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至徬晚,太陽西去,氣溫漸漸降低。
唐餘看着坐在文案前用一整個下午只看了幾本奏折,心緒不寧的瑾淩,無奈地搖了搖頭。
“唐餘,外面什麽時辰了?”
在今天下午,這已經是他第三十次問時辰了。
唐餘極有耐心地答道:“回禀主子,剛過酉時”
“怎麽突然有些涼?外面可是降溫了?”
唐餘回道:“主子若是冷,我這就去給您拿件加絨的外衫”
“不用”瑾淩白了聽不懂他話的唐餘一眼 ,故作鎮定地坐下繼續看着手中的奏折,看了半響,也不知這上面寫的是什麽。
聽到外面的風越來越大,終于按捺不住,拿起一件披風向外跑去。
來到午門,見着還倔犟地跪在青石板上的木子,身後是吹得獵獵的衣物,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後,盯着她挺得筆直的腰板許久。
搖頭嘆了口氣,将披風披在她的身上,一臉憐惜地将身形單薄的她攬入懷中,抱起她向景懿宮走去。
還跪在地上的青梅見瑾淩抱着木子一言不發地往宮裏走,一急,倉惶起身,跪了大半天的腿重得毫無知覺,一個不穩,向前撲去,趕來的唐餘見狀扶了一把。
青梅跌進他的懷裏,柔軟的胸脯蹭在他的手臂上,一瞬間,兩人都紅了臉。
青梅被激得腿也不麻了,連忙起身,向他福了福,落荒而逃。
瑾淩抱着木子滿宮走着,路上遇到的那些宮人,紛紛叩拜,連頭都未敢擡。
還未到宮中,木子就窩在他的懷裏沉沉睡去。
瑾淩輕手輕腳地将木子放在床上,附身在她額上一吻,柔聲道:“我不想再走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離開你半步!”
“等我把栖羨帶回來,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央國的老皇帝已年過半百,雖有鴻圖未展,可陌國如今風頭正盛,瑾淩又正值青年時期,血氣方剛,自然他不可比拟的。
他大半輩子都過得平和庸碌,當政幾十年雖無功業,也無錯處,自然提議休養生息,與陌國不動幹戈,安然相處。
可明國的新皇盧氏宇與瑾淩年紀相仿,凡事最喜争強好勝,怎甘心受人約制,脅肩低眉?
雖不甘心,可也知此時還不是與陌國撕破臉皮的好時機!
月下,他将海棠花變黃的枯枝剪掉,修理完枝桠,看着擺放在他面前開得璀璨的海棠花,原本陰晦的心情,也被映得亮堂了許多。
他将擺在桌上早就寫好的給央皇的書信,交給随身的侍衛,那侍衛接過,正要傳出時,此時有一披着鬥篷的黑衣人翩然而至。
侍衛呵斥道:“來者何人!這是皇宮,豈是你能擅闖的!”
那人未做聲,邁向他們的步伐沉穩矯健,未因他的斥責而有絲毫混亂。
盧氏宇遠遠瞧着那人的身影越發熟悉,直到越走越近,一束月光映照下,猶如踏着祥雲而來的月中谪仙一般,舉世無雙。
只是他身上再無半分平日裏的随性溫和,許是月光太過薄涼,一身黑衣更是冷峻。
此時的他,目光冰冷毫無溫度,像是換了個人一般,似乎再也不是那個與他談天下人,救天下人的柏居了。
縱使如此,再相見,盧氏宇也是歡喜的。
“柏居……”他起身,只喚出個名字,便啞了言,立在那看着夢中人一步步向他走來。
柏居将披風的帽子取下,揮着披風在椅上坐下,看着還愣着神的盧氏宇道:“怎麽?可以讨口茶水喝嗎?”
盧氏宇微微擡手,便有宮人端來一杯熱茶,侍衛拿着手中的信正要去識趣地退下,這時,柏居端着熱茶拂了拂茶葉,道:“這是給陌國的求和信嗎?”
那侍衛一愣,看向盧氏宇,見到他點頭,拱手答道:“回公子,是皇上叫送去央國的”
柏居聞言望向盧氏宇。
盧氏宇見柏居對那封信興致盎然,揮手示意侍衛将信放回桌上,而後侍衛還将修剪好的海棠花盆栽端走退下,臨走時還頗為貼心地為他們将門掩上。
堂中只剩下盧氏宇與柏居二人。
盧氏宇看着一臉悠哉喝着茶的柏居,起身,挨着他坐下,笑着道:“許久未見”
柏居對于盧氏宇眼中的炙熱,恍若無覺,淡淡道:“皇上還未回答我的問題,你這封信是與陌國議和嗎?”
盧氏宇點頭,“自然,如今陌國獨大,朕與央國攜手也只能自保”。
“瑾淩狼子野心,你們不惹他,不代表他不會來招惹你!”
“如今,陌國剛剛經歷一次大清洗,先是各大藩王舉兵叛亂,雖被鎮壓,可被殺的藩王如過江之鲫!”
“再說瑾季謀亂之事,瑾季在陌國長年攝政,朝堂上與之交好的臣子不勝枚數,瑾季被流放,他們豈不人人自危?如今的陌國,表面上看瑾淩大權在握,實則朝中能用之人實在有限!若是央國與明國聯合,與之交戰,能派出的只有黃虎威,以及野心勃勃的瑾科!”
“那時,瑾科肯出兵鎮壓瑾銘虞,怕也是為着瑾銘虞的封地,瑾淩若想使得動他,怕是還要付出一些代價!”
盧氏宇沉呤許久,猶豫道:“只是,央皇膽小怕事,朕一人怕是也無可奈何……”
柏居繼續勸說道:“皇上,此番可是對付陌國的大好機會,切勿錯失啊!若是等到瑾淩将時局與人心都穩下,你們不願去招惹他,他怕是也不會放過你們!”
“這天下,他是志在必得!”
盧氏宇聽得最後一句,身形一震,皺眉思索許久,後避而不談地握着柏居的手,看着他道:“朕還是那句話,朕不要天下,只要你!”
柏居将手抽出,端着茶杯道:“開門見山地說,這天下落入誰的手裏都與我沒有任何關系了,我只想要見木子,你若從瑾淩手裏将木子救出,她在哪我就在哪!”
盧氏宇不動聲色道:“這天下人都在傳羽國公主在陌國被捕,衆目睽睽之下,身首異處”
柏居冷笑,“瑾淩是不會殺木子的!”
盧氏宇看着一臉肯定的柏居,“你既是為着木子來找朕,就應該知道朕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