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沒有什麽能讓你學的，”男人赧然，“我就只會抻面。”
他最拿手的就是陽春面。
結果不論提味的，還是最最精髓的湯，都得人家提點。
他還哪兒有臉說教？
“那就雇我，”林苗歪頭。
“我在這兒待不了多久，你就當找個暑假工。”
“按時給我開工錢就行。”
就算這邊已經搞活，可那只是政策上的開放。
百姓的手裏并沒有多少閑錢。
這家店裝飾得極為樸素，面也不貴，想也知道利潤沒有多少。
林苗出來，一來是賺點閑錢，二來也是不想在家，要麽跟林言相對，要麽面對白花花的牆壁，再有就是留條後路。
吳彩霞疼兒子，不是什麽秘密。
在她可林言發生沖突是，吳彩霞的立場不用想都知道。
她只希望，到那個時候，她也能有個去處。
“可是這樣你就吃虧了，要是我買配方，起碼給你幾百塊，”男人提醒。
“爸，”女孩一聽這話，急忙擠進來，笑眯眯的拉住林苗。
“歡迎你加入吉祥面館，我叫高淼，這是我爸，高成。”
“我叫林苗。”
“我叫淼淼，你叫苗苗，這還真是緣分呢。”
聽到名，高淼頓生親近之意。
女孩的手很暖，包着林苗微涼的小手。
林苗微微的笑。
敲定好上班時間，又跟高成說定明天需要的食材，太陽都已經爬得老高。
店裏，客人漸漸多起來。
高淼忙着來回招呼。
林苗便跟高成打了個招呼，打算回去。
“你等等，”高成叫住她，順手盛了碗面。
“都這會兒了，在這兒吃完了再回去。”
高成暖暖的笑。
林苗望了眼。
就那幾張桌子，食客就占了兩張。
她要再去，那就是不懂事了。
“來這兒，”高成拖了張椅子，放到裏面的小茶幾邊。
“将就一下。”
林苗早上沒吃多少，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這會兒也确實餓了。
“謝謝高叔，”她說着坐在小凳子上，湊到碗邊，吸溜吸溜的吃起來。
高成轉頭，見她一下一下吃得正歡，不由笑了。
一碗面，很快見底。
林苗摸着肚子，把裏面的湯倒了，順手把碗洗出來。
高成正在揉面，林苗就去鍋邊，晃了晃裏面的小簍。
“高叔，這面可以少煮兩秒。”
“等到傳過去，面就剛剛好。”
高成唔了聲。
從前，他也是做面，不過都是大鍋飯，只要熟了就成。
根本沒有這些講究。
現在打開門做生意，一摳細節，才知道自己從前有多糊弄。
林苗說着，把其中一個簍子提起，把面倒出來。
高成利索的盛起一早熬好的湯汁，澆上，夾了一筷子肉片，放在上頭。
高淼很快過來，把湯面拿走。
食客澆上醋汁辣椒油，攪和幾下，挑起一筷子。
才一入口，便眉頭大動。
等到咽下去，歪着頭回味了下，再吃一大口。
只三分不到，食客就把一碗面吃了個精光。
等到交錢，他道：“小姑娘，你這兒的面不錯，筋道彈牙。”
“喜歡您就多來，”高淼拿過錢，笑得見牙不見眼。
“那肯定，”食客接過近前，意猶未盡的離開了。
高成這才轉頭看林苗。
林苗正在套圍裙。
察覺他看過來，她咧嘴一笑。
高成也跟着笑了笑，又在林苗低頭看面時，看她。
林苗一直低着頭，面好了才擡頭盛面，順帶舀汁，添肉。
高成就只需要把面碗端到前面的窗口就行。
如此，高成的工作量頓時少了好些。
林苗站在後面，看着他摔面打面。
高成一直沒有回頭，只是在飯點過了之後問：“要不要試試？”
林苗想了想，搖頭。
“我現在力氣不夠。”
高成端量。
這孩子個頭不矮，就是瘦得有點厲害。
要是不看臉，只看背影，就像根細瘦的豆芽菜。
“沒事，有你叔呢，以後肯定夠。”
高成挺起胸脯。
高成本就有點人高馬大，這麽一挺，頭頂是廚師帽頓時往上冒了冒。
很有點農場飼養員的味道。
林苗抿着嘴，憋着快要沖出來的笑。
高淼收拾好碗筷，推開門見來。
“苗苗，你沒走？”
林苗笑着點頭。
“那會兒有點忙，我就留下來了。”
“你真貼心，”高淼的嘴甜得跟抹了蜜一般。
林苗彎起杏眼。
有些人心口如一，有些人卻是口蜜腹劍。
只要擦亮心眼，一切自明。
高成給女兒下了碗面，夾了兩塊大肉排。
“來，”他送到女兒跟前。
高淼接過來，問：“苗苗吃什麽？”
“我吃過了，”林苗笑着回了句，往堆了滿滿碗筷的水槽跟前去。
“別，那個我來，”高淼放下碗，攔住林苗。
“你那雙手就管做，雜活不用你。”
林苗訝了下。
“淼淼說得沒錯，”高成也給自己盛了碗，一邊攪，一邊說。
林苗來回看這對父女，顯然他們就是如此相處的。
林苗不想破壞規矩，便坐到一邊。
高成夾了一筷子，放到嘴裏。
吃了一口，就明白林苗所說的正好。
高淼咬了一口之後，有些驚訝。
“爸，你今天的面揉的特別的好。”
高淼贊道。
高成呵笑。
“這可不是我的功勞。”
他往林苗方向示意。
高淼訝然挑眉。
她已經盡量高估了，卻沒想到還是低估了。
“不過是點小竅門，”林苗笑得羞澀含蓄。
高家父女對視。
可就是這點小竅門，足可以讓他們的面更彈更韌，更出色。
出色就代表着賺錢。
高淼看着眨巴着杏眼，一臉懵懂的林苗，有點抓狂。
她到底明不明白呀。
“那個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先回去？”
林苗問。
高淼煩躁的撓着腦袋，心裏萬分糾結。
林苗貼着牆，繞過她出去。
“明天不用來太早，睡足了再來就行，”高成朝她揮手，沒心沒肺的笑。
林苗笑着答應，脫了圍裙，晃着馬尾辮，走了。
門吱呀的開合，高淼看着高成。
“爸，咱們是不是時來運轉了？”
高成眨巴下眼，看女兒。
高淼一臉嚴肅的重重點頭。
這似乎是從她媽嫌貧愛富的抛下他們父女之後的第一件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