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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在遙遠的地方開始振動。

黑暗溫暖的夢境慢慢褪去潮水,顯出一絲光亮來,夢裏一腳踏空的滋味并不好受,付顏諾掙紮着清醒過來,卻不想睜開眼睛。

現實與夢境同等殘酷,無處可逃。

陽光從窗簾一角灑落下來,桌上的玻璃杯反射的光有些刺眼,這是昨晚秦然留下的,杯底還殘留有果汁。付顏諾笑了笑,刺眼的光仿佛也柔和起來,像一粒小火種,在她心裏溫柔搖曳着燃燒,這世間冷漠百态,可算感受到些許溫暖。

“早上好!諾諾,昨晚睡得怎麽樣呀?”小魚從卧室裏出來,臉上挂了兩個黑眼圈,她知道顏諾同她一樣缺乏安全感,挑床。

付顏諾卻沖她溫柔一笑,氣色尚好:“睡得挺好,我自己也很奇怪,竟然不挑床了……”她住了嘴,想起昨晚兩人對飲,大概真是醉了,才睡得如此好。

早飯程昱沒有一起吃,秦然比她們還要早一些坐在了餐桌旁,白襯衣襯得他很精神,眉目越發清俊,他笑着同他們打了招呼,道:“睡得好麽?”

“程昱呢?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小魚大大咧咧地顯示了一下自己的黑眼圈,對某人賴床行為嗤之以鼻。

“不用等他,他熬夜熬慣了的。小諾。”秦然頓了一頓,似乎在回味什麽,而後才溫聲說道:“開飯了,快坐下吧。”

付顏諾與小魚坐在兩邊,小魚對桌上精致的早點喜歡不已,她自小就這樣,看見嬌小可愛的東西便走不動步子,也虧得她自己嬌小玲珑,否則她包包上花花綠綠的卡通挂飾怎麽都不能與之相配。與之相反,付顏諾卻在出神。

她拎着調羹,眼神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主位的秦然,她為自己昨晚的失态感到有些難為情,但是又覺得釋放一場才能有今天氣色不那麽糟糕的自己。她其實很感激秦然。

秦然教養很好,付顏諾看他的餐桌禮儀便知,年輕的男人眼睫垂下來,給人溫柔多情的錯覺,尤其是這陽光,他坐在陽光裏,周身好像充滿了金色絨毛,付顏諾想起了小時候收到的玩具熊。

都是讓人感受到柔軟與溫暖的東西。

“我臉上有什麽嗎?”秦然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出神,付顏諾臉一紅,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從偷偷摸摸地瞟一眼變成對着他發呆了好一陣子。

“沒、沒什麽,沒什麽……”想了半天找不出借口,付顏諾只能讷讷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秦然并不介意她的失禮,他看上去溫文儒雅,脾氣好得不得了,這讓打着哈欠從樓上下來的程昱翻了個白眼:衣冠禽獸。

用完早餐秦然與程昱出了門,去公司處理事情,小魚與付顏諾則被大度地放了一天假收拾昨天搬過來的東西。

收拾東西這件事,對于戀舊的人來說向來是件愉悅的事。付顏諾戀舊,她性子自小倔強,雖然她曾經妥協過,委曲求全過,但當她發現求的東西反而離她越來越遠時,她便毫不猶豫地做回了自己。所以她對暮歌不留情面。

“啊呀這什麽?”小魚看着她對着手裏的東西發呆,叽叽喳喳地擠了過來,看了一眼随即嫌棄地呸了一聲:掃把星!付顏諾手裏的是她和溫澤淵僅有的唯一一張合照。彼時溫澤淵還願意假意溫柔,裝模作樣同她假扮恩愛夫妻,但付顏諾是付出了真心的。

付顏諾是真的曾喜歡過溫澤淵的,所以內斂的她才能對着鏡頭笑得如此燦爛。她以為從此便有人包容她,呵護她,與她共進退,哪知這柔情蜜意裏包裹着致命炸彈。

溫澤淵拉響那顆炸彈時,炸碎的不止她的心,還有過去的她自己。

否定過去也好,起碼還有未來,如果她一再忍讓,一再後退,只會退無可退,唯有絕境等着她。

火苗緩慢地吞噬這這張小小的照片,謊言與誓言相依相偎,最終泯滅在了火焰裏。

“小魚,”付顏諾突然下定了決心,她決定不再逃避:“我出去一趟,以前的同學有點事要找我。”

再回到曾經熟悉又陌生的溫家宅前,付顏諾竟覺得似乎過去了很久。她揣摩着那條短信背後的意思,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決然。

她不知道這份勇氣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将會面臨怎樣一場混戰,在緊張的指尖發冷大腦一片空白時,秦然低垂的眼睫倏忽劃過腦海,那低垂的眼睫優美如黑鴉雀的羽翎。“我臉上有什麽嗎?”他擡起眼,黑沉沉的眼睛卻不冷郁,如寶石,如大海。

這大海讓人沉醉,所以她便睡得如此好。

令人心安。

溫澤淵見着這曾經畏縮軟弱的女人時吃了一驚,他甚至腳步頓了一頓,才挂着假模假樣的笑走了過去:“顏諾,怎的這麽久沒回家,我很擔心你。”

付顏諾卻不像從前那般被喜歡糊弄住眼睛,她冷靜地說道:“到底什麽事,直說吧。我們應該從此沒有關系的,現在卻又發信讓我回來?”

溫澤淵實實在在地驚住了。這讓他怎麽不驚,曾經軟柿子一樣的女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隐隐還有興師問罪的味道,哪裏還有半點軟弱好欺的感覺。不過萬幸,有殺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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