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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呆了三天以後,在惠四哥的張羅下,惠怡眉和林岳賢帶着羅曼坐着租來的汽車,一同回了儲雲鎮。

林家大門敞開,還張燈結彩的。

門口的長凳上坐着幾個人。

當汽車緩緩靠近林家的時候,那幾個人都緊張地站了起來。

林岳賢先下了車,替妻子拉開了車門。

而惠怡眉剛一鑽出車子,就聽到有人歡歡喜喜地大喊大叫,“看,是咱家二爺二奶奶回來了,快,快去回管家!”

“二爺二奶奶到!”

“姑太太!哎喲姑太太啊,您可總算回來了……”

惠怡眉定睛一看,林管家和惠家的前任管家都湊在林家的大門口呢!

猛地看到為自己娘家服務了二十幾年的老管家,惠怡眉也挺高興的,連忙笑着問道,“表叔公,您在這兒幹嘛呢?”

惠管家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道,“老太太不放心您,差我過來看看您……好,好,姑太太看着就比過去精神多了,嗯,您的臉色也好,我回去啊也好給老太太交差去……”

惠怡眉的眼眶裏莫名就含滿了淚珠。

“表叔公,您回去和我娘說一聲,明兒我就過去看她。”她哽咽着說道。

惠管家點點頭,又用袖子拭了拭眼淚,“哎,好咧!我親眼看到您平安回來了,我也放心了。姑太太,我這就回去,回去給咱家老太太也報個信兒,讓她也好安心……”

惠怡眉笑着點了點頭。

林大太太在二門內聽到了仆人們的叫喊,早就忍不住了,直接就沖出了大門,“子謙!我的子謙啊……你,你可總算回來了!哎,怡眉,怡眉……哎呀,好!好啊,我看到你倆這般模樣……好啊……”

林大太太的心本來揪糾得緊緊的。

俗話說,在家千般好,出門一日難。

想着兒子和兒媳去了那麽遠的地方,肯定是吃了不少虧受了不少苦的……

可這麽一看,兒子一掃之前的木讷平庸,變得俊朗潇灑神采奕奕,兒媳也從原來的瘦巴瘦巴的模樣兒,變成窈窕豐滿的妩媚女郎,這可把林大太太喜得……拉着兒子,卻又不停地打量着兒媳;上前拽住了兒媳的手,卻又覺得心裏有一萬句話兒想對兒子說……

最後,林大太太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好,好好……看着你倆都好,我,我,我也就……”

林岳賢也有些激動。

但他卻一直沉默着沒說話。

惠怡眉心知肚明。

“娘,這兩年,家裏好不好?您和爹好不好?蘭兒好不好?”她上前一步扶住了林大太太,慢聲細語地問道。

林大太太吸了吸鼻子,說道,“好,好……我們都好得很,就是你公爹他,他前兩天扭了腰,躺在床上起不來呢,蘭兒也好,這會兒正在你公爹跟前看着呢!”

林岳賢已經大步流星地沖進了林府。

“子謙?哎,子謙,你跑什麽,你爹沒事兒,沒事兒!就是扭了腰,沒大事兒……”林大太太松開了兒媳的手,追着兒子跑進了府中。

見林岳賢走了,羅曼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惠怡眉轉過頭去朝他安撫地笑了笑,很有禮貌地說道,“……很抱歉怠慢你了,真不好意思。您這邊請,我帶您去見一見威廉的祖母吧!家族裏的生意,老人家還是會過問一二的,她肯定已經在盼着您了。”

羅曼風度翩翩地朝着惠怡眉微微颌首。

惠怡眉便在林管家的帶領下,帶着羅曼朝着堂屋走去。

她故意放慢了腳步,而且一邊走就一邊很閑适地和羅曼聊天,介紹一下林家的院子,又介紹了一下林家的成員啊什麽的。

林管家自然也是個很有眼力的人。

他雖然聽不懂惠怡眉和跟羅曼說些什麽,但見她一直指指點點的,心知她肯定在介紹林家的園子;因此不由得放慢了步子,專帶着兩人朝着林家花園景致最好的地方逛去。

羅曼知道林家有錢。

但他不知道林家這麽有錢!

這個園子……天哪,就跟英倫街頭的公園差不多大,有成塊的花圃,有假山,有池塘,還有一條活水小河在花園裏蜿蜒流淌;有長廊有亭子有拱橋,甚至還有一葉獨木小舟停在拱橋下的小河中……

羅曼不禁贊嘆了起來。

林岳賢匆忙趕去見了父親一面,确認父親只是扭到了腰并無大礙之後,這才急急地追了上來。

惠怡眉終于松了一口氣。

“威廉!你家可真大真氣派!”羅曼見了他,忍不住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興奮地說道,“這個園子可真大啊!而且打理得也很漂亮!”

林岳賢微微一笑,“你喜歡就好,接下來,你可能要在這裏住上兩年呢!”

羅曼哈哈大笑,“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一衆人等在園子裏轉了一圈,然後就去了堂屋。

“喲,二爺二奶奶回來了。”一個長身玉立,穿着傳統裙褂,又打扮得富麗堂皇的年輕婦人正站在堂屋門口笑着說道。

惠怡眉睨了那人一眼。

白瑩瑩?

白瑩瑩的視線已經落到了惠怡眉的身上。

惠怡眉完全是一副歐洲女子的打扮。

她腳下踩着洋氣的尖頭高跟的杏色羊皮小靴子,下身穿了條米白色的長裙,上身穿着領口有繁複蕾絲裝飾物的白襯衣,白襯衣的外頭套了件簡潔的杏色公主袖雙排扣短外套,頭上戴着一頂飾有絹絲花朵的寬沿帽。

惠怡眉身上自然也有首飾。

可以說,這一次她和林岳賢一塊兒去了英倫,除了她在學業上的成功之外,林岳賢更是賺得盆滿缽盆的!

而這又直接體現在林岳賢給她添置的首飾上。

眼下,惠怡眉就戴着一套淡金色的珍珠首飾。

熠熠生輝的釘珠耳環,因為太長串而不得不挽了兩圈戴在胸前的珍珠項鏈,墜子是塊兩指大小包了金的水滴型嵌桃花的琥珀;手腕上戴着瑞士某大品牌限量版的白帶鑲碎鑽的女式腕表,換前還別着英倫皇室威爾斯王妃所贈送的金鑲珍珠的胸針。

惠怡眉身上的這些首飾猛的一看并不起眼,但細細一看……

那珍珠顆顆都是大拇指般大小,顆顆都是渾圓的,顆顆都泛着柔和美麗的淡金色光芒。

淡金色的大珍珠啊!!!

這得有多難得……

白瑩瑩暗中磨了磨後槽牙。

兩個女人在同一天當上了新娘,可她這個做大嫂的,無論是婚禮還是嫁妝,都完敗給了惠氏女;所以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想着今天惠氏女回來,肯定一路風塵仆仆的,這可是個在惠氏女面前長臉的機會啊!

所以白瑩瑩在幾天前就開始琢磨了起來,要怎麽打扮,才能壓下惠氏女一頭。

想來想去,她都覺得只有穿上傳統的裙褂,配戴好全身的首飾才能豔壓惠氏女一頭;所以,她今天特意脫下了高叉旗袍,換上了裙褂,還特別将一套新近弄到手的金鑲碧玉的頭面給戴上了。

可看看惠氏女的渾身氣派和洋氣的打搶,再看看自己……

白瑩瑩死死地摳住了自己的手心。

林岳賢淡淡地朝着白瑩瑩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大嫂。”

跟着,他就領着羅曼走進了堂屋。

惠怡眉甚至沒跟白瑩瑩說話,含笑跟在林岳賢的身後,一腳跨進了堂屋。

白瑩瑩的臉火辣辣的,她在外頭站了好一會兒,喘了半天的氣,這才回了堂屋。

嚴氏坐在正中,林二太太站在嚴氏的身後,林月雪坐在嚴氏懷中。

“子謙給祖母請安了。”

說着,林岳賢還朝着嚴氏一揖。

惠怡眉也大大方方地喊了一聲,“……祖母!”

嚴氏笑眯眯的,“好好!你們啊,總算是回來了,快,快坐着說話……呃,這位是?”

“祖母,這位就是跟咱們合作的羅曼先生,按照約定,羅曼以後要在咱家住上兩年,專門管理咱們廠子裏那些印染機器的技術問題,當然,他也會參加廠子的營運。”林岳賢介紹道。

嚴氏笑眯眯地看着羅曼。

“好,好好,羅曼先生,我可不會說西洋話,得罪了啊!”

林岳賢微微一笑,為羅曼翻譯了幾句。

羅曼立刻彬彬有禮地朝着嚴氏一躬腰,用古怪的腔調向嚴氏打招呼,“你好……我美麗的夫人,我很高興,認識你!”

嚴氏喜笑顏開,“好,好!多謝你……”

說着,她又高興地扭過頭對林二太太說,“他還會說咱們這裏的話,這真是太好了……”

白瑩瑩卻皺起了眉頭。

她很肯定,方才林二在和這個西洋人說話的時候,講的不是英語!

想着羅曼是德國人,那麽林二和他說的……自然是德語了?呵呵,這個林二很本事嘛!出去了兩年,德語說得這麽溜?可如果羅曼一直和林二說德語,那也就是說,羅曼只能跟林二溝通?

這麽一想,白瑩瑩的臉色就不太好了。

“羅曼先生,您一路辛苦了,我們為您備下了房間和專門的傭人,呆會兒我就領着您去看看您的房間?”白瑩瑩用不太順溜的英語對羅曼說道。

羅曼立刻用英語答道,“感激您的安排,我美麗的……女士。”

因為威廉(林岳賢)也一直沒來得及向他介紹,而眼前的這個漂亮女人……他也看不出到底已婚還是未婚,只得含含糊糊地打了個招呼。

白瑩瑩一聽羅曼懂得英語,頓時放下了心,臉上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林岳賢這才為羅曼一一介紹起屋子裏的人來。

想着他們仨從上海直接坐了汽車到儲雲鎮,車上也将近花了四小時,也累壞了;于是嚴氏就讓他們仨先去休息,晚上再參加林府為他們仨舉辦的歡迎宴。

嚴氏吩咐白瑩瑩帶着羅曼去了堂屋旁邊的松鶴樓暫居。

惠怡眉但笑不語。

大房的西院旁邊也有一幢空着的觀梅閣,其實嚴氏要是真為羅曼着想,就應該讓羅曼住在林岳賢的附近,這才方便照顧;但嚴氏卻讓羅曼住在二房和堂屋之間的松鶴樓裏……

怎麽想,似乎都有幾分防着林岳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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