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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二個馬甲

将長發整整齊齊的梳理為發髻後,黃十七便取出一壺烈酒,将其倒在銅盆裏,而後以潔白絲帕蘸取酒水,開始以酒拭面。

玉白色的膏脂随着絲帕上的烈酒而離開了他的皮膚,露出下面小麥色的肌膚,等整張臉擦拭完畢,“黃公子”蒼白的臉色已經恢複成健康的膚色。

他不光擦了臉,還仔細擦拭了雙手和所有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膚,而所有蒼白的肌膚居然只是因為那一層白色膏脂而顯示出來的白,那雙手的手背因失去了雪白的遮蔽層,便重新顯現繁複的疤痕。

去掉所有的易容,他是一個擁有陽光蜜色肌膚的美男子。

他是李逸。

一個逸揚傲絕、如仙亦如畫的清俊男子。

現在,“黃十七”……也就是李逸站起身,将身上華貴的絲緞衣物利落丢開,換上了粗麻布的昔縣侍衛服,攬鏡自照看看肌膚上是否還有漏洞。

确定身上的白色易容物涓滴不剩後,“恢複”李逸身份的“黃十七”微微嘆了口氣,取出一方青色面巾仔仔細細戴在臉上,直到只露出一雙如星辰般湛然的眸子。

帳篷外的人們井然有序,沒人進來打攪他,直至夜幕降臨,管事們指揮腳夫歇腳,而後營地裏迅速變得安靜。

只有火堆裏偶爾傳出來的木柴噼啪聲,顯示這是一群活人紮堆的營地。

二更時分,一抹飄忽的黑影從“黃家公子”的帳篷穹廬處飛了出來,以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掠出營地,像鷹隼一樣往昔縣縣城飛掠而去。

這天晚上的陳侍衛照例安排好巡夜,便回自己被分配到的宿舍休息。

他進門後剛轉身把門拴上,就察覺室內冷風一閃。

“誰?”陳侍衛瞬間拔刀。

等他急速轉身,看清椅子上多了一個人之後,這才緩緩收刀入鞘。

“主上。”陳侍衛對李逸行拱手禮,關切的問,“您怎麽回來了?”

李逸淡淡的回答:“傷養好了,随便回來轉轉。”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老陳苦了臉色。

“怎麽?”李逸眼尾微微擡高,冷然的看着老陳,“盼着我養不好傷還是怎的?”

老陳一副喝了三斤苦汁的表情:“不是不是,您傷好了,屬下高興還來不及,就是……就是王妃娘娘對您有個禁令。”

李逸輕哼:“我知道。”

然而,沒想到陳侍衛居然說:“主上,您還是趕緊離開吧,若叫人看見我私下接待主上,我的飯碗就保不住了。”

李逸瞪他:“我就來問你幾句話也不行?你到底是誰的人?王妃能叫你丢飯碗,我不能?”

陳侍衛求生欲爆發的回答:“屬下是瑞王府的人。而您,永遠是屬下最崇敬的主上!”

李逸懶得理他,徑自問道:“王妃最近發生過什麽事嗎?有沒有對你們提起過我——我是說,除了那條荒唐的禁令。”

老陳咽了咽空氣,幹笑道:“王妃娘娘說……說已經忘記你了。”

啪,桌角被李逸掰了下來,他随手将木料捏成了碎末,壓着嗓子問:“還有嗎?”

老陳心驚肉跳的看着被殺雞儆猴的桌角,額角冷汗涔涔,突然感覺屋子裏憋悶得要死:“再就是,再就是王妃娘娘說,應該多跟黃家那位公子親近親近——主上,這是阿杏告訴屬下的,屬下一個字也沒改!”

嘩啦,碎成渣的木屑撒了一地,緊跟着,硬木制作的方桌寸寸斷裂,變成一地的木頭塊,而李逸則消失不見。

“完了!”陳侍衛痛苦的捧住頭,難得的哀嚎起來,“兩個主子都這麽難伺候,我該怎麽辦哪?”

這個時候,李逸已經踩到了瑞王府花園的牆頭。

他以氣音喃喃自語:“當初迫不得已死遁脫身,卻沒想到如今就連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都無法相認。夫不是夫,妻不是妻……天理何在?!”

瑞王府內外的人對他來說就如雜草灌木,沒一個能看穿他的身法,也沒一個能是他一合之敵的,所以他從來沒料到過自己有一天會回不了“家”。

一個潛移默化中獲得了他的認同和依戀的地方。

這個地方因為有了裴卿的存在,才在他心中有了意義,而在此之前,他甚至從未想過自己也是渴望有家的。

李逸晶亮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輝,他飛身躍過牆頭,如輕煙一般穿梭在瑞王府後花園上空,直至抵達二層小樓的欄杆之上。

他側耳細聽,超卓的耳力令他聽到裏面獨屬于裴卿的呼吸聲,氣息悠長甜美,看樣子裴卿睡着了。

想了想,李逸取出一塊瓦片遠遠的投了出去。

吧嗒,瓦片落在院子裏,一樓的門瞬間打開,阿杏手持長刀沖了出去。

而一樓令有一個女子的聲音不耐煩的問:“阿杏你又發什麽瘋?”是來自京城的女刺客,孫渺渺。

阿杏沖到院子裏才發現地上的咯噔聲來自一片瓦,她一面東張西望,一面低聲回應孫渺渺:“你小聲點,別驚醒了王妃娘娘!”

一樓的孫渺渺厭煩的說:“夜行人慣用的投石問路伎倆,你別理,快快回來守住樓梯。”

她是老江湖了,村姑出身的女侍衛阿杏自然服氣,因此阿杏也不再看那片疑似從屋頂掉下來的瓦,徑自守住了一樓入口。

“夜行人在哪?”她小聲的問孫渺渺。

孫渺渺似乎打了個呵欠,無所謂的說:“管他在哪?只要我們守住入口,哪個夜行人甭管想對瑞王妃做什麽都不可能得手。不過若是你被調虎離山,二樓的人反倒會有危險。”

阿杏有些擔心的說:“萬一夜行人能飛檐走壁呢?”

孫渺渺想了想,懶唧唧的說:“不可能,二樓窗子小的連貓都進不去,門是一整塊厚木料,我驗過,想在不驚動我孫渺渺的情況下進去二樓是鐵定不行的。”

換句話說,若真有夜行人,也得先從一樓沖進來,過了她孫渺渺這一關才能夠到二樓的瑞王妃。

而孫渺渺自信,世上就沒有她對付不了的江湖人——除非他有瑞王妃那樣出神入化的超高廚藝!

就在一樓兩個女孩子說話的時候,從二樓傳來夜貓的叫聲。

“喵~”

孫渺渺的聲音更篤定了:“看,甚至都不是什麽夜行人,是發春的貓把瓦片碰掉了。嗐,春天就是這點不好,該發春的都發春了,煩人。”

而這個時候,煩人的夜貓已經輕若無物的躍到了樓頂,他迅捷如鬼魅的按下了樓頂的某個機關,緊跟着,一個勉強容納一人通過的洞口出現了。

李逸無聲無息的自洞口滑了進去,進去之後,洞口重新嚴絲合縫,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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