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 咱進去說話。”
趙啓揚開口打斷孟廂的思緒,做了個往裏面請的手勢,他吸了一口煙, 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葉浦舟放在她肩上的手,笑得暧昧。
“走吧,外面曬。”葉浦舟腳步移了移, 擋住刺眼的陽光,将她護在陰影下。
“好。”聽到趙啓揚的稱呼, 孟廂耳尖一紅,有些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然後沖時甜招手開口道:“甜甜,過來。”
時甜連忙跑過去, 好奇的眼神在葉浦舟身上轉了一圈,又轉到趙啓揚身上,在看到後者對自己做鬼臉時,猛地收回了視線,不敢再多看一眼。
“逗你呢, 小妹妹。”趙啓揚吸了一口煙,笑得肆意。
聞言, 時甜又往孟廂身邊縮了縮。
“老板,這些人該怎麽處理?”一個黑衣小弟用鞋底碾了碾腳下踩着的男人, 回頭問趙啓揚。
“老規矩處理了,還用我教你?”趙啓揚上前拍了拍小弟的寸頭, 沒好氣地啧了一聲,餘光瞥到一抹紅色, 眸底閃過一絲驚豔, 眯了眯眼, 笑着問道:“你是?”
“鄧老板的秘書,李悠。”李悠不卑不亢站着,腰板挺直,對趙啓揚炙熱的視線置若罔聞。
“李悠。”趙啓揚盯着李悠,将她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了好幾遍,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糾結“悠”字是哪個“悠”字。
“她剛才幫了我們。”孟廂見趙啓揚眼神不對,知道在場的人當中或許只有葉浦舟才能管他一二,便果斷回頭小聲嘟囔道:“我想請她吃飯。”
“當然。”葉浦舟明白孟廂的用意,他松開攬住她肩膀的手,走上前不知道跟趙啓揚輕聲說了些什麽,後者就先帶着人往二樓去了。
鄧學富公司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被帶下去,一時之間,整個一樓大廳只剩下了她們幾個女生,還有躲在櫃臺後面瑟瑟發抖的幾個服務生。
“謝謝。”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悅耳的敲擊聲,李悠臉上帶着真切的感激。
“我們也該謝謝你。”孟廂回了一笑,要不是她剛才拖着鄧學富,她們兩個估計早就被追上了。
“對呀,謝謝你了,我會讓我爸幫你從鄧學富那個狗東西身邊離職的,不然再留在那兒,估計你讨不了什麽好果子吃。”時甜嘆了口氣,有些擔憂。
李悠皺了皺眉,鄧學富工資開的很高,所以她才忍着被時不時揩油的惡心留在那兒的,如果離了那兒,她不知道去哪兒才能重新找到這樣一份高薪水的工作。
她實在是需要錢。
“不用了……”
“為什麽啊?”
時甜聲音尖銳地發出疑問,不理解李悠為什麽還要留在鄧學富身邊,難不成是有受虐傾向?剛才她留下來的場面,已經被一些她的同事給看到了,保不齊以後不會在鄧學富耳邊提起。
那人疑心重,肯定會變着法子折磨李悠的。
“如果李小姐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工作,也是秘書崗位,工資能開到跟你目前的一樣。”葉浦舟不緊不慢的聲音緩緩響起。
李悠對上葉浦舟的視線,只覺得自己所有的窘迫都被攤開來,這種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屬實不太好,但是目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方案了。
能擺脫鄧學富,又能拿到錢,去給誰當秘書又有什麽關系呢?她并不太在意。
“好,那就再感激不過了。”
孟廂感激地偷偷扯了扯葉浦舟的衣角,卻被他一把抓住指尖,然後漸漸變成十指緊扣。
一旁的時甜瞥到他們的小動作,嘴巴微張,瞪大了眼睛,這,這兩人發展這麽快的嗎?明明昨天還是客客氣氣的,單方面暗戀,現在就牽起手來了?她到底錯過了什麽?
就在幾人準備上樓的時候,去排隊買糕點的穆強回來了,看見突然多了這麽多人,他腳步一頓,還沒反應過來,手臂上就收到幾個拳頭。
“阿強,你怎麽才回來,要不是阿廂的朋友,我們今天就被人打了。”時甜小嘴一癟,不管不顧地扯起嗓子開始哭嚎起來。
“發生什麽事情了?”穆強抓着包裝袋的手緊了緊,上面立馬起了一層褶皺。
“我們先上去吧,甜甜。”孟廂遞過來一張紙巾,勸了幾句,才把人勸上了二樓包間。
在一陣混雜着嗚咽的翻譯中,孟廂才知道之前鄧學富說的那些粵語是什麽意思,臉色瞬間鐵青,只恨剛才砸椅子的時候,力道沒再重些,最好讓他少走幾十年彎路,直接變成老太監。
桌子下她的手被人越握越緊,孟廂偏頭看過去,就瞧見葉浦舟陰沉着一張臉,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翻湧的暗黑情緒這麽外露。
暴戾,嗜血,兇狠。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好大的膽子,小妹妹別哭了,哥哥把他閹了怎麽樣?這種社會渣滓就該下地獄啊。”趙啓揚靠在椅背上,明明語氣好像是在開玩笑,但是你卻不由自主地覺得只要你敢點頭,他就敢那麽做。
“閹,閹了?”時甜磕磕巴巴,被吓到了,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是不是違法了啊?”
聞言,趙啓揚哈哈大笑出聲,他煙瘾似乎很大,偏頭招了招手,小弟給他點火,“你可沒你爸膽子大。”
“所以他是爸爸,我是女兒啊。”時甜試圖小聲為自己找回那麽一丢丢面子。
趙啓揚頓時笑得更大聲了,煙霧缭繞間,對小弟揚了揚小巴,“給你舟哥點一根,怎麽這麽不會做人呢?”
“舟哥。”聞言,小弟屁颠屁颠地拿着煙盒沖葉浦舟的方向走了過來。
孟廂默默看着這一切,睫毛輕顫,從一開始她就聞到了葉浦舟身上有股淡淡的煙味,本來以為是趙啓揚抽,給他染上的。
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她好像對葉浦舟一點兒都不了解,她喜歡的到底是他的真面目,還是只是他的一層僞裝?
想到這兒,孟廂動了動指尖,想将手抽回來,可是他握得太緊,她沒有辦法撼動分毫。
“廂廂。”葉浦舟察覺到了什麽,偏頭喊她,語氣焦急,無視了一旁舉着煙盒的小弟。
“啊?”孟廂故作茫然擡頭,撞上他不知所措的目光,那一刻心跳驀然加快。
兩人對視着,沉默不語,還是趙啓揚開口打破了僵局,“哎喲喂,這還沒結婚呢,就怕媳婦兒怕成這樣,以後可咋辦啊?你快回來吧。”
轉而又問向時甜:“時小姐抽嗎?”
時甜瘋狂搖頭,害怕晚搖一秒,就會被他強制摁頭抽。
趙啓揚沒管她,又看向坐在他對面的李悠,眸光幽幽,“李小姐呢?”
“嗯,來一根吧。”李悠大大方方地點頭,眼神對上趙啓揚的,也絲毫沒有退縮。
小弟拿着煙盒,繞過趙啓揚身後就要去給李悠點火,但是卻被趙啓揚長腿一伸攔住了,他緩緩起身,解開領口的一粒扣子,紋身露出更多,隐隐可見全貌。
“我來。”
聽見這話,李悠握着茶杯的手握成拳,從桌子上藏到下面,長長的指甲陷入掌心,沒有拒絕,也不能拒絕。
衆人看着趙啓揚繞了一圈,停在李悠跟前,從煙盒中抖出幾根香煙,遞到她唇邊,她本來想伸出手去接,但是卻被他躲開,言外之意溢于言表。
他想她用唇接。
可這對于一個剛認識的女性來說,無疑是過了底線的,暧昧又不尊重。
就在這個時候,孟廂突然起身,掙開葉浦舟的手,笑着對李悠道:“李小姐,你剛才不是說想去一趟廁所嗎?我們一起去吧?”
“嗯,好。”李悠匆匆起身,避開趙啓揚,從另一邊離座,挽上孟廂的胳膊,兩人相攜離開包間,厚重的大門發出刺耳的關門聲。
走出包間,順着走廊到達洗手間,李悠才跟卸去了所有的力道一般,松開孟廂的手,蹲在地上,紅色勾勒出她苗條婀娜的身姿,看上去無助又可憐,格外惹人憐惜。
“謝謝你的解圍,孟小姐。”
“很抱歉今天把你給扯了進來,本來是想請你吃一頓飯以示感激的,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都是我考慮不周,要是你感到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孟廂順着蹲下來,輕輕拍了拍李悠的脊背。
李悠沒有作聲,臉埋進膝蓋,塗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捏緊裙擺不斷收緊。
“那個人我認識,揚舟集團的老板,整個深市他說了算,我就算回去了……”李悠聲音似有哽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又将後話給收了回去。
揚舟集團?孟廂想到今天上午看到那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工地,好看的眉皺在一塊兒。
掌控深市商海的男人,居然是個“□□”?雖說人不可貌相,但是孟廂對一些商界大佬的印象還停留在後世那些儒雅穩重又極有內涵的人身上。
當然,那也有可能只是表面功夫,可趙啓揚就連表面功夫也不願做,霸道蠻橫,尤其是他不尊重女性,赤裸裸的眼神和動作,只恨不得把李悠整個人都吞進肚子裏一般。
現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都毫無顧忌,難以想象,背後會幹出什麽樣子的事情,就如李悠所說,整個深市他說了算,誰能奈他何?
這句話雖有誇張,可現實卻殘酷得多。
“李小姐,我會跟我……朋友說,讓他阻止趙先生的,你放心。”孟廂沉吟片刻,還是開口道。
李悠緩緩擡起頭,對上孟廂的眼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那份欲言又止無非是想說,物以類聚,身為趙啓揚朋友的葉浦舟能是好人?讓他幫忙,也不知道成功率有多少。
孟廂嘆了口氣,扶着李悠站起來,廁所來都來了,剛好可以解決一下。
李悠比她動作快,洗好手後道:“我在門外等你。”
“好。”
可等孟廂出來的時候,門口等候的人卻換了,瞧見他,她腳步一頓,愣在原地。
葉浦舟沉默不語,抓住她的手腕,順着走廊往另一個方向走,孟廂嘗試抽出來,可意識到那力道在感受到她在掙紮,便突然加重後,就歇了心思。
“葉浦舟,我們這是去哪兒?他們都還在等我們。”孟廂無奈地開了口。
可前方的人依舊一言不發,直到他伸出手擰開一個包間的門,将她拉了進去,咔噠一聲,門被鎖了。
後背抵在門板上,唇瓣忽地覆上一抹柔軟,急切又熱烈,後脖頸被一只手用力捏住,往他的方向摁,像是想将她揉入骨髓般。
孟廂慌了,唇間漫上一絲血腥味,才後知後覺自己幹了什麽,可就算這樣,他還是不松口,反而蠻橫地撬開她的貝齒,越吻越深。
她想要躲開,可是卻無法逃脫,只能被他死死禁锢在懷裏,感受他的強勢。
不同于前幾次的溫柔缱绻,這次的親吻猶如海邊肆虐而過的最猛烈臺風,躲閃不及便只能被拆分入腹。
這樣的葉浦舟跟趙啓揚有什麽區別?
孟廂停止了對他的反抗,唇邊勾起一抹諷笑,麻木地睜着眼睛,等他自己平複下來。
可是她停下的那秒,她看見他掀起眼皮,露出裏面的晶瑩淚珠,剎那間,有什麽東西狠狠紮進了她的心房,疼得扼住呼吸。
葉浦舟離開她的唇,可手還是死死摟着她的腰身,掐着她的脖頸,舍不得放開,生怕一松手,懷裏的人就會毫不猶豫抽身離去。
他面色蒼白,唇邊一點朱紅,血漬暈開,妖冶又迷人。
她聽見他低聲帶着哽咽,近乎喃喃道:“廂廂,你怕我。”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作者有話說:
葉浦舟:老婆,我要失去老婆了嗎?(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