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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了當年追趕的人是秦然,付顏諾對他年紀輕輕便開了公司更是欽佩不已,她對自己沒有信心,不管當年有多喜歡,也只是她單方面而已,不能讓秦然感到壓力。

她只需要埋藏好自己的喜歡便好。

本就是天人交戰苦苦忍耐之時,付顏諾接到家裏電話,她的家一夕之間天翻地覆,溫家竟下了狠手吞并付家産業,她父親付金重病。

接連打擊。原本以為生活有了盼頭,哪知是挖了一個讓人永遠爬不起來的深坑等着她呢,令人絕望。付顏諾呆呆地放下電話,終于忍不住摟着小魚紅了眼圈,小魚卻早已忍不住淚流滿面,一遍一遍安撫着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秦然接到了程昱的通知,頓時暫停了開到一半的會議,趕回公寓時卻只剩下小魚腫着雙眼收拾東西。

“她人呢?”秦然沉着臉問道。

“回去處理事情去了,畢竟就這麽一個爹不疼的女兒,出了事好頂鍋啊。”小魚顯然氣憤不已,連秦然都不肯好好說話了。秦然也不在意,只是皺着眉頭,腦子飛速運轉起來。

“你問她幹什麽?又幫不上什麽忙!一個兩個都不安好心!她那麽不好過了,憑什麽老天爺還這樣對她?!!!”小魚突然喊起來,眼淚又刷得一下流了下來,她粗魯地擦了半天,卻怎麽也擦不淨,她實在是又氣又急,發了一通脾氣又沙啞着嗓子道歉,這幅實實在在為付顏諾操心的模樣反倒讓秦然發不出火來。

秦然替她關上了門,站在門前想了很久,苦笑了一下。小魚能大喊大叫來發洩,他卻不可以。他需要冷靜,然後為付顏諾分擔一些,不管她态度如何,他這次不能逃避了。

付顏諾從沒想過父親蒼老的樣子。印象裏父親從來都是冷淡的眼神,高大挺拔的身軀,黑發裏僅有不多的幾根白發,将家族事業管理得井井有條。

父親不待見她。付顏諾知道原因,她小時候怨恨過,長大後也怨恨着,但得知是因為母親時,她心中恨,到底是減少了一些。

如今她快要認不出病床上那個佝偻瘦弱的小老頭時她曾經嚴肅高大的父親了,不知什麽時候那些不明顯的白發占據了所有城池,父親竟是滿頭銀發了。曾經高大的身軀蜷縮起來,只剩下一把骨頭支撐着,尚且能看出來曾經高大的痕跡,臉上的皮膚松弛下來,父親看上去,已經是個老人了。

付顏諾靜靜地坐在床邊看着他,看他艱難地呼吸着,身旁的儀器發出有節奏的響聲,父親給予了她極其稀少的關懷與溫情,到頭這個結果,大概是自作自受吧。若是母親還在,也一定會後悔生下自己吧。付顏諾想。

突然,付金咳了兩聲,這個蒼白瘦弱的老頭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付顏諾不确定那渾濁的眼睛是否能分辨出自己,她正想喊人,卻聽見父親笑了一聲,她難得聽見父親這麽溫情的笑聲,一時竟屏住了呼吸。

付金睜着那雙渾濁的眼睛,嘶啞着嗓子問道:“是諾諾吧?”

也許是人到了這個時候,就格外脆弱,付顏諾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流淚了,她捂着嘴,無聲無息地哭了,她面對傾塌的家族産業沒有哭,卻為衰弱的老父親的即将離開而哭泣。付金混混沌沌着只來得及說了一句:“諾諾別哭,爸對不起你。”便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付顏諾聽見了這句話。她默默地流了一會兒眼淚,心裏出奇地平靜了下來。她突然不恨了。她一點兒也不恨父親了。

仿佛死亡能将人與人的距離拉進,或者,永別總是能讓人不由自主地原諒一些東西。

付顏諾的心很軟,軟到此時此刻她願意原諒父親這麽多年來的忽視與冷淡。可她只是心軟了這麽一會兒,就擦幹眼淚裹上那層堅硬的外殼,微笑着應對或關懷或不懷好意過來刺探消息的人。

只能如此,保持冷靜才是一個成年人應有的姿态。

所以只能夜深人靜的時候躲進隔壁的空病房,對着高額的醫藥消費賬單默默流淚,害怕隔壁的老人聽見,只能憋着聲音,小聲抽着氣。

付顏諾怎麽也沒能想到父親這一病竟是如山倒,嚴重到每天的藥費與儀器費都高得令人瞠目。付家垮了,父親雖然忽視她多年,但她好歹衣食無憂長到站在,也應該報這份恩。

夜晚太過漫長,睡不着的人,孤單的人,流淚的人,成了這黑夜的最平凡不過的景象。

太陽升起的時候,自然要為一切負面情緒的根源奔波疲累,且前路漫漫,看不到終點。

付顏諾不小心趴在父親的病床前睡着了,夢裏依然是一腳踩空,萬丈深淵将她吓得一哆嗦,頓時清醒過來。

沉浸在夢裏迷茫失焦的眼睛漸漸清晰起來,只是因為不比家裏沒能得到及時的冰敷,眼皮腫了,看東西不是很方便。于是反應了半天才發現,現在對面擋住了陽光的人,是秦然。

以為是夢。

可夢一個比一個殘酷,她許久不曾做過這樣的美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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