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後,一批批從陌國各個城池挑選上來的适齡少女進了宮。
柏秣衣衫單薄的站在宮牆上,看着宮牆下排着隊進宮的,一個個如花似玉的面孔。
即便她是獨一無二的貴妃,可還是嫉妒得發狂。
咬着的嘴唇已溢出絲絲血水,水蔥似的指甲掐進肉裏,她察覺不到任何痛楚,她的所有感官都被一個念頭堆得滿滿的。
瑾淩只能是她的!誰都不能跟她搶!
宣城最近新來了一家戲班,名喚喜來班。
戲班裏唱戲的,打板的加加減減的攏共十二人便在宣城随意一家客棧落了腳。
喜來班最有名的還是那一出貴妃醉酒,扮貴妃的那個花旦,身姿婀娜,眉目婉轉傳情,一時很受宣城人士熱捧。
傳得最甚的便是花旦的那雙如珠如玉般的眼睛,看一眼仿若能将人的魂給吸進去!
喜來班的風頭無量,惹得不少酒家都會邀請喜來班駐臺唱戲來拉攏生意。
就連享譽四國的“聚得來”酒家也向喜來班抛過橄榄枝,可喜來班不為所動,最終千挑萬選,選了一家名不見經傳的酒家駐臺。
每日來捧這花旦場的人絡繹不絕,仿佛能将這酒家的地板給踏爛。
老板喜滋滋地站在櫃臺後算賬,原本就小的眼睛笑得眯成了縫兒,也不知今年怎麽的就走了這等財運。
未不放走這位財神爺,他日日将這“喜來班”的班主當恩人一般供着。
這日,這客棧裏便來了一位貴人。
他在二樓包了一間帶着簾子的雅間,迎客的小二見這公子,身着一身銀白色的長衫,氣質高貴,眉目俊朗如畫,一看就是個非富則貴之人,臉上堆起十二分的笑迎了上去,只是還未等他近身,便被這公子身後一長着鷹眼的男子攔住。
“我們已定了位置”鷹眼男子冷聲說道。
小二問了他們的房間號,帶着上了二樓,為他們布置好酒水後,領了沉甸甸的賞金,千恩萬謝地退了出去。
因是看好時辰才來,待他們坐下不多時,那出貴妃醉酒便敲敲打打地上場了,那扮貴妃的花旦唱聲如泣似訴,一雙眼睛顧盼生輝,不負盛名。
初看時很像木子的眼睛,不過……瑾淩仰頭将杯中的酒飲盡,……還差了那麽一點味道,雖然有些失望,可又釋懷,也是,木子又豈是她人可以比拟的?
他不願再留,起身向外走去,走至門口,正撞上剛剛迎他們進來的店小二,那店小二見他們要走,一臉讨好道:“貴人,戲還未曾唱完,怎的要走?”
面上帶着笑,袖裏卻是一陣寒光閃過,一把一寸長的匕首徑直割向瑾淩的喉嚨,幸得瑾淩身形一閃躲過。
那小二似疑惑自己怎麽會失手,耳邊有一聲驚“咦”聲響過,只是還未等他反應,唐餘已掏出利劍,一劍割了他的咽喉。
樓下坐得滿滿的人群見着二樓上發生了此等變故,紛紛作鳥獸散般地逃了。
不過瞬間,這“栩生樓”只剩下瑾淩,唐餘,還有那橫着地上的店小二的屍體,以及被這變故吓得腿軟不已,直躲在櫃臺後瑟瑟發抖挪不開步的掌櫃。
不過戲臺上那群唱戲拍板的人只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卻未挪步逃走。
戲臺上那唱楊貴妃的花旦明顯是這群人的頭,她手中還持着花扇,塗滿脂粉的臉上滿是決絕,長眉入鬓更為她帶了一絲狠意,等閑人散去,她将花扇一揮,十一名唱戲班成員拔出貼身的配刀,腳尖輕點,一個個從戲臺處飛身至二樓,有序地将瑾淩二人團團圍住。
唐餘拔起劍護在瑾淩身前,他們雖人多勢衆,可他一臉無畏。
瑾淩處變不驚,今日他扮的不過是一外出游玩的貴公子,所以持了一把骨扇,見這群人行動訓練有素,應是早有預謀,先放出消息引他上鈎,再來個甕中捉鼈。
只是這甕是好甕,可他卻不是那只任人宰割的鼈!
方才那店小二的那聲驚咦聲,似乎未曾料到瑾淩會武,這便是這次暗殺的轉機!
這氣氛壓抑的對峙關頭他“啪”地一聲将骨扇打開,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
臺上的花旦見着瑾淩死到臨頭還這般裝腔作勢,冷冷一笑,随着她的手一揮,這十一人從四面八方持着寒劍朝他們撲來。
這十一人無不是武功卓絕的高手,出手狠辣果決,一招一式攻得都是唐餘與瑾淩的死穴,唐餘拼了命将瑾淩護在身後,他采取的是自殺式的打法,傷人一千自損八百,雖然這十一人倒了一半,可唐餘身上已是傷痕累累,身上的一襲灰衫已是滿是血跡。
有他的也有敵人的。
可雖是如此,不知是憑着什麽樣的執念,依舊持着劍立在那裏,一雙鷹眼滿是無畏以及冷冽。
那還站在戲臺上的花旦,見原勝券在握的戰役遲遲不見收場,心中不耐,扔掉花扇,扯掉頭冠,抽出纏在身上的軟劍,向他們殺來。
她這一劍刺的便是唐餘一時顧及不到,暴露在她面前的後背,直指心髒,一劍便想要了唐餘的性命!
唐餘忙着與其他幾人糾纏,根本無暇顧及她的動作,原本萬無一失的一劍,卻被一旁一直故作姿态扇着折扇的“浪蕩”公子瑾淩給擋了。
瑾淩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他不光能将她拼盡全力的一劍輕而易舉地拂去,還順勢奪過他們其中一名刺客的利劍,割開他的喉嚨,接着再轉身割向下一個,因事發突然,這群人本來就被唐餘纏得精疲力盡,面對來勢洶洶的瑾淩毫無招架之力,過不了幾招便被切中要害,倒地身亡。
那花旦見着如同地獄修羅一般殺紅了眼的瑾淩,見他一擊斃命,殺完一個刻不容緩地又躍向下一個,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一般手法,讓她這位從經驗老道的殺手差點驚呼出聲一個“好”字。
待她反應過來,瑾淩如今如同割菜一般殺的都是她的“自己人”,原本敷着厚厚脂粉的臉不由得又白了幾分,忙不疊地向外逃去,心中暗罵不已,誰說瑾淩不會武的?!!!
可這時已然晚了,她雖輕功卓越,可離了戲臺,到了二樓便半分優勢都沒了!待她想要脫身時,發現此時的瑾淩已然将那幾個小角色殺完,手中持着一柄滴着血的劍,目光禀冽,這時的他仿佛是從地獄來的無常,一步步地朝她走來要勾她的性命!
從狩獵者變成垂死掙紮的獵物,這中間巨大的落差讓她一時心緒不穩,向後退了一步,但畢竟她也是腥風血雨裏殺出來的,很快便穩定了心神,握緊了手中的軟劍。既逃不了,她便拼死一博,為自己博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