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秦然姿态優雅地放下碗,歉意道:“今晚那件事我沒能反應過來,沒有正面回答你,我覺得很抱歉。”
付顏諾趕緊擺手,她實在不好意思還讓他來表示歉意:“我懂的,能明白。畢竟自己的作品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她也曾經吃過虧的。
秦然笑起來,不是的,他說道,一雙眼睛在燈光下幽深如井,注視過去竟能生出深情款款的錯覺。“我只是去找那份設計圖罷了,畢竟沒有證據不好講我就是作者。”他笑到,取出了那份設計圖放在桌上:“雕花幢影,設計人的确是我。”
翻開的那一頁,簽名處赫然是秦然兩個大字。付顏諾早就看過,而且這份設計圖細致無比,連最初的構想都有。付顏諾只是想聽他說出那個真相而已。
是了,身為設計師怎麽會當初的構想含含糊糊,身為創造出它的人怎麽會忘記它。溫澤淵。溫澤淵從頭至尾都在騙她。
付顏諾只是愣了一會兒,她甚至沒有什麽表情,她冷靜的樣子甚至可以騙過自己,秦然卻看見了她眼裏一點一滴聚集起來的痛苦。
他不着急讓付顏諾與過去的自己斬斷,畢竟是好幾年,而不是幾天,哪能說不愛就不愛,說忘就忘了的。
付顏諾端着冷靜的皮囊前言不搭後語地同秦然道了晚安,便翻身卷進被子裏,咬着牙哆嗦。
秦然卻不急着睡覺,他摩挲着那只吃幹淨了的瓷碗,暗暗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生活要繼續人要吃飯,不管有什麽事都得上班賺錢糊溫飽。
元音卻不用辛苦,她有溫家靠着,自然是日上三竿才醒,溫母進來不鹹不淡地敲打了兩句,她才拖拖拉拉起了床,洗漱過後也來正廳坐着,問了句:“溫少爺呢?”在溫母面前她還是不敢造次的,老老實實稱呼着。
“出去了。”溫母瞥她一眼,又扭頭唉聲嘆氣地與電話裏好友抱怨近來生活不順,元音不耐煩她,也不敢甩臉色走人,只好陪着傻坐在那兒。昨天扭傷的腳踝沒有消腫,雖然不是很厲害卻還有些隐隐作痛,元音左右心裏都不舒服,卻冷不防從溫母嘴裏聽見了暮歌兩個字。
她記得這個名字。曾經與溫澤淵在大學公開過的那個女人。元音當初得知的時候甚至請私家偵探調查過對方,知道對方是世家之女并且可能是拯救溫家資金鏈的棋子後偃旗息鼓,心裏卻嫉恨上了。
但最終沒有聯姻,嫁過來的是付家那個唯唯諾諾軟弱的女兒。元音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尤其是在知道暮歌不能生育暗暗竊喜的時候。她甚至将放在暮歌身上的怒火一股腦加在了付顏諾身上,在本能上将暮歌與自己放在了同一戰線上。世家要一個不能生育的人幹什麽呢,溫澤淵再喜歡暮歌,将來少不了要妥協。可他竟然娶了付顏諾。
天知道元音得知付顏諾簽了離婚協議有多激動,她脆弱的心髒幾乎快要爆裂開來,不得不吃了藥才緩解下來。
最近卻又見溫母與溫澤淵态度暧昧,她實在無法忍受了,好不容易出現的一絲曙光又即将湮滅在黑暗裏,元音怎麽都不可能放手了。
她決定去找暮歌。
暮歌知道元音回來。這個愚蠢占有欲強烈的女人,稍微一撩撥簡直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擋箭牌和棋子。
她對這枚棋子再滿意不過,況且心髒還脆弱,她才不會像付顏諾一樣心軟,被欺負得再狠還要顧及旁人的身體狀況,該讓人消失就得下得去手。
老天賞賜的機會,不是麽?
付顏諾昏昏沉沉,強打起精神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小魚還有工作沒結束,看她狀态不太好,就讓她別等自己,趕緊回去先休息。
付顏諾深知自己狀态不好,也不堅持,就說在家等她便收拾東西準備回去,剛出辦公室便突然迎面撞上大學的一位學長,付顏諾上前打了招呼:“學長好,學長也在這裏工作?”學長說自己是來找人的,兩個人寒暄一陣便分開了,付顏諾也攔了輛的士準備回家。
似乎有哪裏不對,她模模糊糊地想,她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很重要的什麽,明明抓住了卻又一閃即逝,疲憊的大腦無法運轉,她有些懊惱。
“學長好,學長也在這裏工作?”說過的話突然闖進腦海裏,付顏諾突然直起身子來。
自己一心一意求證雕花幢影的作者與揭穿溫澤淵方面的設計,卻忘記了曾經的初心。學長才是雕花幢影真正的作者,自己方面崇拜的,追求的,正是那位設計者,那位不曾留下照片神秘的學長,就是秦然。
秦然是她的初心。
她從一開始,就被溫澤淵蒙蔽了雙眼,溫澤淵才是從頭至尾,騙取了本該安放在秦然身上的心意。
她喜歡的是秦然。
只是時光已不可回溯,她與秦然,依然是一片空白,尚無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