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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葉肖這會笑得眼睛眯成了縫隙。

別說, 還真別說,原來背着他們吃獨食的感覺這麽好!

葉肖‘哈’了一下又一下,看着大哥臉t上僵住, 樂得他笑得呲牙,還在不住叨叨, “老多老多的肉臊子,肉醬拌着白米飯,哎喲喂,大哥你以前這麽吃過嗎?”

“……”葉志慶還僵着個臉。

還感動兄弟情,有個屁的兄弟情哦。

他恨不得立馬顯擺回去, 說說自個以前吃過多少好東西,別說家裏的大魚大肉, 他連國營大飯店都去過好幾回。

當然了, 這都是偷偷去的, 肯定不會帶着個拖油瓶。

但他慫歸慫, 但也不是傻子。

知道這會開口了, 那肯定招人恨,而且說以前有什麽用?以前吃得再好那都是以前的事, 現在能吃上肉的人不是他,是這小崽子。

葉芮對小崽子可真大方,連着兩天都吃到肉,要說不羨慕才怪呢。

也覺得自己真慘。

明明都是血親, 怎麽就把他給排除在外了?

他這邊在傷痛, 葉肖還在不停的‘哈哈哈’,‘哈’的自己一肚子涼氣, 揉了揉還有些撐的肚子。

逗弄大哥挺沒意思。

他轉頭又對着二姐,“二姐, 我明天能一塊去嗎?”

要跟着去紡織廠,肯定特有趣,怎麽都比去上學來得強。

“不能。”

聽着毫不猶豫的拒絕,葉肖哼哼不再多話。

他現在是學聰明了,二姐說一不二,真要拒絕了說啥都不可能改變主意,他還不如學乖點不讨人嫌。

不過有人總是學不乖。

葉志慶一聽小弟能不去,他也跟着道:“那我也不去……啊啊啊,疼疼……”

話都還沒說完,臉頰就狠狠被扇了一巴掌。

疼得他龇牙咧嘴,偏偏不敢反抗。

唯一能做的就是捂着嘴巴縮在原地,獨自黯然落淚。

連爸媽都不替他出頭,他哪裏鬥得過葉芮?這個家真的沒法待了!

葉芮轉了轉有些發酸的手腕,臉上的笑意不見,她冷聲道:“都說了,別讓我不高興,你們得多虧了我現在還沒厭煩,不然這今後的日子難過咯。”

話音落下,屋內寂靜一片。

葉大漠垂着頭一直不語,不就是知道自己鬥不過這丫頭?

真要鬧得自己被舉報,丢人就不說了,工作怕是也得丢。

到時候沒了來錢的活,子女要麽沒出息、要麽帶着恨意,他後半輩子怎麽着?難不成真的出門去乞讨?

葉大漠心中有懼,周湛芳更是如此。

她這會這麽難受,還不是因為葉芮第一次開刀就是往她身上下手,現在都無比後悔以前做的事,這會自然不會再多嘴了。

尤其是……向來被她當做寶寵溺長大的長子,短短幾天就看出來了,根本不是能靠得住的人,她這幾天在小床上睡得腰酸背痛,就沒一個人關心過,下了班回家還有一堆家務活等着,也沒人幫個手,還嫌棄這嫌棄那。

更別說明天的早會了。

一個個只覺得自己丢臉,完全沒想過她心裏好不好受。

現在的她自顧不暇,哪裏還管得了其他。

甚至心裏還很陰暗的想着,反正她都是丢臉的那個,那幹脆所有人一起去丢臉吧。

一家五口人,各有各的心思。

不管怎麽樣,明天的早會他們都去定了。

可想到明天會發生的事,一個個都睡不着,因為葉芮上了床板,他們也不敢開燈,每個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

腦子裏胡思亂想,到窗外天亮都沒睡踏實過。

等葉芮醒來時,看着一個個眼下的黑眼圈,還開口鼓勵,“沒睡好也沒事,等去了紡織廠都精神了。”

沒去紡織廠前也能精神。

雖說早會是在今天,但周湛芳偷東西的事早在最開始時就傳開了,那天他們從保衛科離開沒多久,消息就朝四面八方傳遞出去。

所以他們現在一從屋子裏走出來,院子裏所有的人都下意識朝着他們望過來。

要說不好奇怎麽可能?

本來他們這個大雜院是幾個廠子聯合的家屬區,院子裏也有紡織廠的人,早就知道今天這次早會,周湛芳會站在高臺上發言。

這要是擱在以往,那絕對是一件尤為光榮的事。

但凡站在高臺上的人,要麽是廠子裏的管理層、要麽就是歷屆優秀工人,上去獲得獎章和表揚。

唯獨這一次,居然得上去做檢讨。

想想就夠丢人,打定主意以後一定得小心行事,絕對不能讓自己成為第二個‘周湛芳’。

不過不成為不代表他們不好奇。

見葉家的人走出來,穆大嬸第一個開口,“周姐啊,你準備好了沒?我跟你說,一鼓作氣就好,一千字的檢讨很快就念完了,沒你想得那麽難。”

瞧着是在關心,眼睛卻又忍不住往她兜裏瞟,“你的檢讨書呢?要不要讓我給你參考參考,得寫的生動才行,要不然其他人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改正了。”

檢讨書呢。

她這輩子還真沒見過別人的檢讨書怎麽寫,對于她這種熱衷于八卦的人哪會不好奇?

要不是舍不得工資,她恨不得直接去紡織廠湊湊熱鬧。

然而可惜,說了一通也沒見周湛芳動一動。

穆大嬸又将矛頭對向另一人,“要我說啊,還是葉志慶你太沒素質了,要不是你随地大小便,人家保衛科的人能發現你穿得褲衩是從紡織廠偷出來的嗎?”

葉志慶怎麽都沒想到,這事還和自己扯上關系。

看着周圍時不時傳來的怪異眼神,他一張臉通紅,“誰随地大小便了!根本沒有的事,你別誣賴我!”

穆大嬸一臉不信,“你就說,你當天是不是穿的那條褲衩,要不是那條褲衩,你媽是不是不會被抓個現行?”

“我是穿了……”

“那不就得了。”穆大嬸瞟了一眼他的褲子,“你要沒把褲子脫下來,他們能知道你裏面穿的什麽褲衩?”

“……”葉志慶急得不行,趕緊為自己辯解,“我脫褲子不是為了大小便,是他們逼我脫下來的。”

穆大嬸一臉不信,“是哦,人家保衛科的人平白無故就要脫你褲子,他們怎麽就不脫其他人的褲子?”

‘噗呲’幾聲,邊上的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個高個子調侃着,“一個男子漢,要不是有原因誰樂意扒你褲子?如果不是随地大小便,難不成是你在什麽地方故意脫褲子了?”

“哎喲喂,這是去耍流氓了吧?”

“啧啧。”這話一說,周邊的女同志們就一副瞧不上的模樣,一個老婆子面帶威脅,“我可警告你了,你要是敢在大院裏耍流氓,命根子都給你剁了!”

葉志慶下意識的夾緊雙腿。

此時他的臉色尤為的難堪。

又是随地大小便又是耍流氓,可是他明明什麽都沒做啊,一把抓着身邊人的手,他催促着:“媽,你趕緊給我解釋解釋啊。”

周湛芳哪有心思給他解釋。

這會心裏難受着呢。

平時一路走去紡織廠,最多就十來分鐘的距離,以前因為這個她還特別高興,覺得自己選屋子選得好,天天這麽近上下班,每天可以多睡一會兒,晚上下班也能更快回到家。

不像其他人家,為了上班還得費錢買輛自行車,那多費錢?

以前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難受。

十分鐘走到紡織廠,馬上就要面臨她最痛苦的時刻,哪裏還有心思替大兒子解釋。

再說了,她都這麽難受了,怎麽就不見他替她擔一擔呢?

不得不說,這不愧是兩母子。

心裏腹議對方靠不住,不滿的情緒都擺在臉上。

就這麽,一行人到了紡織廠。

胡衛早早在門口等着的,見着來人他還有些驚奇,“怎麽你們都來了?”

“是不是不能來?”葉大漠趕緊問着,“要是廠子裏不讓外人進,那我們走就是。”

他巴不得想走呢,反抗不了葉芮,現在別人不讓進總沒法了吧?

他一臉服從安排的樣子,“不方便沒事,我們都聽廠子的安排。”

這要是擱在以前,胡衛不一定能松口。

廠子總歸是廠子,怎麽能讓外面的人亂進亂出?真要出什麽事都不好管理了。

但葉家他還真不好攔着。

自打周湛芳偷東西要當着全廠的人檢讨後,從消息傳出去的那天到今天,四五天的時間,廠子裏居然一次偷竊行為都沒有!!

他們嚴防死守那麽長時間,就是沒法将廠子裏的小偷小摸行為掰正過來。

結果周湛芳的事一鬧出來,居然真的震懾住不少人。

庫房那邊盤點一次又一次,這短短的四五天裏一小塊料子都沒丢t失,為此廠長還特意來保衛科表揚他們,話裏話外都說了,要是能繼續保持,等年底一定給他們頒發獎章。

所以這時候胡衛還是蠻高興的。

見葉家人全都過來,也沒直接驅趕,而是問道:“你們怎麽都來了?難不成還怕我們廠子裏欺負周同志?檢讨肯定得檢讨,但我也保證,除了檢讨之外不會欺負她。”

他以為這些人是怕周湛芳因為檢讨的事受委屈。

其實不明白,個個心裏都只在乎自己,巴不得離開呢。

葉芮向前走了一步,她義不容辭道:“自然不是怕這個,而是周湛芳同志做出這種事太不磊落,我們作為她最親的家人,雖然沒法替她去檢讨,但也得參與其中,感受一下做壞事的愧疚感,才能讓我們一家人都記住這次的過程。”

說白了,就是來看他們三人的熱鬧。

只不過說得有理有據而已。

胡衛皺了皺眉頭,“你這麽一說,還真有幾分道理。”

他感覺自己找到了一個更能防止廠裏小偷小摸的方法了。

要是以後抓到人,不但得親自上臺做檢讨,還得帶着家裏人一塊過來!

丢一個人的臉,總比丢一家人的臉強。

但如果是帶着一家老小一起來丢臉,有這個處罰在,誰還敢抱着僥幸心去偷東西?

胡衛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好,好到一沒忍住直接将這些話給說了出來,還道:“也多虧了你的大義,要不然我們還找不到這麽好的法子防止小偷小摸事件。”

葉芮挑了挑眉頭,“這倒是成就了一件好事。”

胡衛點了點頭,“可不是麽。”

抓了個典型,硬是解決了多年的難題。

“那好辦啊。”葉芮開口就挖了一個大坑,“想讓人長記性,那頭一回就得打怕了,我媽深知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一定願意将功補過,一次檢讨不夠深刻,要不一個月來四次吧。”

每周來一次,連着四次檢讨大會,還帶着家屬一起來丢臉。

不信還有人敢冒險。

聽到這話,胡衛眼睛亮了。

同時間,周湛芳三人眼神中的精氣神瞬間消散,整個人就跟沒了靈魂一般。

一次就夠可怕了。

還一個月來四次?!

“胡隊長,原先你可是說了就一次啊!”周湛芳顧不上其他,扯着胡衛的袖子就快哭出來了。

她不敢罵葉芮沒事找事,只敢找胡衛争取,“一次就一次啊,我就偷了那麽點布料,又是扣工資又是檢讨,怎麽還又增加了呢?”

胡衛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想想也是,處分都已經定下來,不好再做更改了。

不過也沒事,這次不行總有下次,就看看下個倒黴蛋是誰了。

葉芮對此有些遺憾,“媽,您的覺悟不太行啊。”

周湛芳一點都不想有這個覺悟。

剛松口氣,結果發現他們走到了開早會的廣場這邊。

廣場的某側搭建着一個高臺,擱在以前,誰上去誰光榮,有時候經過這邊,周湛芳也會跟着其他人一起做做美夢,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登上這個高臺。

現在她有機會了。

卻難受的要命……

上面有人開始說話,她都聽不清。

整個人恍恍惚惚,一直到有人推着她上前。

眼瞅着要一步一步邁入臺階,周湛芳恐慌的額頭上都冒出細汗,就當她哆哆嗦嗦邁出腳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掌聲。

掌聲?

周湛芳轉頭望去,汗水從她眼簾落下,但還是看到不遠處站成一排的三人,兩個死死垂着腦袋不敢擡起來,卻舉着雙手機械般鼓着掌。

任誰都能看出他們的窘迫和不樂意。

另外一個,正洋溢着笑臉,雙手舉過頭頂不住拍掌,還揚聲大喊着:“周湛芳同志,你要勇敢承認自己的錯誤,你要為自己給兒子偷布料做褲衩感到羞恥,你要将貪得無厭的本性、虛僞的人性攤開面對群衆,當着所有人去忏悔吧!”

周湛芳沉默地閉着雙眼。

這一瞬間,就……真的很想死。

再想死還是得站在上面去讀一千字的檢讨書。

一手拿着紙、一手拿着喇叭,哼哼唧唧忏悔着。

從第一個字開始她就不敢擡頭望着下面的人,随着越說越多,腦袋都快垂到胸前,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葉芮瞧得樂呵,還忍不住對着身邊人道:“我得趕緊多掙錢。”

葉大漠一愣,多掙錢幹嘛和他說?又不會給他花。

“這樣等爸站上去,我真能買個相機回來給你留個相。”葉芮是真有這個想法,“當咱們葉家的傳家寶傳下去也挺不錯,這樣以後咱們葉家的子孫就會知道,他們的祖先曾經是多麽的卑劣,可別有樣學樣。”

“……”葉大漠撇過頭,一聲不吭。

有那麽一瞬間,突然不太期待孫兒孫女的出生了。

好在,志慶還沒結婚。

一場熱鬧的戲沒看多久。

等周湛芳下來的時候,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臺階上,引得哄堂大笑。

然而沒一個人上前去攙扶。

眼瞅着葉芮不再攔着,葉大漠兩父子早就遮着臉飛奔逃離了。

葉芮也在她讀完最後一字後轉身離開。

熱鬧看完就得去幹正事,她才不會将更多的時間浪費在這些人身上。

比預計的時間早了那麽一些。

她沒直接去大伯娘家,而是在工地附近繞了繞,打算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屋子。

現在的房子都很緊俏。

不過在花差不多的房費的情況下,大部分的人都願意選擇筒子樓和大雜院,平屋勝在安靜,不用和其他人擠在一塊。

但用電和一些公共設施就不太方便。

再來建築也都偏舊,選擇搬出來的大多都是新婚的小兩口,年輕人誰又樂意住在老舊的屋子裏?

不被當做首選,但想要找到合适的屋子還是很難。

葉芮連着走了四五條街,也問了不少周邊的住戶,看了兩三家都覺得不是太合适。

“葉同志?”

正轉身走入巷子,就遇上一個熟人。

趙海燕懷裏抱着個孩子,她笑着打招呼,“好巧啊,沒想到在這邊也能碰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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