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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來, 當自家母親問出那句話後,顧落知慌張了一瞬,不過她很快便冷靜下來。

她擡首坦蕩地和顧老夫人對視:“您是如何看出來的?”

顧老夫人冷哼一聲:“我這般年歲, 怎可能看不出兩情相悅的人是如何樣子,你與那景初維說話、對弈, 我一眼便看出來了。”她與顧老大人成親多年,相愛之人相處時的氛圍如何, 她一清二楚,再加上了解女兒的性子,所以她稍稍仔細一看就看出了端疑。

顧落知笑着恭維顧老夫人:“母親真是慧眼如炬。”

顧老夫人瞥顧落知一眼:“少給我插科打诨, 老老實實地将事情給我說清楚!”

見自家母親情緒中嚴肅多過于生氣, 顧落知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決定将一切都告訴自家母親。

“母親也知道, 起先我和景初維并沒有什麽交情, 甚至天天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顧落知一邊說着,一邊時刻注意着顧老夫人的情緒。

顧老夫人看上去很是冷靜:“我知道,你們二人應當是在尋找景文宣和顧以真的路途上相處起來的。”

顧落知颔首:“我和他一同經歷了很多。”她将那段旅程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顧老夫人, 連帶着刺殺和曾經受過傷的事情也沒有瞞着。

顧老夫人被吓了一跳, 她迅速起身過來檢查顧落知的肩膀,顧落知柔聲安撫顧老夫人:“母親別擔心,我的傷早就好了。”

顧老夫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被顧落知扶着重新坐下:“這麽多的事情,你竟然瞞了我這麽久!”

顧落知讨好地朝着自家母親笑笑:“倒不是故意瞞着母親, 我是不知該如何向您提起。”

“如何向我提起?你直說便是啊。”說着說着,顧老夫人就有點生氣了。

顧落知連忙安撫:“好好好,以後若是發生了什麽事,我定然第一時間告訴母親。”她蹲在顧老夫人身邊, 握着顧老夫人的手,認錯一般地晃了晃。

顧老夫人哪能看不出女兒的讨好之意,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輕柔地拍了一下顧落知的腦袋:“去坐好!蹲久了仔細一會兒腳麻。”

“多謝母親。”顧落知笑眯眯地放開顧老夫人的手,重新回到位子坐下。她坐下後顧老夫人就不說話了,只半垂着眸子思索了起來。

顧老夫人難測的态度讓顧落知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絲緊張,她頓了頓,直接詢問自家娘親:“母親,您在想什麽?”

“我在思考如何讓你脫身。”顧老夫人擡眸看向顧落知,神色分外柔和,“你既然與人兩情相悅,要同他長相厮守,便不能一直做這顧家的顧禦史了。”

顧落知立時皺起眉頭:“母親……”

顧老夫人擺擺手打斷了她:“落兒,你為顧家,為我和你爹做的已經夠多了,我只希望你能順順心心、喜樂平安地過接下來的歲月,其他的一切都無關緊要。”

以前是她看不破,但現在女兒才是最重要的。

顧落知神色一頓,而後忍不住起身撲進了顧老夫人的懷中,顧老夫人擡手接住她,憐愛地摸了摸顧落知的腦袋。

母親倆相擁了好一會兒心頭的情緒才慢慢平複,顧落知從顧老夫人懷中擡起了頭,道:“母親,我曾經同景初維說過,我這一輩子都會是‘顧落知’。”

顧老夫人呼吸一頓,過了半晌才開口:“那他是如何回答你的?”

“他說,‘我知道,你永遠都是這大周朝的禦史大人’。”顧落知輕聲說着,眸中閃過一抹笑意。

聽見這個回答,顧老夫人的神色漸漸柔和起來。

顧落知又道:“我知他,他也知我,我們不求長長久久地厮守在一起,只求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能愉快順心。母親,您不用擔心我們。”

顧老夫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好,便按着你們的心意來吧,我不會插手。”

顧落知甜甜地笑了起來,再次道謝:“多謝母親。”

第二日顧落知散衙回來,府中正一片熱鬧,她将将走進顧以真的院子,便聽見了一陣歡樂的笑聲。

走進屋子一看,原來是小寶寶尿了,正巧尿了景文宣一身,景文宣舉着小寶寶哭笑不得地站在屋中。

奶娘趕忙上前接過小寶寶,帶小寶寶下去換尿布。躺在床上的顧以真忍下笑意,開口道:“說來也巧,我懷胎期間給寶寶做衣裳的時候順帶着給你也做了兩件,我讓丫鬟拿過來,你先去換衣裳吧。”說完,顧以真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景文宣滿臉無奈之色,可當他轉身看見門口站着的顧落知時,臉頓時紅了起來,他接過丫鬟找出來的衣裳,快速向顧落知見了禮,而後匆匆跑出去換衣裳了。

顧落知也不禁翹起了嘴角,她行至床邊,丫鬟給她搬來了凳子坐下,她看向顧以真,問道:“今日覺得身子如何?”

“倒沒有什麽大礙,勞哥哥挂心了。”因着心情好,顧以真的精神看着也很好,她柔柔地笑了起來,讓顧落知放心了不少。

奶娘很快給小寶寶換好了尿布,重新将他抱回了屋子,她原本想将孩子交到顧以真手上,卻在丫鬟的眼神暗示下将孩子遞給了顧落知,顧落知猶豫了一瞬,還是擡手接了過來。

老實說來,顧落知也不會抱孩子,但有奶娘在一旁指導,她還是很順利地将小寶寶抱在了懷中。

小寶寶相比起前一日有了一些變化,他的皮膚不再那麽皺皺紅紅,眉眼似乎也開了一些,此時他毫無睡意,睜着一雙眼睛不知道在看什麽,模樣瞧上去很是乖巧可愛。

顧落知垂眸看着他,神色都不禁溫和了下來。

很快,景文宣換好衣裳回來。顧以真給他做的衣裳很是合身,他笑容滿面地走進了房間,完全沒有離開時的郁悶惆悵。

景文宣也不需要人搬凳子,他很是厚臉皮地坐在床邊,坐在顧以真身邊。

顧落知擡頭看向景文宣,問道:“小寶寶的名字想好了嗎?”雖然就短短一日,但顧落知相信,以景文宣的性子,怎麽可能不想着給小寶寶取名字呢。

景文宣雙眸一亮,很是願意和顧落知說這個話題:“我取了好幾個,同真真商量了一番都覺得不太滿意,顧大人有什麽好名字嗎?”

顧落知當即搖頭,她絕對不會插手這事:“小寶寶的名字還是由父母來取更好。”

景文宣也不強求:“那我和真真再想想,我們二人商量着取。”

三人坐在一起閑閑地說了一些話,氣氛很是和諧,後來顧落知還留景文宣用了晚膳,态度溫和得景文宣都忍不住害怕。不過景文宣心大得很,害怕了沒一會兒就高高興興地和顧落知說話,最後十分心滿意足地回了景家。

安寧祥和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一直到景初維查到安王留在京城裏的釘子。

是夜。

顧落知跟在聞井身後,靜靜地朝着前方走去。她穿着黑色的披風,披風兜帽拉起來遮住了她的容顏,讓人即便查到有人夜訪太傅府,也不能知道她是誰。

聞井默默地走在前方也沒有說話,兩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進了一個小院子,到了一間亮着燭火的屋子前。

聞井上前推門:“大人,請進。”

顧落知朝着聞井點了點頭,擡步進了屋子,她剛剛進去,屋門便立時關上,門口的聞井退後幾步,安靜地守在院中。

顧落知站在屋中沒有立刻走動,她擡手将兜帽取了下來,而後才環視屋內。

屋子裏很是安靜,只有屏風後面傳來了聲響,顧落知下意識朝着發出聲響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屏風上面投出了一個影子,應是景初維,他似乎将将沐浴過,正在穿衣裳。

明明什麽也看不見,明明就是個影子而已,但他那擡手的動作和衣料摩擦的聲響讓顧落知的心不自覺快速跳動,她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同時,聽見動靜的景初維也在此刻開了口:

“阿落你來了,稍等我一會兒。”

顧落知咽了一下口水:“好。”她讓自己鎮定下來,擡步行至桌邊坐下,自顧自地倒茶喝。

沒一會兒景初維便從屏風後面出來了,他一邊走到顧落知身邊,一邊擡手用一根烏木發簪束發。顧落知舉着茶杯,目光不自覺落在景初維身上,就這麽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坐在了自己身邊。

景初維早就注意到了顧落知的目光,趁着顧落知傻乎乎地看着他的時候,景初維俯身靠近顧落知,在她的唇上落在了一個輕吻。

顧落知立時回過神來,她腦袋往後一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中斷了景初維的下一步動作。

她瞪着眼睛看着景初維,景初維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了好了,我不鬧了,我們說正事。”

顧落知這才神色一松,重新坐好。

景初維開口道:“我已經查清楚是誰在京中幫助安王了,想來你也已經猜到了。”

顧落知點了點頭,其實這人并不難想,把幾件事情的關聯點合在一起,自然而然便能想到那人,而景初維口中的“查清楚了”是指已經掌握了确鑿的證據。

“我倒從未看出江侍郎有這麽大的雄心抱負。”顧落知一邊說着,一邊擡手為景初維斟茶。

江滇這人自來謹小慎微,要不是有個兒子拖累,恐怕不止官任三品。

景初維接過茶杯,飲了一口後才說道:“也有可能是不小心上了賊船,不得不跟着走下去。這件事沾染分毫便沒有回頭路。”

顧落知想了想,覺得景初維說的沒有錯。江滇娶了何家閨女做續弦,何家閨女為他生了子嗣,就算是想撇清都不行了,索性不得不一條路走到黑。

“這件事你已經同陛下說了?”顧落知擡眸看向景初維,目光不自覺落在他沒有完全拉好的衣領上。

景初維毫無所覺:“我一查清楚此事便禀告給陛下了,連同那些證據一起。”

顧落知強迫自己收回目光:“陛下如何說?”

景初維側首看向顧落知,他覺得顧落知有些奇怪,但又沒有看出奇怪在哪裏:“陛下在等湖廣的結果,要先瞧瞧那邊情況如何,而後再決定這邊的行事。”

顧落知颔首,她為了掩藏自己的情緒不敢和景初維對視,就一直看着桌上的茶杯:“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商議嗎?”

景初維神色一頓,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阿落,你怎麽了?”他一邊說着,一邊俯首去看顧落知的臉。

動作間,那尚未拉好的衣領又被敞開了一些,垂着眸子的顧落知不過輕輕一瞥便看見了一大片內容,她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子猛地往後仰,卻因動作太大帶歪了椅子,整個人都朝後倒了過去。

景初維被吓了一跳,他眼疾手快地抱住顧落知,将她擁入了懷中。

“嘭”的一聲,椅子倒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音。站在院中的聞井立時行至門邊,嚴肅問道:“大人,發生何事?”

景初維一邊摟抱着顧落知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一邊回答道:“無事,不過起身帶倒了椅子而已。”

聞井這才放心地退回院中。

顧落知有些驚魂未定地抓着景初維胸前的衣裳,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景初維不住地輕撫着顧落知的背脊,安撫着她:“阿落,你今日怎麽心不在焉的?可是發生了何事?”

發生何事發生何事!還不是發生了你這件事!

顧落知也不知自己心中怎麽就突然火起,她看着眼前的白皙脖頸,沖動之下一口就咬了下去。

“唔!”

景初維悶哼一聲,渾身僵硬。

顧落知稍稍用力,在景初維的頸子上留下了一個牙印後才放開。

景初維迅速垂首,滿臉驚異地看着顧落知。顧落知被他的神色逗笑,忍不住将腦袋埋在景初維的懷中,低聲笑了起來。

景初維摟着顧落知輕顫的身體,眼眸微深:“原來阿落一直在想着這種事。”

顧落知的笑聲立時一頓,她擡起頭急急解釋:“不是,我不是在想着這種事!”

她的聲音還沒落,景初維的唇便壓了下來,片刻後,屋中沒有了交談的聲音,只剩下了兩人起伏的呼吸聲。

院中,耳朵靈敏的聞井身體一頓,而後他默默地退到了院門口。

在小寶寶即将滿月的時候,景文宣和顧以真終于為他取好了名字。父母兩人懷着美好的祝願,為他取名為景嘉。

小景嘉是一個活潑的孩子,有精神的時候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莫說顧落知,連顧老夫人都很是喜歡他。

小景嘉滿月後,顧以真的身體也漸漸好了起來,當她好起來後,景文宣便開始催促兩人婚禮的事情了。

其實這些時日兩家都默默地做着準備,等找欽天監算好最近的吉日後,顧家景家婚禮的儀程飛快地進行了下去。一切都準備妥當後,很快便到了顧以真出嫁那一日。

顧落知起了個大早,她洗漱過後用了早膳,換好衣裳後便到正院裏去接待前來道賀的客人。

來得最早的自然是族中的親眷們。這樣的大喜之日,大部分人都不會多嘴多舌地惹人讨厭,只不過偶爾還是有個例的。

“要說啊,也就是以真運氣好,要是旁人做出那種事來,哪還有活路喲。她是碰上了一個好機會,如此才能安然地嫁進太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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