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這番手足無措的模樣惹得躲在屏風後看熱鬧的侍女們“吃吃”發笑。
就是九兒一時忍俊不禁,“大娘,我是想叫您睜眼,方便給您上妝”
“睜睜睜,只要你們不扣俺的銀子,要俺做什麽都可以”
雖然這話市儈得惹得坐席上的那些貴人們陣陣白眼,可她們細細打量着這農婦,見她原本粗糙不堪的臉,被九兒這麽一抹一按,倒真是白嫩通透了許多。
九兒笑着将局促站起的農婦按着坐在椅子上,“您還是先坐下吧”
她從桌上拿起一個描着梅花的瓷盒,打開裏面是一層細膩的脂粉,她用撲子沾了少許為農婦淡淡輕掃額面,脖頸,而後又從盒子取出眉黛為她描眉,淡粉的胭脂掃過臉頰,口脂輕點。
成果出來之時 ,諸位貴人不禁輕呼出聲,只見此時的農婦身上雖依舊是一身粗衣麻布,可臉面白皙得很是自然,氣色紅潤有光澤,一雙柳葉眉襯得天天飽滿,不過須臾,方才還是個風燭殘年的老婦,如今經九兒這手一拾掇,竟也成了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可真是如改頭換面一般。
九兒笑着将銅鏡遞給農婦,“大娘,看看可還滿意?”
農婦接過銅鏡,看了看,第一眼愣是沒有認出自己,而後左顧右盼,見旁邊沒人,方才細細打量着銅鏡裏的那個皮膚白皙,眉目就好像畫中描的小人那般精致的人,見她同她穿的是一樣的粗衣麻布,只是頭發給九兒幫她拾掇了一下,挽成了一個婦人鬓,這才認出鏡中的是自己。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臉,又滑又嫩的,她的手未曾保養,還是黝黑粗糙,如今在她臉上一比,才讓衆人看出與之前差別是有多大。
“這神仙兒般的人物是我?我十六歲成親那年都沒這麽漂亮”女人都是愛美的,這婦人拿着銅鏡端詳了自己半天都還舍不得放開,“囡囡,你這手上這些瓶瓶罐罐裏面是什麽東西?怕是神仙兒才能用的藥水吧?!你這手是怎麽長的啊,怎麽這麽巧?”農婦拿起九兒的手細細端詳,她手上厚厚的老繭讓九兒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着她生前都未曾享過自己一天的福,不禁眼眶又紅了紅。
在坐的貴婦小姐見效果如此顯著,也蠢蠢欲動起來,一位侍郎家二十歲還待字閨中的小姐,按捺不住,也要上前一試,她起身福了一福,說道:“栩生樓果真名副其實,可否勞煩姐姐為我上妝一試”
她一出言,坐上的貴人們紛紛打量起她來,只見她一身綠裳,身姿窈窕,眉目俊秀,很是清新可人,只可惜雖抹了粉,但肌膚不甚白皙,嘴唇微厚,只能算個中等美人罷了!
衆人肆無忌憚打量着侍郎小姐的目光,引得坐在她旁邊的母親面色陣陣不虞,這大家小姐哪有如農婦一般抛頭露面當衆卸妝做展示的?心中雖暗怪女兒的魯莽,可她也知女兒這是急了。
她眉目長得都不錯,可女孩家都講究膚白唇薄,可偏偏她膚色偏黑,若是脂粉塗得多,顯得又不自然,可若是塗的少,又蓋不住,是以,很是困擾了她們許久,再加上她的厚唇,原本心思敏捷的她,平白添了蠢笨,讓人一眼看着只覺這小姐木讷不會持家,不懂情趣,是以,因這相貌原因,她與姻緣之事上一直都是一波三折。
原本按照她與老爺的打算,降低要求,挑些小門小戶的男子,可偏偏女兒氣性高,斷斷不肯降低身價,所以,這婚事就這麽一直拖了下來,就成了這遠近聞名的老姑娘!
九兒還禮,知道她一大小姐不可能像農婦這般在衆目睽睽之下給她上妝的道理,“貴人客氣了,請貴人随我進內室”
侍郎小姐見九兒将方才給農婦塗抹的那些瓶罐好生收起,不禁面露厭惡,掩着鼻道:“勞煩姐姐給我備一份新的,錢銀我稍後奉上”
九兒見她誤會,福了福笑道:“這是自然”,轉身将這些收好的瓶罐遞給侍女,囑咐她盡數将之送給農婦,而後領着侍郎小姐來到了內室。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侍郎小姐再出來時,不禁将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只見燭光下的她,一身緋紅羅紗裙明豔張揚,綢帶緊束盈盈一握的腰肢,更顯得胸脯飽滿□□,散發着成熟美人的魅力,發鬓微微攏起,珠釵斜插,略顯慵懶。
再見她的面上,也不知是抹了什麽,雖稱不上膚若凝脂,可肌膚細膩均勻,別有一番韻味,眉眼輕描遠山黛,再用花钿在眼角處描繪出精致的牡丹花開,盡顯妩媚,唇只用石榴汁的口脂半塗,自有韻味,整個打扮渾然天成,是個上等的美人!
侍郎夫人一時未認出女兒,平日裏她只教女兒按照當下時興的打扮,卻未曾想過女兒卻并不适合,她連連吩咐丫鬟打賞九兒,歡天喜地地拉着女兒左看右看,而後為證明效果,宴席散後,她借着逛珠寶首飾的名義,拉着女兒來到了鬧市,自一下轎,便迎來了不少風流公子的矚目,母女二人不甚歡喜,自是成了“栩生樓”的常客。
再說這些婦人小姐見着“栩生樓”當真是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自然喜不自勝,紛紛流連。這些都是些成日無可事事的婦人,平日最愛聚會,婦人相聚,最愛談的不過是男人與脂粉,是以,經衆口相傳,不過數月,“栩生樓”的本事便入了柏秣的耳。
如今,陌國沒有立後,柏秣地位最為尊貴,事事都由她做主,而“栩生樓”為在陌國站穩腳跟,拟了一張合作函着人給她送了過去。
“栩生樓”名聲赫赫,柏秣本就頗有興趣,便順水推舟地特邀“栩生樓”的老板進宮商議合作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