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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合,哪裏不對?”伊璧如警惕地瞧着前方沒有一絲動靜的馬車,一面往客棧樓上的窗戶瞧着,不知彭子謙和陳宇墨兩人在談些什麽這時還不下來。霜合卻只是始終瞧着前方不答話,伊璧如見她神色有異,也似乎猜到了幾分,但想着這樣的時刻她還是應該回避片刻,正要往裏走去,這時馬車裏有了動靜,車簾掀開,車上走下一人,卻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個,不由得也是呆了一下。

那人氣質溫華,正緩緩的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畫裏,輕輕的像是害怕觸動什麽。居然會是賀日新?伊璧如詫異了一下,見了二人情狀,還是飛快走來進去。

賀日新慢慢走進,停留在霜合身前,霜合緊緊找着手中未來得及放入車廂的包裹,低着頭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走了?”等了半天,他聲音顫抖着說出這一句。霜合心裏驀地一跳,“嗯!”聲音同樣緊張不堪。

“那幅畫……在你這裏嗎?”他終于還是問起了畫。

霜合想過這樣的場景,低頭想了想,道:“那幅畫不是你送我的嗎?為何要回?”賀日新道:“不!那一幅是……,是銀屏調皮,偷了來給你。”

霜合直視着他的眼睛,“同樣的畫,你為何要畫兩幅,既然是禮物,為什麽要自已留一份呢?”

賀日新躲閃着她的眼神.“那幅畫我很滿意,所以多畫了一幅送你!”

霜合不依不饒的問:“既然可以多畫一幅,也可以多畫兩幅,又為何偏要跑這一越來要回?我覺得那幅畫給子謙哥哥也不錯!”

“我……”憋了半天,他嘆了口氣,無奈,“那幅畫,我再也畫不出第二幅。你……還給我吧?”

霜合握緊着手中的包袱,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深深地嘆了口氣,“好吧,我還給你!我們這一別有可能便是相見無期,你就沒有別的話跟我說嗎?”霜合一面等着他的回答,一面從包裹裏敢出那幅畫,他伸手接過,打開看了看,瞬間松了口氣,轉身交由近侍放回車中,回頭看着霜合一臉期待,目光深深地看了她半響,才道:“一路順風!”

霜合心裏泛起一絲苦澀的味道,眼睛裏驀地有了些淚光,點了點頭,哽咽道:“謝謝!”轉身率先上了馬車。賀日新身子僵硬的站在馬車前一動不動,蜷曲的手指漸漸握成了拳。

伊璧如站在客棧門口,強勢地攔住了彭子謙的去路。陳宇墨望了望外面,不由得喊道:“如姑娘……”伊璧如道:“喊姑奶奶也沒有用,我不會讓路。霜合應該有自已的選擇!”陳宇墨看向一臉沉默的彭子謙道:“幫主?”彭子謙聲音與臉色一樣沉靜:“再等等!”

晨曦,漸漸的爬上了馬車的車頂,一片陽光中,只有賀日新的臉停留在陰影裏,半響,他似幽幽的嘆息了一聲,轉身離去。彭子謙搖頭笑了笑,輕輕撩開了伊璧如的手臂往外走去。伊璧如嘆口氣,忽略掉陳宇墨複雜的目光,跟着彭子謙走出了客棧。

彭子謙和陳宇墨上了馬,伊璧如上了馬車,她看了看一直沉默低頭而坐的霜合,道:“你舍得就這樣走嗎?”

霜合擡頭看向她,目光不舍。彭子謙坐在馬背上,看了一眼背對着衆人而走的賀日新,大聲道.“出發!”陳宇墨跟随他勒轉馬頭,帶着馬車往前行去。

車內,霜合忽然大聲說道.“連自已心裏所想都不敢說出來的男人,我豈會還有眷戀?”

車廂外的衆人都是一愣,紛紛停下了腳步,彭子謙目光複雜的看向車廂,車夫也識相的停下了馬車。車廂外寂靜得可怕,沒有一絲動靜,霜合靜靜的坐在車廂內,只聽得見自已心髒咚咚跳動的聲音。

等了好久好久,仿佛時間已經奇怪的停頓,才聽見車外傳來一陣奔跑的聲音,那陣腳步在她的車廂外停留了下來。

“霜合……留下來!”是他的聲音,溫和有力,也是他心中最炙熱的聲音。霜合感到心中浮起了層層暖意,抑制不住的喜悅爬上了面顧,她驀地起身撩開了車簾,簾外,正是他如火一般的目光

她笑着跳下了馬車,朗聲問道:“你是真的舍不得我走?”

賀日新凝視着她的眼睛裏漾起笑意點頭道:“為我留下來可以嗎?哪怕是幾天!你問我,為何偏要要回那幅畫,那是因為,我畫那幅畫時想的是你,念的是你,眼裏心裏都是你,那一刻是我醉夢人生裏遇到的最美的時刻,我害怕,我再也畫不出那一刻。”

兩人相互凝視的剎那,彭子謙已經僵硬着臉色撇開了臉,向剛剛走出馬車的伊璧如道:“回客棧,今日停留一天!”不再停留,匆匆進了客棧。

“你……終于說出來了!我好開心!”霜合看着他,心想等來這句話真是不容易。只是不知為何他遲遲都不敢表白心意,在她的心中,他是除了子謙哥哥外帶給她同樣溫暖的一個男子,這個男子他出衆,他不凡,他是個可以愛上的男子。

如果說曹璨是一頭勇往直前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獅子,那麽,賀日新就是一只溫潤內斂沉默等待的玉蟬,她與曹璨之間橫亘着太多,他已如昨日之日不可留,而她也需要一個屬于自己的明天,而賀日新就是那樣一個可以讓她依靠,讓她值得用心去愛上的人,既然已經決定,自己就不要後悔。興許是她眼裏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賀日新的腳步動了動,再也克制不住的沖了過去,将霜合緊緊地抱在懷中,“霜合……不要走!”

霜合靠在他的懷中,輕笑道:“我不會走!”

“你們走吧!”彭子謙關上窗戶,走到桌前坐下,他的臉色波瀾不興地有些僵硬。

“幫主!我們已經耽擱太多時間了。此時不走,後患無窮啊!”陳宇墨瞟了一眼窗外,眉心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彭子謙淡淡道:“不能留下霜合一人!”

陳宇墨道:“她現在心裏裝的眼裏看到的都是她的柔情蜜意,她已經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我們留在這裏又有何用?該她走的路我們總該放手!”

彭子謙沒有說話,陳宇墨太了解他了,每當他這個樣子便是說明他所做的決定是不會改變。陳宇墨求教的看向伊璧如,不想伊璧如并未擡頭,只是目光渙散的盯着桌面,她在琢磨些什麽,彭子謙也可以猜出一二。這兩人都是固執之人,誰勸誰都沒有,陳宇墨幹脆把心一橫道:“罷了!看來我也是走不成了!”

彭子謙忽道:“不!你們要走。”

伊璧如目光驚詫,凝望着他的眼睛,盈盈如水,口中喃喃道“沒想到,你已為她至此!看來我留在這裏倒真是多餘了,你這個多餘再加上我這個多餘,汴京恐怕要裝不下了,宇墨!你還不走嗎?等着在這裏被人趕,被人厭棄嗎?”她惡狠狠地盯着彭子謙,轉頭瞪了一眼陳宇墨,負起起身離去。

陳宇墨一臉無辜地當了一回出氣筒,但見勸解彭子謙無效,他也只好郁郁地走出了房間。

彭子謙轉頭看向門口,口中叫了一聲“璧如!”眼中閃過一絲悲痛,回頭嘆了口氣。

“子謙哥哥,對不起!”在彭子謙的門口緋徊了許久,她方推開了他的門。他坐在窗前,背影有些落寞,回頭時仍是一掩淡淡的笑意挂在嘴邊,霜合愧疚地不敢擡起頭,只吶吶地說:“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都會回去給你一個交代!”

彭子謙點點頭,伸手輕撫了下她的長發,“早些回來!我……和如姐、紅姨,都會念着你!”

霜合重重地點了點頭雖然覺得他此時答應得有些快,但實在怕他不放心留下而不敢多做它想,只承諾了又承諾,匆匆地退出了房間。她坐上了賀日新的馬車,再次奔進了城,奔向她自已選擇的未來。

“我送你們一程!”彭子謙像坐在馬背上的陳宇墨輕聲交代了幾句,鑽進了伊璧如的馬車裏。

伊璧如靜靜的坐在馬車裏,對于他的出現視而不見,甚至不聞不問,馬車出發了,彭子謙凝視了她片刻,道:“路上一切小心,遇到事情多與宇墨商議,不要獨自逞強。”

“為什麽是你?為什麽是你……”伊璧如陡然間伸手打向他的胸膛,幾乎是胡亂的敲打,她眼中含淚,聲音有些哽咽,“讓我恨不得,搶不得,霸占不得。明明……卻還是要看着你為了另一個女子付出!而這個女子還是我最親最疼的妹妹!我恨你,彭子謙,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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