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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掌門依聲坐下, 他環望了一番,在場并沒有正陽派的掌門和恩潤寺的主持,心中有些疑惑, 卻沒有問出口。

“朕繼位以來,甚少與諸位往來,今日請諸位來所謂何事,想必諸位已經有所耳聞。”

在座除卻皇上, 二十二個掌門都不是傻子, 他們自己在中土也有自己的眼線, 從了明被恩潤寺接回後就一直派人盯着佛殿, 自然猜了個大概。

而在場有些年輕的掌門, 還有些茫然。

“皇上, 了明聖僧可還好?”

有人“關切”的問道。

“了明聖僧無礙。”皇上淺聲道, 眼神卻盯着金掌門, “金掌門, 倒是你的貴客們,還好嗎?”

金掌門深吸一口氣,“幾個小孩受了些驚吓, 我已經安撫過他們,現在也該休息了。”

皇上淺笑,長長的瑬珠遮住她的大半張臉, 只能看見她的一張紅唇。

“金掌門的小客人在佛殿中聽了明聖僧講經,當場頓悟進階, 引來了雷劫。雷劫過後,佛殿完好無損,卻多了一張壁畫。”

皇上的話一下子提起了衆人的心髒。

金掌門更是詫異,整個佛殿的巡防都是他們景豐做的, 皇室不曾插手,卻得到消息如此之快,不得不讓他震驚。

“什麽樣的壁畫?”

“這壁畫是如何出現的?”

皇上一揮手,殿堂正中心出現了一副虛像,将壁畫原原本本的投射出來。

金掌門已經聽聞金英的描述,但是再看這畫,心中還是惡寒蔓生。

“這壁畫如何出現,朕也不得知。”皇上冷冽的眸子看向金掌門,“金掌門,可否請你的幾個小客人來為我們描述一番?”

金掌門背後起了一層冷汗,他委實害怕這一任的皇帝。

皇族是神族後裔,自認身份比所有凡人都高貴,也比他們修士高貴,向來不會主動與他們結交。但是為了統治,皇族每年都會舉辦一次宮宴邀請各門派的掌門前來做客。

金掌門也見過上任皇帝,那位皇帝是個和藹的年輕人,可惜沒能順利渡劫。而後繼位的便是這位名叫扶楓的公主。

扶楓與她溫良的哥哥完全不同,她性格剛毅要強,無論是在凡間事務還是修士門派中,她都要将權都握在自己手中。

而且,她在修煉上很有造詣,是歷代以來活得最久的一位皇帝。在位兩百年有餘,卻已經讓皇室在修士門派中的地位與景豐、恩潤寺齊平,僅次于正陽派。

這樣的一個人,金掌門一直避其鋒芒。

“皇上,幾個孩子受了驚吓,不過他們已經将事情經過說給我聽,我為大家描述一番即可。”

扶楓沒有打斷他的話,金掌門便将金英說的話再複述了一遍,當然沒有金英那些誇張的描述動作。

在場的掌門都是經歷過風浪的人,他們人生幾百年自認見過無數坎坷,可是面對佛殿的事情,都陷入沉默。

因為,所有人都敬畏神明,懼怕鬼怪。

哪怕這惡鬼是他們的祖先所造。

“照金掌門的描述,這些惡鬼原本開始躁動,了明無法安撫,但是雷劫鎮住了它們。”

一人說道。但是這并沒有安慰道衆人。

這次的雷劫是鎮住了,那下次呢?雷劫蘊含天道的規則之力,可以劈散世間的邪祟,五道雷劫也沒能将這些惡鬼劈散,下一次它們躁動的時候,他們這些修士又該如何做呢?

人間只會變成地獄。

“佛殿的事情已不是我們能夠解決的了。”有人長長的嘆了口氣,仿佛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已經不想再做什麽掙紮。

“佛殿的事情遲早也瞞不住,以往它們能隔七八年才需要了明安撫一次,現在每年都要,以了明六竅玲珑心的境界都做不到完全的安撫,我們能怎麽辦呢?”

扶楓掃了一眼幾個說話的掌門,嘴角下拉。

“這世間有它的規則,萬事萬物講究制衡,朕相信一定有法子解決佛殿的事情,只是時機未到。”扶楓沉聲道:“金掌門,朕很好奇,你的那位小客人是如何在群鬼嚎哭的環境下順利渡劫的呢?他身上是否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扶楓說完,她的侍從上前一步,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原來如此。”扶楓笑了聲,“原來你的這位小客人有一位化神期的師父。”

在場的掌門都倒吸一口,化神期。

現在中土的門派中幾乎找不到這麽高修為的修士。目前他們只知道正陽派有一位鎮山老祖,也是化神期,只是衆人沒有見過。

而皇宮中還養着一位瘋了的化神期,時不時要拆幾座宮殿的那種。

如此,他們居然聽到了第三個化神期的存在。

“不知朕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見一見你的小客人呢?”

金掌門看着扶楓,她瑬珠下勾起的紅唇鮮豔奪目,但是金掌門知道,她是長着刺的花,一不留神能紮得他滿手血。

“陛下想見他,那是他的榮幸。”金掌門硬着頭皮答道。

扶楓笑容加深卻沒有直說讓他進宮的事。

“再過三個月便是論道大會,屆時中土修士集聚,本座心中忐忑的很。”

“誰不是呢,本想着了明安撫了之後先安穩過一年,讓這論道大會過去,誰知道一個雷劫還能劈出一個壁畫!”

“這事必須先瞞着,就算出事,也要等論道大會結束之後再說。”

“我贊同,論道大會在即,中土的修士越來越多,如果此時爆出什麽事情,必定激起衆怒,到時候,哪怕是我們二十五個門派合力,我們也不能保證那麽多的小幫派在憤怒下幹出些什麽事。而且外城還有那麽多的平民百姓。”

扶楓點點頭,看向金掌門。

“金掌門,這段時間,請務必加派人手,不要洩露消息。壁畫的事朕會派人查明。”

金掌門心沉到了底。

鲛人族的事情就是窗戶紙一捅就破,但是他沒有看到這些人的愧疚和不忍。他們想的更多的還是修士的臉面和尊嚴。

還有他們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

“陛下,諸位掌門,景豐镖局承蒙各位的厚愛才有了現在的地位,但是我景豐镖局的每個弟子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因為對我的信任巡防佛殿。

如今佛殿的情況已經不受控制,我在明知情形嚴峻的前提下還讓他們駐守是我金某人有負他們的信任。

如果,諸位還想景豐代行巡防的事宜,那我必須告知他們我已知的危險。不然,我景豐不會再負責佛殿的巡防了。”

扶楓和諸位掌門都看着金掌門,有人心中冷斥,有人不屑于面表,也有人等着看好戲。

景豐镖局能夠和皇室、恩潤寺齊名于中土成為道門中的第二層不就是錢多人多且傻。什麽髒活累活都是他在幹。現在他主動退出佛殿的巡防,意味着他要放棄自己的一部分話語權。以後有關道門的一些核心事宜,也不會先告知他們景豐了。

“如此,諸位怎麽說?”

“既然金掌門不願意擔這差事,我清風道館願意接任。”

“我緋月門也樂意至極,這可是為整個道門的前途犧牲。”

“我歸一閣也樂意效勞。”

“玄天宗亦如。”

……

金掌門垂下臉,苦笑。

“那,金掌門明日便将佛殿的巡防圖交給諸位掌門。”

“是。”

“金掌門,雖然景豐不再負責佛殿的巡防,但是論道大會還是要依靠景豐,金掌門多多費心。”

“分內之事。”

如此,衆人又說了些關于論道大會的事情,等到出皇宮,東方已大白。

人去殿空,扶楓坐在主位,手掌撐着下巴想事,侍從靜默的站在一旁,等候她的傳召。

“金掌門年紀不大,但是做事卻比正陽派的那個老不死的保守啊……”扶楓摸了摸下巴,“你說,他要是将鲛人族的事抖出去,這該怎麽辦?”

侍從顫巍巍的俯下身子,“陛下,這有關整個修士的尊嚴和榮譽,金掌門應該有這個分寸。”

“分寸?”扶楓冷笑一聲,“燕回舟的師父将我的六個暗衛廢了的時候可有想過分寸?佛殿的正門居然為他大開?他燕回舟是佛祖轉世嗎!這金掌門現在也敢在朕的面前放肆,我看他是攀上了高枝,開始輕狂了!”

“陛下息怒。”

“朕沒有怒。”扶楓冷哼一聲,“既然他自己不珍惜,朕也不會容他。等這次論道大會後,朕再收拾他。”

侍從深吸一口,大氣不敢出一聲。

恩潤寺,大雄寶殿中站着一老一少。老者虔誠跪下,對佛像拜谒,而少的只是擡首淡漠的望了一眼。

“昨夜皇上請您去皇宮,您怎麽不去?”

“呵。”老者輕笑道:“老了,身體不中用了。過個山門我都能喘不上氣,作什麽折騰跑那麽遠去皇宮。”

了明看着佛像,表情冷漠的不像個信佛的人。

“您是不想再摻和那件事了嗎?”

老者盤起腿,開始敲打起木魚。

“為了這件事,害得你六竅玲珑心退為三竅,我已是大過。”老者長嘆一口氣,對着佛像開始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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