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馬給我女朋友道歉, 不然別怪我翻臉。”葉浦舟拉住孟廂後縮的胳膊,自己則往前一步擋在她跟前。
劉英和陳青峰愣住,嬉笑的表情僵在臉上。
“剛才哇哇叫的時候不是挺能說嗎?道歉的話卻不會說了?”葉浦舟嗤笑一聲, 表情更加難看。
陳青峰将手從劉英的肩膀上拿下來,故作輕松地轉頭看了眼葉浦舟旁邊默不作聲的孟廂:“舟哥,至于嗎?我就是跟小妹妹開個玩笑而已, 玩笑都開不起嗎?”
“道歉,我不說第三遍。”
葉浦舟平時淡漠的臉上此刻戾氣很重, 眼眸深沉地盯着劉英和陳青峰看,嘴下毫不留情, 一瞬間他們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葉浦舟,那個大院裏最不服管教的刺頭。
大家一時間幹站在原地呆呆站着也不是, 往前走也不是,面上精彩極了,不少人都偷偷去看劉英和陳青峰,想瞧瞧他們是什麽反應,畢竟誰也沒想到葉浦舟會突然發難。
但是這件事情也确實是他們兩個做的不對, 葉浦舟第一次帶小女朋友來參加聚會,這個聚會還是打着歡迎楊煙回來的名義組織的, 在這個節骨眼上,說些沒輕重的玩笑話, 這不是同時打了三個人的臉嗎?
都是二十多歲的人了,做事還這麽沒有分寸, 真是沒事找事幹,平白破壞了原本開開心心的氛圍。
“真是對不住啊, 我們平時說玩笑話說習慣了, 沒想到你會介意, 妹子,姐給你道個歉。”劉英不是經不住事情的人,幾乎是立馬就揚起一抹笑來,邁開腳步想走到孟廂身邊挽她的手。
要不是孟廂一直在注意她,還真的捕捉不到那抹笑意中轉瞬即逝的皲裂。
“不好意思啊,我性格比較內向,不喜歡跟人太親近。”孟廂不着痕跡地避開劉英的手,故意往葉浦舟的方向又湊近了一些,眼眸彎彎,笑得純真又無害。
劉英看了一眼自己頓在空中的手:“……”
當衆被人下了面子,她特意維護的表情差點沒繃住。
劉英咬了咬唇,眸子裏盛滿了委屈往葉浦舟的方向看了一眼,結果就對上了對方暗含警告的眼神,裏面毫無憐惜,甚至帶着毫不掩飾的冰冷。
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不禁有些後悔方才的舉動,她很清楚,自己這麽做只會将他越推越遠,可是她實在無法接受他身邊有了別的女人。
明明上次見面他還一副決定孤獨終老的态度,短短時間內卻有了這麽大的改變,不僅交了女朋友還把她帶到了這種場合。
為什麽?憑什麽?
這個叫孟廂的到底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
劉英想不明白,只能再次将視線投向他身邊的孟廂,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身旁的陳青峰給打斷了話頭。
“哎,我說浦舟你怎麽還把這話當真了?我們又沒有別的意思,都是玩了那麽多年的老朋友了,至于麽?你看英子還跟你對象道歉了,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走,咱喝酒去。”
陳青峰摸了摸鼻尖,渾身的不自在,要他一個大男人拉下臉面去跟一個小娘們道歉,那比殺了他還難受,更何況這裏還有那麽多人看着,丢死人了。
“陳青峰。”葉浦舟眉宇間隐約可見幾分不耐煩。
“……”陳青峰面色難看,他不想說,可又礙于葉浦舟放話了,要是這次把他給得罪了,萬一以後在別的地方給他使絆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再說了自打高中畢業後,他們家就從大院裏搬了出去,這些年也跟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沒有什麽太大的交集,就算小時候玩得再好,有再大的情誼,也都在時間的長河中消耗殆盡了。
而且這次聚會,本來就是他蹭着劉英才過來的,跟其他人都不是特別熟,要是因為這件事在大部分人心裏留了個疙瘩,那他還怎麽疏通關系,結交人脈?
陳家這些年可都在走下坡路,要是丢失掉了這次機會他去哪兒再東山再起?
更何況,葉浦舟這個人從小就睚眦必報,得罪了他,比得罪這一包間的人還要難受。
正當他糾結的時候,楊煙走了過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青峰,這件事的确是你和英子的錯,快道歉,要不今天這局就散了。”
聞言,不少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陳青峰身上,似有不悅。
眼看局勢愈演愈烈,陳青峰吶吶張了嘴,對着孟廂的方向,說了一聲抱歉。
該道歉的道完歉後,場面都緩和了許多,再加上還有楊煙在其中充當潤.滑劑,大家又有說有笑地往餐桌邊走。
葉浦舟沒再看那兩個人,拉着孟廂的手,輕聲問她想坐在哪兒。
出了口惡氣,葉浦舟不僅竭力維護她,而且還具有基本的鑒婊能力,孟廂心情都愉悅了不少,再看葉浦舟,都覺得他之前的調戲撩人沒那麽過分了。
于是她湊到他耳邊,以手遮唇,小聲回話:“坐在那個小窗旁邊吧,這裏面有點兒悶。”
“還有……我家男朋友真帥。”
補充完這句話,她便将手放了下來,笑咪咪地盯着他瞧。
“好。”葉浦舟笑了笑,擡起手旁若無人地揉了揉她的頭頂,誰知道手剛放上去,就被她拿下來了。
“別破壞我發型。”孟廂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她收拾打扮那麽久,是專門給他蹂.躏的嗎。
葉浦舟先是一愣,然後臉上的笑意擴大:“行行行,不動你,走吧。”
他們兩人你打我鬧地朝窗邊的位置走,鄭安亦趨亦步跟在他們身後,在路過陳青峰和劉英的時候,似笑非笑地說道:“誰跟你們是老朋友啊?別欺負我年紀小不懂事啊,舟哥的朋友清單裏面可沒有你們。”
“鄭安!你個小兔崽子說什麽胡話呢?我要跟你姐說……”劉英聽見這話,就跟被踩到尾巴的貓,蹭的一下就炸開了,開口的聲音非常尖銳,見有人望過來了,才壓低了聲音。
“呸,男人婆,難怪年紀一大把了都沒有人要,略略略,你有本事就告狀去,我好怕啊,你敢找我姐,我就敢找舟哥撐腰,哼。”鄭安氣死人不償命,毫不避諱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做了鬼臉,就跑了。
其實劉英今年才剛滿二十六歲,年紀不大,但是這個年代大多都是早婚早孕,特別是女孩子,農村裏十五六歲生孩子的都有。
雖說現在法律規定二十歲才能結婚,但是很多人法律意識沒那麽強,沒扯證直接辦酒席的也大有人在,甚至有夫妻倆一輩子都不領證的,照樣搭夥過日子。
所以劉英的存在就格外亮眼。
可她是為了等……不然也不會蹉跎自己至此,依照她和家裏的條件,什麽樣的男人找不到?但是葉浦舟一天不結婚,不談對象,她就覺得自己有機會。
她喜歡葉浦舟,自小就喜歡,可是除了她自己,她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總有一天,他會回頭看看她的吧?
知道葉浦舟不喜身邊有濃妝豔抹的女人接近,她就把自己弄成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樣,知道葉浦舟每周再忙也會抽出半天的時間回家看父母,她就放低身段去刻意讨好他的母親,知道葉浦舟喜歡洋酒,她就專門去學相關的知識……
這麽多年所有的付出都是為了待在他的身邊。
雖然兩人的關系一直不鹹不淡,可卻終于熬到了見面會打招呼,閑聊幾句的程度,但幸好葉浦舟身邊不光自己擠不進去,別的女人也同樣擠不進去。
只要想到這個,劉英就會忍不住想,他總不會一輩子都不踏入婚姻吧?現在他身邊适齡的女性只剩下她一個,再加上葉母的青睐,到時候葉太太的位置怎麽看都會是她的。
可是,這一切幻想都在今天被打破了,防住了同齡的,卻防不住年輕的小妖精,葉浦舟這樣谪仙般的人居然也跟那些臭男人沒什麽兩樣,到了一定年紀就會想要嘗鮮。
不聲不響找了個女朋友,還帶到了這樣的場合上,這意味着什麽,傻子都能看出來。
誰知道,今天在看到孟廂的那一刻,她有多崩潰,簡直如遭雷擊,要是對方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還能說服自己,兩人談不了多久就會分手。
但是這個孟廂,不光長得貌美,性子也沉得住氣,面對自己刻意的挑釁微笑面對,沒有仗着是葉浦舟的女朋友就在衆人面前耍橫鬧脾氣。
心機城府深得一點兒也不像這個年紀該有的。
“英子,別聽那小子放狗屁,我就覺得你這樣挺好的。”陳青峰開口打斷劉英的沉思。
聞言,劉英的視線從孟廂身上收回來,面上的扭曲一時間沒有控制好,直接暴露在了陳青峰面前,令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英,英子。”陳青峰哪兒見過劉英這麽兇狠的一面,吓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閉嘴,要不是你,我至于給那個小賤人道歉嗎?”劉英冷笑一聲。
“哎?”陳青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剛才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接的可快了,這會兒居然過河拆橋?
“好自為之,以後也別來找我了。”劉英甩下一句話,就往餐桌的方向走了過去,本來想坐在葉浦舟的另一邊,結果卻被鄭安搶先一步。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坐在鄭安旁邊,後者看見是她,頓時變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這兒有人了,去別的地方坐。”
劉英礙于葉浦舟就在旁邊,只能不情不願地笑了笑,放柔了語氣開口問道:“是誰啊?”
“你管不着。”說着,鄭安長腿一伸,直接搭在了椅子上。
劉英:“……”
行,她忍,深呼吸兩下,劉英坐在了葉浦舟左手邊第三個位置上。
不遠處的孟廂抿着杯中的茶水,饒有興致地目睹了全程,真是好久沒看到這麽精彩的戲了,這劉英演技還真是不錯,轉換自如,換做後世,應該可以直接進軍演藝圈當實力派演員了。
“秦政哥啥時候來啊?等他好久了。”鄭安偏頭跟葉浦舟搭話。
“楊煙的局,會請他?”葉浦舟正在用濕手帕擦拭修長的手,擦完後,遞還給身後候着的服務員,然後給孟廂剝葡萄,紫色的小圓球在白色的肌膚間翻轉,形成一幅好看的畫卷。
嗅到八卦的味道,孟廂好奇地豎起耳朵。
葉浦舟餘光瞥到她的小動作,勾了勾唇。
“當然不會請了,我偷偷告訴秦政哥的。”鄭安瞄了一眼坐在主位正在跟別人聊天的楊煙,又把聲音壓低了一些,生怕被正主聽到,抓到他的小辮子。
“鄭安,你嘀嘀咕咕說什麽呢?表情收斂些,這麽猥瑣,別吓到別人。”就在這個時候,鄭琪抱着小奶團子從一旁走了過來,在她身後還跟着一個提着一包嬰兒用品的男人。
剛才他們前腳剛到,後腳小奶團子就尿尿了,鄭琪本想過來打個招呼,但是小奶團子哭得傷心,她只能招呼江躍文一起去廁所處理了,再回來。
“孟同學,你來啦?”鄭琪教訓完鄭安,就将視線落到了孟廂身上,不贊同的目光瞬間變得柔和,打完招呼,直接在她旁邊落座。
“鄭老師好。”孟廂放下茶杯,也笑着打了個招呼,頓了頓又看向江躍文,“師公好。”
“這個稱呼新鮮,哈哈哈,你好你好。”江躍文也是個好脾氣好相處的人,向孟廂點了點頭,“你就是浦舟的女朋友了吧,我叫江躍文,是他好兄弟。”
孟廂抿唇笑了笑,還沒回話,就被劉英搶了先,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隔着半個桌子沖鄭琪揮了揮手,“鄭琪,你回來了?”
“是啊,小家夥盡給我惹事。”鄭琪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對着劉英笑了笑,然後又道:“你怎麽坐在那兒?鄭安旁邊不是還有一個位置嗎?”
“是啊,那我坐這兒吧?”劉英說完,扭頭看向鄭安,緩緩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好像在說:你姐來了,你還不是得乖乖給我讓座?
“我說了這兒有人,你怎麽聽不懂人話?”鄭安長腿沒收,咧着的唇角卻慢慢收斂了起來,就算他不喜歡這個劉英,但是他還是比較顧及他姐的感受的。
“鄭安!”鄭琪臉色一僵,聲音也不自覺提高了一些:“你怎麽跟你劉英姐說話呢?這麽不懂禮貌,我平時是怎麽教你的?”
“教!教!教!是啊,老師當久了,你就只知道教人,老子說了這兒有人,怎麽聽不懂?還有姐你能不能擦亮一下眼睛,這貨是個好東西嗎?配我喊聲姐嗎?人前一套背後一套,你知不知道她在別人面前是怎麽說你的?”
鄭安從剛才劉英拿鄭琪壓他的時候,心裏就憋了一團火,這會兒又被鄭琪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了一頓,一時間沒控制好情緒,直接爆發了出來。
“都是我不好,我坐在這兒就行。”劉英讪笑着打着圓場,聽到鄭安後面那句話,渾身的冷汗都快冒了出來,這會兒也想起了一些事。
鄭安以前都喊她劉英姐的,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見了她就沒個好臉色,原因居然是這個?可他到底是從哪兒聽到她跟別人說的有關鄭琪的那些閑話的?
“鄭安!你太過分了!”
見周圍人都看了過來,鄭琪氣得臉色都憋紅了,對自己的親姐姐一口一個“老子”,他是想氣死誰?
“對不起。”鄭安垂下眼眸,不去看她,知道自己不該當着這麽多人和她嗆聲,但是他也不想自己姐姐還被劉英給蒙蔽雙眼。
他姐拿對方當親姐妹,對方拿她當大冤種。
他方才都挑明了,他姐卻像是聽不到他的後半句話似的,開口居然還是罵他,哪有這樣當姐的?氣死他了,他就不該說,讨不到好還遭罵!
“鄭安,你怎麽跟你姐說話呢?你姐多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江躍文攬住自己妻子的肩膀,先是不贊同地皺緊眉頭,随即看向一臉尴尬的劉英,眯了眯眼。
“我只是不想我姐被某些人給蒙蔽了雙眼,說話沖了一些,姐,姐夫對不起。”鄭安聽見姐夫的話,回想到姐姐對自己的好,也不禁有些後悔,頭偏向另一個方向,竟是看都不敢看鄭琪一眼,語氣也放軟了不少,再次道歉。
聽他多次認錯,鄭琪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些,将懷裏的寶貝交給江躍文,随即冷眼看向一旁垂下頭裝死的劉英:“鄭安的話是什麽意思?劉英,你能和我解釋一下嗎?”
作者有話說:
葉浦舟:爛桃花,爛桃花,快走開,別讓我媳婦兒吃醋,求求,
孟廂:我沒說我吃醋了啊?
葉浦舟:我媳婦兒嘴硬,我知道,快來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