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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了幾日路,柏居暗中細細探聽都未見貼出過緝拿木子的告示。便決定不再舍近求遠去到明國,加緊時間趕路回楚國。

走了大約月餘,木子的妊娠反應越來越嚴重,本就吃得不多,現都吐了出來,小臉越來越消瘦,倒是手腳逐漸浮腫。

柏居見到木子整日焉焉的沒什麽精神,晚上找了處小鎮客棧住宿,聽掌櫃說起這小鎮有一湖頗為有名,湖光景色甚是好看,柏居心裏想着木子之前從未離開過羽國皇宮,一定未曾見過,況且趕了這幾日的路別說木子連他都有些受不住了,又見這小鎮風景秀麗,民風淳樸,便決定在這逗留幾日稍作調整再離去。

這小鎮離楚國不遠,柏居便飛鴿傳書給楚皇派侍衛前來迎接。

木子留在客棧的當晚便發起了高燒,燒得人明明眼是睜着的可仍迷迷糊糊地不住在說胡話,她抱住柏居:“娘親……我……我不該不聽你的……都是我……都是我羽國才會這樣……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木子……木子好怕……這世界上除了你我不知該信誰……”泣不成聲,哭了好一陣後昏昏沉沉地睡了不過一會兒,她又坐起,眼圈雖烏黑,眼睛卻發着亮,她直盯着柏居,面目猙獰:“瑾淩!我終有一天會要了你的命!”說完直愣愣地癱倒暈了過去。

柏居見木子嘴裏不住地咬牙切齒地叫着“瑾淩”,嘆氣道:“我寧願你不要恨他,忘了他這個人!”

一旁剛剛診完脈的黃郎中愁眉不展,柏居皺眉問道:“如何?”

黃郎中搖頭道:“夫人……”他清了清喉嚨繼續說道:“這位夫人她本來就有滑胎之狀,這幾日經過老夫調理胎像漸漸平穩,只是現在高燒不退,情緒不穩,為保胎恐不好用藥!有幾味藥方老夫還得回房細細斟酌斟酌才是!”

柏居起身向黃郎中作揖道:“如此倒勞煩先生了!”郎中回禮起身離去。

柏居摸着木子滾燙的額頭長嘆口氣,知道自己在這瞎着急也無用便吩咐蕭旬備了熱水為木子擦拭身子降溫後,便也去到房外拿起《千金方》細細翻找。

不多時,黃郎中拟出藥方,柏居連忙吩咐掌櫃抓來,給木子服下後,守了一夜,蒙住被子出了身汗,見她溫度降下後,才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柏居醒來吩咐人給木子熬了粥後,便來到郎中房前敲門,郎中已經起了,見是柏居連忙迎了他進去。

柏居思索一會兒表明來意:“我素日裏也愛看一些醫書典集,但從未為人診過脈,對脈理更是一竅不通,能否煩先生指點一二?”

柏居原是想着這黃郎中不日到達楚國後便要離去,木子的身子一直都是他來調理的,情況他自然再清楚不過,屆時離開後,楚國雖有醫術精湛的禦醫,但恐不能對症下藥,故他不如先摸清木子的病理,到時禦醫診治時他在旁也可協助一二!

黃郎中見柏居貴氣逼人,定是地位尊貴之人,難得的是柏居一路對他謙卑恭和,不曾以身份壓人,本就對他頗有好感,見他對木子如此用心,心內也是感動不已,自是沒有拒絕之理。

柏居吩咐蕭旬在一旁照看木子後,便随着黃郎中進他的房間研究藥理。

黃郎中教得柏居越多越是心驚,這柏居平日便喜歡看書,古詞詩畫,醫書典集無一不可,便有些底子,診脈斷案一點就通。

郎中列了幾個病例,要他一一開出藥方來,不過教的這會兒功夫,他竟能根據病症準确列出藥材與克數,當真天賦驚人!

黃郎中接過藥方惜才地嘆道,他若不是身份尊貴,自己高攀不上,否則說什麽也要收他為徒,将自己這一身醫術盡數教授給他!

柏居見郎中嘆氣,以為自己列錯,笑道:“先生莫怪”

黃郎中見柏居誤會,也沒解釋,只問道:“我初次見你時,見你身上并無異香,怎的過了幾日,身上竟有陣陣香味?”

柏居見黃郎中問,哭笑不得道:“先生有所不知,我自生來便有異香,出門在外多有不便,一日從書裏看見有一藥材可遮這香味,便讓人尋了來,出門便日日配戴,只是這東西效用只有七天,出來得急沒帶備用,倒讓先生見笑了!”柏居從佩在腰間的香囊裏取出一小塊黝黑的東西遞給黃郎中。

黃郎中接過,撚糊笑道:“原來如此”更覺得柏居和他心意,與他親近了幾分,說道:“你這幾日先在我這好好學,學完之後我便将那女娃的病症以及應對之策一一告知與你!”

木子燒退了之後,又在床上躺了幾日,方才好轉,前段時間每日腦子裏只有木越與昆華的死,終日昏昏沉沉的,這段時日經過調養神志清醒了許多,這日起床更衣時竟發現自己腰身粗了許多,心中一驚,一算,自那次淅淅瀝瀝地來過幾天後停了,自己的例事已有三四月未來,之前雖也時有延遲,可時間從未如此久過,心中便存了一股疑慮。

這日清晨,柏居捧着一碗蓮子羹進來,見到木子皺眉,問道:“可是吃厭了?”

木子點頭道:“這幾日躺着人都要躺傻了,我想出去走走”

柏居見木子精神狀态不錯,面色紅潤,況且出去走走對她的身心都是有好處的,便欣喜道:“好啊,我早聽掌櫃的說過了,這小鎮有處湖光甚是好看,我們便去那!”

木子點頭,見到蕭旬站在門外躊躇着不進來,便說道:“阿旬也一起吧!”

蕭旬喜不自勝地應下。

既叫了蕭旬,柏居便索性将郎中也一起叫上,郎中是上了歲數的,不願湊這份熱鬧,便給推了。

柏居将面具帶上便出了門,因小湖離客棧也不遠,他們便一路沿着市集走過去。這小鎮果然熱鬧,還只是清晨便人來人往,有諸多商販擺起了攤。這應算是木子第一次見到市集,前幾次不過是于馬車上匆匆而過,所以甚是稀奇,蕭旬也看得興致勃勃,看見一小攤便要過去看看。

“公……小姐,你來看這釵!”蕭旬來到一首飾攤大聲叫道。她原是習慣叫木子公主,後察覺如今處境這般稱呼會引來麻煩,便改了口。

即使如此她也引起一旁來往的路人的側目,這裏不似羽國,女性講究的是小姐風範,笑都不會露齒,更別說于市集上大喊大叫了。

見到一旁人的注目,木子不以為意,她甚少見到蕭旬如今日般歡快了,以往總是見她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模樣。便應聲走過去,見到的是草編的釵,要說這老板當真手巧,原是遍地之物,經他手一編倒甚是精巧,頗為不俗。

蕭旬挑中一只玫瑰樣式的,見到蕭旬愛不釋手的模樣,木子笑道:“我為你戴上?”

蕭旬點了點頭,她平日原是不注重這些的,可自見着柏居後,她這幾日出門前總是在鏡前流連許久,老是覺得自己衣物與首飾少了些。

蕭旬戴上,接過老板遞來的銅鏡左右照了照,問到木子:“小姐,好看嗎?”

木子點頭:“好看”

見到柏居也含笑看着她,蕭旬羞得滿臉通紅,看着木子一身素衣素顏,頭上只簪着一支木釵便轉移話題說道:“小姐,你也來選一個吧?”

柏居之前見到木子情緒不穩,有自虐傾向,原是吩咐了黃郎中與蕭旬不要将金屬首飾等硬物給到木子,見這草編的首飾也很是精致,上面還簪有滿天星或者一些顏色鮮豔的小花作為點綴,甚是好看,便挑了一株為木子簪上,左右打量道:“就這支吧?真好看!”

蕭旬見到柏居為木子簪釵,心內泛起一股酸,但知道身份有別,便強壓下酸意。

木子将釵取下,遞給柏居,淡淡道:“多謝公子美意,我不合适”說完向他福了福,便朝前走去,蕭旬緊跟上。

柏居将銀兩遞給小販,在他的道謝聲中,趕上木子,笑嘻嘻說道:“你不喜歡也就罷了,不要生氣才好”見木子不搭話,又說道:“你今早沒吃什麽,可有什麽想吃的不曾?”

木子停下,看看前方說道:“我一路走來有聞見一股棗泥糕的香甜氣味,還勞煩你替我去找找?”

柏居聽見木子有胃口,忙不疊地應下,找了一處牆角,用衣袖抹了抹灰塵,拉着木子坐下,囑咐道:“你在這等我回來”走前又叮囑一旁心不在焉的蕭旬照看好木子,方才離開。

“阿旬”木子如此叫了三四次後,蕭旬方才反應了過來,木子見蕭旬魂不守舍的模樣皺眉道“我口有點渴,你去前面看看有沒有水果賣”

蕭旬應聲離去後,木子起身利落地走進方才經過的藥館。

一柱香後,柏居歡喜地提着一小包的山藥棗泥糕,心說,這木子鼻子也忒好了,這糕點隔了幾條街,他問了幾個人才找到的,倒難為她聞得見。

來到那牆角處,見沒有木子的身影,看見遠處蕭旬也正摟着一包果子走來,便迎上去,顧不得禮節,扯着蕭旬道:“木子呢?”

蕭旬隔着衣物感覺到柏居手的溫度,身體一僵,嗫嚅着不知該說什麽。

柏居見到蕭旬嘟囔了半天都沒說個所以然出來,知道再糾纏也無用,無奈地放開她,着急地在街上張望,扯着路人形容着木子的樣貌衣着詢問去向,均都無果,正兀自自責不該離開她一步時,卻見到,木子跌跌撞撞地從不遠處的醫館走出。

柏居初見她時歡天喜地地叫了聲“木子”,後又見到木子神情恍惚,從醫館內走出,心內有不好的預感。

身後醫館的掌櫃見木子沒有付診金,便追上木子,攔住她,道:“您看完病還沒有付診金呢?”木子恍若不覺,不見反應,呆呆地直盯着他。

那掌櫃被木子盯得心裏發怵,賠笑道:“小店小本生意,如有得罪還請貴人多多擔待。”今日,他也不知他哪錯了,這有喜原是好事,許多人盼都盼不上,偏偏這位,仿若見鬼一般,剛剛說完便直往外走,怎麽喊都無用,不過這做生意以和為貴,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錢收回來就得了,賠罪就賠罪吧。

柏居迎上去,拿出銀兩給了掌櫃的,掌櫃千恩萬謝地離去。

柏居拉着木子的手,手涼似冰,心裏一疼,一時情難自禁地抱住她,摸着她的頭,柔聲道:“有我在!”

木子眼眶一熱,一顆淚珠不經意地落下,懷抱雖暖,但,以前她便是在木越懷裏呆得太久!所以她才不懂人心,被人算計!她推開柏居,原是白璧有瑕,玉難歸趙,況且,她仍羽國女王不需要人可憐!

總有一天她會要了那人的命,就讓他的兒子去取他的性命!

那腹中的孩兒,無論男女,皆取名弑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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