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哈哈大笑,“當真是兄妹情深, 對, 是天聖堂做的。”
“那你可曾想過, 因為堤壩決堤, 許多人和你一樣都失去了自己的家。”
李敖掐住她的下巴, 狠狠的往上一擡,“他們的死同我有什麽關系。”
說着,便放開手,讓晏帝上去寫诏書。
“拖延時間嗎?”
李敖摸着下巴, 一個眼色,雲霞便将劍架在了劉棠的脖子上。
無奈之下, 他只好妥協。
迅速的寫完傳位诏書,在上面蓋上天子玉玺。
李敖将聖旨再三端詳了下,然後才滿意合上。
“可以。”
李敖拍手,從殿外走進來一個人。
正是建康城的巡邏統領。
陳統領見了殿內的人,恭敬的跪了下去, “見過主上。”
“陳穎, 将這聖旨傳下去, 昭告天下。”
“是。”
陳穎從主子的手中接過聖旨。
“陳統領你!”
晏帝指着他, 手指顫抖,不可置信。
“如今這皇宮內外,建康城都在天聖堂的掌控之下。”李敖側目,“南燕第一将謝詣又中毒在身,即便趕得回來, 也是有心而無餘力。”
“你真的這麽覺得嗎?”
劉棠被雲霞束縛着雙手,突然問道。
李敖覺得不對勁,他剛想說些什麽,外頭突然傳來嘈雜的兵器打鬧的響動。
他面上的神色一凜,從雲霞的手中将她抓了過來,掐着她的脖子,惡狠狠的說道,“你做了什麽?”
劉棠被人掐着脖子,呼吸困難,面色漸漸漲紅。
“放開她!”晏帝喊道。
李敖轉頭看向他,想到眼前之人還有用,手下一松。
劉棠這才捂着脖子,踉跄後退幾步,大聲的咳嗽起來。
雲霞出去探查,片刻之後回來,面帶驚慌。
“各世家率人攻進來了,先前同天聖堂合作的世家也在其中,領頭的是王謝兩家。”
“我們的人呢?”李敖震怒,“連些人都擋不住!”
“本以來世家不會插手此事,所以進宮時便沒帶太多的人手。”
“好一個棠女郎。”
想也知道是劉棠做的,只有憑借她的名聲,才能在世家名仕之間引起這般的舉動。
“就算你真的成了天子,世家們也不會答應的。”劉棠冷靜的看着他。
李敖忽然笑了,讓人看着仿佛又成了平日裏那個退避三舍的李敖。
“帶上他們,我們走!”
他快步到龍椅上,左手熟練的轉動扶手上的龍頭,向左三圈,然後向上一擰。
龍椅緩緩移開,露出下面昏暗幽長的通道。
晏帝從來都不知道,在太承殿內,還有一條這樣的路。
見他們兩人都站着沒有反應,雲霞推了他們一把,推得人直踉跄。
殿外依舊傳來陣陣厮殺聲。他們四人卻走在了地下通道內,李敖走在最前頭,晏帝和劉棠在
中間,雲霞斷後。
頭頂上不斷有水滴下來。
“這通道是何時建的?”
若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挖出這密道,那豈不是可怕之至。
世家衆人闖入太承殿。
殿內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王崇之大跨步的四周巡視了遍,都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
“這人去哪兒了?”
“諸位別慌,皇宮已被我們層層包圍,定逃不出去人。”
他思索片刻,“若非如此,那便是這大殿之內有什麽機關密道,我們一同找找。”
“好。”
劉棠醒來的時候,脖子後面疼的厲害。
她摸着後面那片地方,對自己什麽時候昏過去的記憶模糊的厲害。
環顧四周,是在一個山洞裏。
晏帝昏迷倒在山洞的另一頭,她想要站起來,卻發覺自己的手腳都被繩索捆着,動彈不得。
隔了一會兒,司馬闫也醒了,同樣對何時昏迷過去的毫無知覺。
見他們兩人如今的處境,不免的苦笑,眉頭深皺。
在他的計劃中,并沒有這一遭,更別提,劉棠還懷有身孕,這般奔波,不知孩子怎麽樣。
“他們人呢?”
“醒來後便沒有看見人。”
劉棠将雙手對準身後石壁,一下又一下的摩擦着,想要将繩子磨破。
石壁粗粝,好幾次從她的手上磨過,硬生生的刮掉一層皮,她咬牙繼續。
雲霞突然從外頭進來,見他們兩個都醒了,便拿出幾個果子給他們吃。
晏帝素來有潔癖,自然是不肯食用。
雲霞冷哼一聲,捏着他的下巴将果子塞了進去。
劉棠因為顧念着腹中的孩子,自覺地接過果子。
李敖跟在她身後,見他們這樣,冷冷的說了句,“上路了。”
天聖堂在建康的據點被全數破壞了,他們只能趁還未發現他們之前,感到處于別城的大本營。
山林間荊刺叢生,都是不好走的小路。
晏帝扶着劉棠,以免她絆倒或者被什麽東西紮到。
李敖突然伸手制止住了他們,然後附身将耳朵貼在地面上。
馬蹄踏在地面上的響動清晰的傳到他的耳朵裏。
“快走!”
但已經來不及了,剛跑出一段,便從四面八方湧出大批的人将他們團團包圍起來。
李敖挾持着劉棠,雲霞同樣将劍架與晏帝的脖頸上。
鐵騎軍從中間分開,一人騎着馬從後面上來。
銀铠紅纓。
“放開他們。”
“謝詣!”
李敖一手掐着劉棠的脖子,一手拿劍指着他,“你不是中毒昏迷嗎?”
謝詣看見劉棠因為呼吸困難而血色上湧的臉,心下着急,但依舊面不改色。
“中毒的不是我,你們埋伏射殺的也不是真人,而是一早就準備好的草人。”
“李敖,我們早就在調查你了,”沒說一句話,他就前進一步,氣勢逼人,“所作的這一切不過是想誘你出來罷了。”
“我們一早便知曉朝中有人是前黨餘孽,但不知是誰,于是設了這樣一個局,引誘你出來。”
李敖退無可退,松開劉棠的脖子,轉而将劍橫在她的脖子前。
“可你分明中了毒箭!”
“那是人假扮的,目的就是迷惑你。”
“你敢再進一步,我就殺了她!”
他瘋狂的笑,“橫豎不過一個死字,還不如拉一個墊背的。”
話畢,他朝晏帝看了一眼,表情詭谲,“我給你一個機會,晏帝和她,你只能選一個,剩下的那個就陪着我去死吧。”
“三、二、一。”
謝詣皺眉,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見時間到了,他還沒有做出選擇,李敖唇邊露出笑意,劍往裏面挪了挪,一絲鮮血蜿蜒着流了下來,在白皙的脖頸上顯得分外顯眼。
晏帝那邊同樣如此。
“等等!”
謝詣忽然喊了聲,李敖到想要聽聽南燕同妻兒之間,他到底會選擇哪個。
“別怪我沒提醒你,我手中劍下去,可是一屍兩命。”
謝詣震驚的看着劉棠。
她懷孕了,他要當父親了!
見他訝異的表情,李敖心情格外的好。
腹部突然一痛,他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向後踉跄去。
在山洞中,劉棠手中的繩索便磨掉了大半,方才她一直不言語,便是凝神在手中的繩索上。
得了空,她連忙向謝詣那邊跑去。
李敖見她掙脫出自己的控制,穩住身形後,表情猙獰的一劍刺了過去。
謝詣只來得及沖李敖射出一箭,然後慌忙抱住劉棠往旁邊倒下去。
李敖用盡全力刺出那一劍,迎面而來的羽箭躲避不及。
他閉上眼,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來。
一個柔軟的身體撲到了他的身上,緊接着便是悶哼一聲。
他不可置信的睜開眼,入眼的便是一張嬌豔柔媚的熟悉的臉。
“雲霞?”
長長的羽箭将她整個人刺穿,她看着他,笑了笑,唇邊有血流淌下來。
李敖顫抖着手,滿手的紅色。
“主子……”
她尚來不及多說,便再也說不了了。
手滑落到地上,李敖緊緊的抱着她的身體,什麽都說不出來,好似被人扼住了咽喉。
謝詣小心的護着劉棠,避過那一劍。
從地上起來,緊張的詢問道,“沒事吧,有沒有哪裏疼?肚子疼不疼?”
“哼。”晏帝在一旁冷哼了聲,“有了孩子忘了媳婦。”
謝詣不悅的皺眉,剛想開口,那邊就傳來手下的呼喊。
“将軍,他自盡了!”
三人均是一驚。
李敖抱着雲霞的屍體,沾染着鮮血的劍橫亘在一旁。
一場巨大的叛變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落下了帷幕。
在建康城中百姓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時候,晏帝重新回到了太承殿內。
失了領導的人,天聖堂很快便被連根拔起。
朝堂之上,世家同寒門分庭抗禮。
并不出現一方壓倒另一方的舉動。
因為鎮北将軍謝詣護駕有功,所以特允其帶刀上殿,賞黃金千兩,府宅一座。
而劉棠,也對外宣稱了其真實身份,是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脈,封為長德長公主。
次年九月,謝家。
“呼氣,吸氣,用力!”穩婆在一旁教導,鼓勵着她。
劉棠滿頭大汗,照着她的話去做,身下陣痛。
院子外面,謝詣面露着急,在外頭不停的走着,看得人頭暈。
謝清又大了一歲,抱着他的球,問二叔,“我是要有小弟弟了嗎?”
謝藺摸着他的頭,朝謝詣看了一眼,“那可不一定,你三叔更喜歡小妹妹。”
屋內突然傳出來嬰孩啼哭的聲音,衆人面上均是一喜。
穩婆抱着嬰兒從裏面出來,看見謝詣,“恭喜三郎,母子平安。”
說着,就想要将孩子遞給他看看。
身邊一陣風過,面前的人已經不見了。
餘下的謝家衆人歡喜的接過孩子,好像對這樣的場景習以為常。
産房內,劉棠渾身脫力,侍女們為她清理幹淨了身子。
她正在閉目養神,手突然被人拿起,吻輕輕的落在上面。
她睜開眼,便看見謝詣憐愛的看着她,撥開黏在面上的濕發,輕輕的碰了下她的唇。
“真真辛苦了。”
“孩子呢?”她問道。
“在外面,他們看着呢。”謝詣握着她的手,眼裏滿滿的都是她。
劉棠看着他,身上依舊是生産過的酸痛,可她卻渾然不覺,示意他低頭。
謝詣不明所以,但還是傾身向前。
“我愛你。”
謝詣渾身一震,猛地轉頭看向她,呆滞着忘了別的動作。
看他這樣,劉棠唇邊露出笑意。
“我曾答應過你,等到你回來,便告訴你,如今,是時候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但喜歡便是喜歡了,她從來都不願去逃避自己的心意。
一生太短,方需好好珍惜。
外面衆人尚在逗弄着小嬰兒,房內兩人聽着外面的聲音,相視一眼,靜靜的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作者的第一本古言,過程雖然艱難,但還是一步步的走過來了。
感謝基友尚恩一直的鼓勵和幫助,沒有她,作者菌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下來,寫完唐唐和小謝的故事。
番外是有噠,關于先帝和劉念(劉唐母親)的故事,想寫一個番外,還有唐唐和小謝自述,以及雲霞這個複雜的人的自述,差不多有四個番外,但是不定期更新哦,大家還是別等了。
這本就到這裏結束啦,祝大家2018年的聖誕節快樂鴨,明年變成更好的自己,沖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