般,越想抱緊,越消失得快,“為什麽要騙我……”他凝視着她,沉痛地說道:“對于你,我很害怕,我怕我握不緊你的手,我也猜不準你的內心。對于曹璨,你也可以翩然遠去,于是我知道你不愛名也不愛利,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離開他,所以只能以為你不喜歡有權利的男子,就像你以前對我說的不喜歡勾心鬥角!與很多女子分享一個丈夫,而我恰好都無奈的擁有這一切,我害怕你也會這樣拒絕我!”

霜合搖了搖頭,顫着聲音道:“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為什麽?”他顫抖着聲音問,感到掌心裏她指尖的溫度一分分的冷下去,話語也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我不想做籠裏的金絲雀,越是華麗的籠子,越是可怕!”

“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受到絲毫的委屈!何況我們并不是住在宮裏,我有我自己的府邸!”“可是終有一天不也是要進去的嗎?”

他側頭看向她,像初識的每一次,他總是對她看不真切。“很久很久以前,也有個如我一樣的孤女千方百計想進那一方小小的城池,可到頭來卻只換得滿心傷痛,她說,這輩子她是幸運的,有一個愛她如初,始終等待的男子,有一個真心疼惜她的姐姐,她才可以換得後半生滿滿的足以頃補一切的幸福。盡管這個幸福還是太過短暫,可她已知足了。”她忽然轉過頭去,朝着他柔柔一笑,卻讓他覺得她似乎更加遙遠了,無論他怎樣緊緊的握緊她的手,也不能留住她依然飄遠的身影,“這個女子是我娘,她臨終前對我說,霜合,不要恨,不要怨,那樣你才可以獲得快樂美滿的一生,而那皇宮是最最進不得的地方!你始終不了解我為何要拒絕曹璨,或許你應該知道,可是你不願意知道。大宋就好像是我的仇人,我一生的悲苦都因它而注定,我不能不恨你們,若曹家是幫兇,那你們姓趙的就是主謀。彭子謙、魚岩幫、西蜀水寧郡主遺孤……我不信你都不知道,我更不信你不知道我是高彥俦的女兒。”

賀日新的身子無力的後退了一步,眼中有劇烈的掙紮。

“對不起!”她沙啞着嗓音最後吐出這幾個字,轉身向後跑去,她的手指從他的手掌心中滑出,他卻再無一絲力氣去抓緊,他知道,即使抓住也是徒勞,也許從他一出生便注定了是這樣的結局,他無力去留住自己任何喜歡的一件物事,包括喜歡的人,他不能讓對方抓住他的任何一個把柄,而他現在卻是怎麽了?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不管不顧!

可是,他就要離他心裏的那片陽光越來越遠了嗎?

她用力地往前跑去,腳下不注意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跌倒在地。伏在冰冷的地上,感到從手心到心裏都是冰冷的,她以為她放棄了一個隔着蜀國山水的戀愛,就可以找到一個真正的共度餘生的伴侶,卻原來這只是一個更深的,更難以觸及的将來,前路不可去,後路不可退,這裏實在是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了,耽擱踟蹰了這麽久,她也該對子謙哥苛有所交代了。

清幽的石路上,馬蹄聲響,一瞬間,霜合的身子像是僵硬了一般,曹璨的馬車好像是随時能進入她的腦海中,如此狠狽落寞場景,該不會也要落入他的眼中吧?

馬車從她身邊駛過,并沒有做任何停留,霜合呆呆地看着這輛陌生的馬車經過,正要站起身子,馬車忽然在身前停住了。霜合的心陡地一跳,一側的窗簾掀開露出少女姣好的臉龐。

一道清雅略帶冷淡的聲音說道:“雖說此時路上無人,你這樣趴在地上終歸不合時宜。”

霜合沒想到如此模樣竟是落在她——趙茉的眼中,她冷冷的看了趙茉一眼,轉身欲走:“多謝提醒!”

趙茉卻忽然叫道:“高姑娘,有空嗎?我見你此時也必定也沒什麽要緊事。能和我去個地方嗎?”

霜合停住腳步道:“我倆無甚交情!”往前走了兩步,趙茉又道:“可惟熙與曹大公子是知心好友!”霜合不由得再次頓住腳步,回頭看向趙茉,趙茉走出車廂,将簾子高掀,道:“高姑娘請!”

也許是鬼使神差,霜合竟然上了趙茉的馬車,沒有問她要帶她去哪裏,反正她現在也沒多少畏懼了。

兩人路上無話,趙茉似乎也不願與她多說什麽,行了小半個時辰,馬車好像出了城,翻過一個山坡停在一個懸崖邊。

霜合掀開車簾走出,正好看到腳下雲霧皚皚,整個人望下去如騰雲駕霧一般,崖邊長了許多的花草,粉紅淡綠宛若仙境。

趙茉走到她身邊,嘆道:“這裏漂亮嗎?要不要走上去試試!”順着趙茉手指的方向,霜合看到雲霧掩映間有一座木竹做的吊橋,橫在兩端崖壁間。

霜合搖了搖頭,這座吊橋也不知有沒有人上去過?她贊嘆的看了看四周,走之前看到這樣的美景也算不錯。道:“你怎麽知道還有這樣一個所在?”

趙茉道:“是惟熙告訴我的!”

霜合笑了笑,不管是兩家之家互相利用,還是出于其他的什麽目的,希望這外界看着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的一對正如大家所言會恩愛相伴,道:“看來你們時常來選裏玩!”

趙茉搖了搖頭,道:“不!我們從未來過這裏!”

霜合道:“那你是先來看看!”

趙茉又搖了搖頭,将身上的衣襟拉得緊了緊,霜合亦感到在這崖邊越站越冷,也抱緊了雙臂,趙茉道:“聽聞這裏夜裏更冷,還可能會下雪!”

“夏天裏下雪?”

“只是傳聞,但沒人能見到,因為誰會在選裏呆上一夜。但我知道有一個人見過!”

霜合心裏跳了跳,她知道趙茉不會無緣無故地帶她來這裏,她要說的一定便會是與自已的有關的人。霜合聲音有些沙啞的問:“是……誰?”

趙茉道:“是曹璨!”她轉頭看了一眼霜合,似乎要從霜合臉上看出些什麽,然後便又轉過頭看着面前的美景,“知道這裏是哪裏嗎?是曹家的思過崖。曹家只要是犯了錯的男丁都會在選裏接受懲罪。赤身坐于對面的懸崖上,用自身的熱氣去抵抗這裏的冰天雪地。聽說這樣不僅可以思考清楚自己犯的錯,還能強身健體。但是,平常人要是坐上一天一夜,只怕也會凍死。你知道曹彬大人罰曹大公子在此多久嗎?是三天三夜。你還知不知道,曹公子來此之前已受了八十大板嗎?”

霜合驚道:“你說什麽?”

趙茉不理她的反應,繼續道:“他拒絕了皇上的賜婚,只為了守護心中所愛,而他心裏唯一想擁有的人就是你,一個他為之追尋了四年的人。他在宮中為你按為你受時,你正在怨他,他在這思過崖,對你依舊堅定不移時,你正被另一個男人感動着。”

霜合身子一震,看着眼前的那座橋,就是看一眼也覺得要掉下懸崖去,再看看對面的懸崖,而曹璨竟在選樣寒冷的雲霧中坐了三天三夜?她顫抖着身子問:“你早知道這一切?”

趙茉依舊語氣平淡的地道:“不早。只是惟熙告訴我選些時,并不打算告訴你這些而已,要不是今日恰巧遇見你,而我又想起了曹公子的那句毒誓,也許一輩子也不打算告訴你。畢竟……你我無甚交情!”

霜合對她的挖苦已不甚在意,只顫抖着聲音問:“什……什麽毒誓?”

趙茉轉身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說道:“曹大公子在禦前拒婚時發誓,今生若不能如他父親一樣封侯拜将,便終身不娶!”趙茉滿意地看着霜合震動的神色,“換句話說,這輩子要麽他永不封侯拜将,要麽你就是皇上賜婚的那個女子,這兩樣只怕都難。”

霜合站在懸崖邊,淩風伫立,思緒一時零亂地如選崖邊的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吹亂了她的衣襟,身邊安靜了下來,趙茉像是在等待着什麽靜靜地站在她的身邊不再出聲,而她無法安撫自己的心。也不知趙茉故意說這番話是不想自己錯過,還是別有目的的讓她失措。

不知站了多久,趙茉忽然說道:“太子隐忍智慧,溫潤如玉;彭子謙守護多年,兩小無猜;曹璨玉樹英姿,是真正難得一見的血性男兒。若我是你,也必定難以抉擇。所幸……”她轉身看着霜合,唇邊含了一絲笑,“我不用面對你選般的艱難抉擇,我知道我這輩子只能有那一人便已足夠!”

趙茉想說的話似乎已經說完,轉身離去,霜合看着她的窈窕背影,心念一動,問道:“聽聞明年開春,你便要與潘惟熙成婚,只怕你已是汴京萬衆羨慕之人,你還恨她嗎?還要與她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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