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之後, 顧落知便清楚地發現了書桌的異樣,她當即開口說道:“景初維你快過來,這桌子是斜的。”
景初維挑眉, 他放下手中的古玩擺件,快步行至了桌子旁邊, 蹲下來細細地檢查。片刻後,他點了點頭:“确實是斜的, 右邊的桌面比左邊的要高上一些。”
地面平整,桌腳直立,但桌面上卻是斜的, 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張書桌有機關。
顧落知和景初維又認真檢查了一遍, 沒能看出打開機關的方法, 顧落知當即将嚴承喚了進來, 讓他這個懂機關的人來看看。
嚴承進來一看, 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哇,這機關做得很是精巧,若是一點都不懂的人, 就算是發現了也不能打開。”
一旁折騰了半天完全沒有發現機關影子的兩人:“……”
嚴承果然是專業的, 他迅速找到關竅,沒一會兒便将機關打開了:“好了好了,大人你快來看啊。”
說着, 嚴承便擡手去掀開桌面,他興奮之下并沒有意識到桌面上還擺着一些東西, 随着他擡起的動作,桌面上的東西全部被掀在地上,發出一陣巨大的聲響。
這一陣“叮鈴哐啷”的聲響吓得顧落知和景初維同時退後一步,原本在門口守着的聞井忍不住探了個腦袋進來, 查看發生了何事。
嚴承也反應過來自己闖禍了,他趕忙将桌面完全打開,指了指藏在裏面的東西,道:“兩位大人慢慢看,屬下先行告退了。”說完,他就匆匆離開了書房,順帶拉過了門口的聞井。
顧落知頭疼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很是無語地嘆了一口氣。
景初維啼笑皆非地擡步,避開地上的狼藉,重新回到書桌前:“我們還是來看看江滇都藏了一些什麽東西吧。”
人都逃了,也不能現在去把他抓回來責罵。顧落知聽從景初維的話,先查看清楚找到的東西之後再說。
書桌裏的機關中其實并沒有藏很多東西,只有寥寥幾封書信而已,可當顧落知和景初維看了書信的內容後,兩人臉上都露出了稍稍放心的神色。
“江滇果然是有了确鑿的保證後才和安王聯手,我說怎麽尋不到那些刺客的蹤跡,原來是他幫忙藏了人,江滇倒很有幾分本事嘛。”景初維冷冷地勾起唇角,雙眸中有寒光一閃而過。
顧落知仔細确認,幾封書信最後确實都蓋着安王的私印,她小心翼翼地将書信收好:“有證據了,如此,陛下可以名正言順地對安王出手了。”只是就算要出手,也需要從長計議,畢竟狗急了還會跳牆,想要做到一擊必殺,還需要細細籌謀。
顧落知思考了片刻,将幾封書信遞給了景初維:“即刻便讓聞井送進宮中吧,免得夜長夢多。”
景初維颔首,他從顧落知手中接過書信,而後去門外找聞井。聞井聽了景初維的吩咐,當即拿着令牌帶着書信進宮去面見皇帝。
之後,顧落知和景初維繼續在屋子裏尋找,可惜的是并沒有再找到其他有用的證據。
抄家的工作一直進行到很晚,差不多到了宵禁時分,顧落知和景初維才離開江府。
站在江府的大門前,景初維從侍衛手中拿過一盞燈籠,偏頭看向顧落知,柔聲問道:“要一起走一走嗎?我送你回去。”
顧落知點了點頭,也從侍衛手中拿了一盞燈籠,而後和景初維并肩走在安靜的街上。兩人的侍衛以為兩位大人還要商量商量今日抄家的事宜,便遠遠地跟在後面,并不上前打擾。
清冷的月光十分明亮,即便不用燈籠也能看清腳下的路。顧落知和景初維沒有說話,在經過繁忙的一天後,兩人只想靜靜地陪伴着彼此。
一陣夜風驟起,吹得兩人手上的燈籠晃動起來,景初維稍稍加快了幾步,為顧落知擋住夜風:“冷嗎?”
顧落知搖頭:“不冷,你不用為我擋。”說着,她向前邁了一大步,回到景初維身邊,而後借着兩人官服衣袖的遮擋,顧落知悄悄握住了景初維的手。
她的掌心和指尖都是暖和的,确實不冷。景初維這才放下心來,他更緊地回握住了顧落知的指尖。
兩人就這麽牽着彼此,一步一步慢慢行到了顧家的側門處。站在側門前,顧落知突然有些不想松開景初維的手。
景初維也不太想和顧落知分開,他看着顧落知的雙眼,小聲道:“要不我今晚‘叨擾叨擾’顧大人?”
顧落知認真思索片刻,而後搖了搖頭:“你還是乖乖回去休息吧。”他身後還跟着一些侍衛呢,又不可能随意就打發了,所以他還是老老實實回景家吧。
見顧落知拒絕,景初維抿了一下唇角,他抓着顧落知的手不放,一副不達目的不想罷休的模樣。
顧落知很是無奈,她擡眸看了看侍衛們的位置,而後拉着景初維拐到了更加靠近側門的地方,借着視線死角擋住了侍衛們的目光。
做好一切準備後,顧落知踮起腳尖,仰頭在景初維的嘴角處落下了一個輕吻。
“你乖一點,聽我的話,好不好?”
她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低沉溫柔,聽上去格外地撩動人心,景初維的喉頭不自覺滾動了一下。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景初維一直沒有說話,顧落知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這人固執起來真是讓她沒有辦法。
就在顧落知準備松口的時候,景初維突然擡手握住了她的腰,将她往上舉了舉,顧落知重新踮起了腳,景初維微微低下腦袋,兩人的呼吸再次貼近。
慢慢的,顧落知不自覺擡手拉住了景初維胸前的衣裳,這樣的動作,看上去似乎是顧落知占據了主導地位。
哪知就在這時,意外突然發生。
顧家側門忽然從裏面打開,拿着燈油的下人原本是想出來給門前的燈籠添油的,結果一開門就看見了貼近的兩個人影,吓得他立時後退一步,手上的燈油也掉落在地,發出“嘩啦”的一聲脆響。
清晰的響聲在安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的清楚,守在後面的侍衛們立刻奔上前來查看,當他們看清眼前的場景時,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太傅大人和禦史大人……這是在做什麽?他們為什麽貼得這麽近?禦史大人好像在強迫太傅大人!
被衆人注視着,景初維可以做到面不改色,顧落知卻是尴尬了起來,她很是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而後退後三步,同景初維拉開了距離。
景初維看着顧落知的動作,顧盼生輝的桃花眼中滿是笑意,他邁步向前,想要靠近顧落知,卻見顧落知擡手朝着他行禮:“時辰不早了,景太傅也該回府休息了。”
在微弱的燭火映照下,景初維清楚地看見顧落知的耳朵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好吧好吧,今日便不逗她了,若是逗得急了,她真生起氣來,恐怕要好幾日都不理會他。
想到這兒,景初維回禮道:“那我便先回去了,今日辛苦顧禦史了,顧禦史也早些休息吧。”
說完,景初維神色如常地帶着面不改色的聞井,領着景家的侍衛們離開了,而留下的顧家侍衛們目瞪口呆,特別是嚴承,他面色複雜地看着自家大人,張張口想說話,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顧落知再次輕咳一聲,道:“大家回去休息吧。”話音未落,她便快步走進府中,匆匆消失在衆人眼前。
衆人:“……”
嘶,這麽大略一想,他們家大人有點厲害啊!竟然将景太傅……嘶!厲害厲害!
這件事情意外發生過後,顧落知和景初維都沒怎麽放在心上,因為當時在場的全是信任的侍衛,他們不會胡說八道。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兩人低估了人們的好奇心,沒出三天,京城中就開始流傳起了顧禦史強迫景太傅的傳聞。
最愛看熱鬧的皇帝當然是第一時間知道了這個傳聞,而後朝堂的各位官員們都知道了,最後顧落知和景初維也得知了這個離譜的傳聞。
顧落知聽了張鴻軒的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我強迫景初維?”
張鴻軒一言難盡地嘆了一口氣:“知仔啊,我就想問問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怎麽回事啊,他們兩人之間可是兩情相悅,哪來的強迫不強迫!當晚的情景…當晚的情景…唉,當晚的情景也不能同張鴻軒說。
顧落知沉默了下來。
張鴻軒神色一變,很是誇張地吸了一口氣:“知仔,你為何不說話,難道是真的?”
顧落知張張口,正想說話,左元亮突然走到了兩人身邊,他似笑非笑地瞥了顧落知一眼,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神情。而後他也不同顧落知和張鴻軒說話,直接快步走進了太極殿。
張鴻軒的神色嚴肅起來,他有些擔憂地說道:“不好,左副都禦史恐怕要借題發揮!他早就看不慣你和景太傅,這次的傳言給了他‘一箭雙雕’的機會。”
顧落知毫無笑意地彎彎嘴角:“且讓他來,我不怕他。”說着也擡步進了太極殿。
張鴻軒皺着眉頭,快步跟上了顧落知的步伐。
朝會的時候,果然殿頭官一念唱完,左元亮便拿着笏板出了官員的隊列:“陛下,微臣有事禀告……”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傳令官突然沖進太極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