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夜行服的寇樓站在遠處,看着這一場差不多照亮半個天際似要吞沒一切的大火,笑得前俯後仰,盡顯瘋狂。
正當她洋洋自得之時,李丞相不知如何得知的消息風塵仆仆地趕了來,已年至花甲的他,見到那熊熊的大火,二話不說,從井中提了一桶水,盡數澆在自己的身上,擡着腳一下一下地想将門鎖踢開,預備渾身濕漉漉不要命似地就要往大火裏沖。
寇樓一驚,連忙飛身上前攔住,“義父,你這是為何?”
李丞相怒不可遏,狠狠地扇了寇樓一巴掌,怒喝道:“我李坡真是有眼無珠,怎麽養了你這個弑君弑父的大逆不道之徒!”
寇樓惶惶,“弑父從何說起?孩兒不敢!”
李坡冷笑,“我李坡與皇上共進退,若皇上出了什麽意外,老夫絕不茍活!”
“瑾淩平日裏對丞相不敬,處處防備挾制,如今更是為了一個女子連命都不要,置天下人于不顧,義父難道至今還未看清?他實不是一位可與丞相一起謀大事之人?!”。
李坡見寇樓忿忿不平,反應很是激烈,思量許久,語氣和緩不少,緩兵道“你先将他救出,別的我們後面再說!”
寇樓見李坡似聽進去了,緊繃的弦松了松,知道瑾淩的祖父對李坡有恩,李坡對瑾淩不止是君臣之情,妥協道:“丞相,如今瑾淩權傾朝野,再過幾年怕是連丞相也不放在眼裏了!丞相有情有義,自然不會置他于不顧,不過,為着自己的往後,還得另做打算才是!”
李坡颔首,“那是自然,救了他這一次,欠他們瑾家的我也算還清了,以後自會為我自己打算”
寇樓聽李坡如此說,松了一口氣,從身上将鑰匙掏出,拿出面巾将口鼻掩住,為将瑾淩困住,她特意在這火裏灑了點迷藥,劑量合适,人在火外無妨,若在火裏會手腳疲軟,用不上勁兒。
她将門打開,在跳躍的火苗滾起的黑色的煙霧裏,瑾淩與木子被熏得暈了過去,即使毫無意識,瑾淩還是将木子護得好好的,兩人雙手緊緊相扣。
“不知死活!”寇樓冷笑一聲,見火已燒到瑾淩袖角,并未多管,拎着木子就要走。
這時,李坡沖了進來,用衣袖将瑾淩身上的火撲滅,扶起瑾淩匆匆往火外走,寇樓吃驚花甲之年的李坡那裏來的那麽大的力氣,見他走遠,連忙跟上。
李坡費盡力氣将瑾淩從火中救出,他在火中中了迷煙,癱在地上,喘着粗氣。
見他這樣踹不上氣的模樣,将寇樓吓得不輕,忙将木子扔下,從身上掏出解藥瓶,遞給李坡嗅了嗅。
李坡呼吸平緩了許多,冷冷地瞧着急得出了一身汗的寇樓,這時,後知後覺的丞相府的侍衛趕了來,将李坡扶起。
李坡拂了拂衣袖,“先将皇上就近請進丞相府,找來禦醫診治!”
瑾淩解了毒,在榻上渾渾噩噩地睡了不知多久,昏沉沉地睜開眼,就見着在一旁書寫的丞相。
瑾淩摸了摸身旁空蕩蕩的榻,急問道:“木子呢?”
李丞相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未急着回答,行雲流水地在宣紙上書寫了一個“靜”字,等落了筆,方才不慌不忙地問道:“老夫從未見過什麽木子!皇上怕是被煙熏糊塗了吧!”
瑾淩見李坡有意與他做啞迷,順着他說道:“朕是問,與朕一起在火海裏的那位姑娘去哪了?”
“她從哪來便回哪去了!她與皇上本就不是同路人,皇上不虞将她過于放在心上!凡事應已江山社稷為重,小孩子一般不管不顧胡鬧的行徑就昨晚一次就夠了!”
瑾淩被教訓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可也知李坡說得在理,他并無反駁的依據,況且李坡于他有救命之恩,他無不聽之理,連忙起身作揖行禮道:“丞相的教導,朕定當時刻謹記!”
李坡嘆氣,苦口婆心道:“皇上,如今我國強敵環伺,內憂外患之下,更不可于這兒女之情上分心!若有一天天下臣服,到那時,皇上要什麽樣的女人要不得?何苦為這一區區小女子辜負自己,辜負天下?”
瑾淩沉默不言。
李坡雙膝跪地繼續道,:“這次皇上遇險是臣之過錯,請皇上責罰!”
瑾淩皺眉,“丞相這話從何說起?”
“啓禀皇上,是微臣管教無方,這次引皇上去火海的黑衣人仍是臣的義女寇樓!臣已料到她已有不臣之心,早與瑾謬勾結在了一起,卻因一時仁慈,并未上報只派下人追尋她的行蹤,險些釀成大禍 ,還請皇上降罪!”
瑾淩起身将李坡扶起,“丞相言重!此次若不是丞相搭救,朕恐怕就要葬身火海!”
話鋒一轉,疾言厲色道,“只是這寇樓,妄圖奪權弑君,實在罪不可恕!”
李坡面露悲怆道:“臣已年邁,于子嗣一事上福薄無緣,膝下無兒無女,卻是把寇樓當親生女兒一般來待,如今冒死鬥膽請皇上給寇樓一次悔過的機會!若她以後還是執迷不悟,微臣定當嚴懲不貸!”
瑾淩看着白發斑駁的李坡,有種英雄遲暮的滄桑感,嗟嘆往昔,拍着他的肩膀道“朕信丞相!願給她一次悔過的機會”
李坡匍匐在地,叩頭行了一個禮:“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