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見過曹璨的馬上英姿,因為他大多數的出現方式都是坐着他那輛華麗的馬車,很長一段時候,霜合都覺得見着他的馬車就等于見着了他的人,以至于上次在秦王府前看到他的馬車,自然而然就想到裏面的人一定是他,不會是別人,按照一般姓的推斷,也的确只會想到是他,怎麽會想到他也會把馬車借給別人,也許曹珝是覺得坐在馬車裏去秦王府不會別人知道,可惜他忽略了曹璨已經将他的馬車做成了标志。
夏季的炎熱正緩緩襲來,大多數的動物或許并不喜歡在這個季節裏出沒,一路上看到的野兔都很少,炎炎烈日炙烤在頭頂,霜合卻要做着圍獵的苦差事。
曹璨畢竟沒有辜負她的辛苦,嗖嗖箭聲過處,都是動物的屍身,簡直是例無虛發,黑馬很有策略地向一匹小鹿靠近,腳步輕緩卻急速,曹璨的雙手騰空,沒有去握缰繩,陽光射在他挺拔的身上,泛起一層好看的光暈,他的神情專注而認真,伸手拉弓,一箭射出,霜合根本就來不及看獵物,已聽到它倒地的聲音。
曹璨翻身下馬,走到鹿前拔下了箭,拍了拍小鹿結實的身子,回頭道:“今晚就吃它了!”伸手将鹿提了起來,霜合郁悶的看着他手中的鹿,這兩天不是吃他釣上來的魚,就是吃他射得鹿,是要自己開野味館嗎?能吃一次正常的飯嗎?
霜合的手一沉,曹璨已經将鹿抛進了她的懷裏,她連忙接住,可太沉了,拼着吃奶的勁兒才把它綁上馬身,還是那軍官牽來的馬,那匹白馬雖一直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可始終不願靠近。
霜合瞟了一眼白馬,嘆口氣,正回頭間,曹璨已說道:“要試試嗎?”他将手中的弓箭往她面前一揚,霜合看着弓箭,心中一跳,想嘗試,卻有些不敢,一時踟蹰不定。
曹璨大嘆口氣,長聲道:“我還以為将門之後都是全身是膽,對于齊射也尤為有興趣,看來我如今估計錯了,有些人啊,真是枉稱自己是巾帼不讓須眉了。”
“誰說我不敢?拿來!”霜合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弓箭,雖然知道他是故意那麽說的,但就是不服氣,當了一下午的馬童,也該自己揚眉吐氣了。
可試着一拉弓,她就垮掉了。不僅是拉不開的問題,而是擺好姿勢也很費勁,有誰能告訴她為什麽這把弓這麽沉啊?曹璨帶着一抹看好戲的笑倚在了樹旁,見她一次次的拉起弓又無力的放下,一次次對準目标卻又拉不上弓,可她卻從未想過歇一刻,終于,一支箭射出,不過在一丈以外就隕落了,連草地都沒插進去,筆挺的躺在那兒。
霜合大嘆一口氣,又拉起了弓,曹璨道:“歇一會兒吧!”霜合滿臉通紅,手臂顫抖着拉弓,“不行!再而衰三而竭,我要一鼓作氣!”可她如今是真的一分力氣都使不上了,忽覺弓陡然間變得輕了,一轉眼,卻見曹璨不知何時已來到了身後,他的一只手正托着弓,霜合第一次覺得那是一雙很有力氣的手。
“你的握法和用力點都不對,我教你!”他的聲音也像是充滿了力量,弓變得輕了,就連射箭霜合都感覺是件容易的事兒。可此時,被他的男性氣息包圍着,又加剛剛用力過猛,只覺一團熱氣從自己的脖子處直往臉上沖來,腦子也變得迷迷糊糊的。
握着弓的手被他挪動了下位置,他的手握着她的另一只手,輕輕的就拉開了弓,箭在弦上,霜合終于感受到不得不發的感覺,整個箭身都在輕微的顫抖着。
“唰”地一下,箭身離弦,已驚人的速度射中了一只野兔。咦咦!剛剛草叢裏有這只野兔嗎?霜合怎麽覺得自己完全沒印象?
“怎麽樣?有成就感嗎?”
霜合盯着野兔,搖搖頭,“沒有!”忽想起一事,回身就将弓箭摔進曹璨懷中,“好你個曹璨,算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嗎?竟然那你的弓來給我使,不行!你得給我找個輕巧的!”
曹璨大笑着伸手點了下她的頭,“小狐貍,終于不笨了!”他轉身從馬背上的一個皮囊裏取出一把弓箭,遞給她,“給你!”
霜合伸手接過,果然輕巧了不少,“這還差不多!”回身騎上了軍官挑給她的那匹馬,聽說是這裏有名的溫順,只是不知道在追趕獵物時如何。這個問題,在跟在曹璨身後跑過幾圈之後得到了答案,她怎樣努力也不過射中了一只兔腳,而曹璨的箭正射心髒部位。
霜合翻身下馬,将弓箭往馬身上一搭,“不射了,一點都不好玩!”
曹璨也跟着她下馬,“是不是輸給我,你很不服氣?”
霜合雙手抱拳,語氣很誠懇的說,“不!輸給堂堂的曹大少,我很服氣,佩服佩服!”她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斜瞪了他一眼,往一邊走去。
曹璨跟在身後笑道:“知道就好!你也算是不錯的了,有将門之後的風範,要是再得我一些真傳,就更不錯了!”
“留着你那些真傳去炫耀去吧,我才不稀罕,要是我能做到箭無虛發……”她忽然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浮起一絲冷意,“我就第一個射死你,省得受你折騰!”曹璨一把打掉她指向他的手,“我拭目以待,不過,恐怕很難!”
“別太自信了,記得我們的賭約嗎?好像誰也沒說過賭約停止了!只不過自然而然的誰都沒提罷了,我這輩子要是贏不了你一次,也太白活了!”
曹璨戲谑地笑道:“我只當你心甘情願輸給我好了!”
霜合仰天看看,“有比你更臉皮厚的人嗎?我看還真沒有!”
“多謝誇獎!”
如果這世間有讓霜合瞬間崩潰的人的話,那麽這個人一定是曹璨,他總能瞬間讓霜合所不出話來,可每當說不出話來時,霜合就很想動手,例如現在這樣,可轉頭瞪了他一會兒後,又覺得自己絕對打不過,到時候吃虧的人還是自己。
曹璨輕笑一聲,開始挽起袖子,看了看天,道:“今日天和日麗,很适合打一場架,打完了,那邊有一座溫泉池,正好泡一泡。”
霜合徹底洩氣了,剛剛那一陣折騰,已經精疲力盡,也不知他為啥還那麽精神,可打架她是一定得輸的。曹璨卻忽然翻身上了馬,“別以為這裏就安全了,猛獸一般不輕易出沒,一出沒,就難對付的很,在這裏要時刻保持警惕,忘了告訴你,我們進來沒有人給我們清場,趕緊上馬,我們趕去溫泉池!”
霜合看了看周圍,風平浪靜,試想一個皇家圍場,應該不會放那些危險的動物進來,可轉念一想,這些個皇家的心思最難捉摸,也許就喜歡些刺激的,于是也趕緊上了馬,趕了一段,已依稀可見前方有個宮殿的影子,雖看起來不大,可瞧着精致。
下馬走向臺階,忽覺有一陣陣濕冷的氣息,這裏地勢較高,霜合有種回到了山間的感覺,這樣的氣息很熟悉。
整個宮殿只分前殿和後殿,後殿有寬衣的廂房,每個廂房裏都分有不大不小僅容一人的溫泉池。而前殿和後殿之間露天的庭院卻是一個極大的溫泉池,池水正冒着泡,傳來陣陣熱氣和一股難聞的氣味。
對于溫泉,霜合不陌生,可卻是第一次由一個男人來帶她泡溫泉,怎麽這感覺這麽怪異啊?曹璨抄着手看她,也不說話,好像要看她先怎麽做。
霜合回頭也瞪着他,敵不動,我不動!
瞪視了很久,只覺得頭頂上烏鴉都要飛過了,曹璨忽然動了動身子,霜合警惕地後退了一步,曹璨失笑,“你不累,我可累了,那邊的廂房,你請便。難得今日沒有人來,我要好好的享受一番這大溫泉池的感覺!”說完,便自顧自的開始寬衣解帶,霜合瞪大了眼睛,曹璨無視她的目光,眼看要脫掉最後一件了,霜合飛奔着進了最近的一間廂房。
小心鎖好了門,門外已傳來了一陣水響,霜合只覺手指有些發燙,回身看着一池的溫泉,思考着要不要下去,而這時,身上的疲乏已近襲遍了全身,還有一股汗味。
看了看門外似乎沒什麽動靜,她脫下了身上的衣服,搭在池邊光滑的石頭上,滑入了水中。
周圍安靜地出奇,只偶爾聽得到屋外的水聲,可漸漸的水聲也沒了,而霜合也被這溫軟的水泡得昏昏欲睡,池水周圍是冰冷冷的石塊,空氣中是也是冷的,只有池水是熱的,冷熱在這裏完美的融合着,讓人覺得無比的舒适,真想……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