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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時不時的回望,葉然和林秋逐漸落在了隊伍後方。

她慢吞吞的往前移動着,說來她自己都驚訝,明明是一個又怕痛又怕死的人,此時內心竟出乎意料的平靜。

葉然甚至百無聊賴的開始數起了小隊的人數——

一、二、三、四、五……八?嗯,第八個人?

寧彧,丁淼,成天佑,林秋,卓薇薇師姐,嚴熠師兄,加上自己。

明明今天的序列只有七個人啊,哪來的第八個人?她疑惑地停下了腳步,身旁林秋見此,也随即停下,疑惑道:“怎麽了,突然停下來幹嘛呢?”

葉然伸出包裹在銀白色防護服中的手,斜斜指向那不應該存在的“第八個人”:“今天的隊伍分明應該只有七個人,哪來的第八個?”

在場所有人聽到葉然的聲音,轉過頭來,看向那“第八個人”。

那名被指向的人轉過身來,透明防護罩下是一張熟悉的臉。她眨眨眼,似是不相信眼前的景象,“阿晉?”

此時,衆人也看清了多出來的那“第八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裏,而是安全待在潛水艦的徐晉。

徐晉笑着靠近了葉然,大手握住了葉然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手指:“嗯,終于發現我了?”

其他人是震驚不已,畢竟都還只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能夠為理想坦然面對死亡已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更不要奢望他們能夠以一種極其平常的心态面對。

故所有人都處在一種緊張的狀态時,對周圍的環境也就失去了關注。

都要死了,誰還有心情關心周圍到底是怎樣的?

此時,在場七人,心思各不相同。

葉然感受着被握住手的溫暖和安心,一時還沒想明白為什麽本應該在潛水艦的人忽然就來到自己身邊,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動容,離別之際,能夠再次見到自己喜歡的人,她已經很知足了。

林秋則已經是楞在了原地,徐徐徐……教授?她已經腦補出了一場深情教授舍命陪妻的大戲,臉上寫滿了“我都快要死了,還不放過我,要給我狗糧吃”的表情。寧彧有些茫然,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什麽,徐晉竟然願意為葉然做到如此地步?

丁淼和嚴熠第一時間就覺得很是不妥,嚴熠當即勸阻:“徐教授,您必須回去。”

徐晉自是明白二人的意思,他淡然的笑了笑:“昨晚已經将我的研究發現和項目盡數寫明,發送至其他教授的終端。”

丁淼忽然就為昨日自己評價徐晉的“少年心性”而感到羞恥,這份灑脫與自信,是他無法擁有的。

嚴熠還想說些什麽,徐晉卻不給其他人說話的機會:“我作為最頂級的植物專家,聯邦在我身上耗費了如此多的財力,取得新型植物是我的使命與職責。這次,于公于私,我都應該來。”

他沒有解釋這個“私”究竟是什麽,但在場各位都心知肚明。葉然聽完,既有些感動,也有些惱怒,她望向徐晉,語氣中帶着濃濃的嘆息:“你不必這樣的。就不能帶着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嗎?”

徐晉沒有接話,只是溫柔地執起葉然的手,緩慢而堅定地朝前走去:“我們會一起好好活下去的,直到白頭。”忽然,他又轉頭朝衆人揚聲說道:“進入新植物的領域後,希望大家能夠認真聽我說的話。我相信,我們都可以活着走出來的。”

衆人聞言,紛紛應是,心中卻是想着,莫非徐教授已經發現了什麽?林秋已經是開心了起來,得到徐晉的保證,便開始篤定自己不會命喪于此,連原本有些沉重地腳步也變得輕盈起來。

嚴熠邊走邊思考着徐晉所說的話,将其與前幾天的新發現聯系起來。這一思考,便有些忽略旁邊有些恍惚的卓薇薇。

這邊,葉然一行人已經開始進入狹窄的海底岩石區,離危險地帶愈發近了。

另一邊的主艦和潛水艦則是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銀河艦艦長見徐晉教授也跟着B—30潛水艦衆人深入腹地,不禁震怒:“看守徐教授的人呢?”B-30艦上的分艦長委屈的臉出現在主艦的聯絡屏上:“汪艦長您又不是不知道,徐教授擁有最高權限,他想做什麽,我能阻止嗎?”

汪楠嘆了口氣,只希望正如徐教授所說,他能帶着B-30的衆人成功采摘植物,平安歸來。要不然,聯邦損失就可真是太大了,雖說徐教授将他的發現都記錄了下來,但若是其他教授能夠輕易明白,徐晉也就不會被稱為植物學界的頂級權威了……

況且,這位的父親在競選中上任總統,若是出了什麽事,自己這位艦長怕也是難逃其疚。

汪楠更憂愁了,他下達着指令,讓最近海域的潛水艦火速趕往現場,盡可能的為B-30小隊提供救援與支持工作,能夠攔下徐教授是最好,但這肯定是來不及了……

各艦的屏幕上,B-30小隊此刻已經要走出岩石區,直直的朝新植物的區域走去……

衆人不自覺的屏住呼吸,瞪大眼睛觀察着一切,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的眨眼,小隊衆人就如同之前的所有死去的人一樣,毫無知覺的躺在冰冷的海底。

葉然跟在徐晉身後,慢慢走近這片人間地獄。

沒有血,沒有傷口,幹淨整潔的衆人橫七豎八的浮在周圍,若不是看見他們已經被海水腐蝕的不成樣子的臉部,還會誤以為他們只是在這片海域安靜的睡着了。

林秋不自覺的微張小嘴,屍體的數量讓她吃驚,竟……已經是死去了這麽多的人嗎?看着那些依稀帶着平靜面容的人們,一陣寒氣襲上她的心頭,之前的篤定也一點點的被恐慌所吞噬,她們真的能夠平安回去嗎?

還是一如之前的人,悄無聲息的死去?

在近距離觀察第一遍屍體後,丁淼、寧彧和成天佑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果然如同之前看到的那般,死去的人并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也就是說,他們甚至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來臨,就已經命喪黃泉。

而且,死者都是面部的防護罩最先碎裂,而并非是身體部位的防護服先出現問題,這也排除了這片區域的水有更嚴重腐蝕性的假設。

那究竟是什麽,造成了這些人的死亡?

遠處與人等高的瑩白色植物舒卷着肥厚的大葉子,中心簇擁的飽滿葉夾微微低垂。像一位身着白裙的嬌羞女子,楚楚可憐的立于水中。

嚴熠除了是一位頗有潛力的植物新秀,在建模分析方面也很在行,在導師向教授的研究室裏,他經常負責植物環境和應激反應的建模工作。

在來之前,他和卓薇薇一直認定這些人的死亡大概率與新植物有關,但反複觀察分析影像,二人發現,在衆人死亡之時,那些植物并無任何變化,這讓人很是苦惱,他還想活着,與卓薇薇一起擁有更好的未來呢……

他朝新植物走近了一些,想要更好的觀察。一旁的卓薇薇見狀,機械的跟了上去。

林秋看着成雙成對活動的衆人,嘆了口氣,在心裏默默倒數着死亡數字。

沒錯,死亡數字,經過這些天的分析與觀察,盡管沒有破解出死因的真相,但分析員們已經大致計算出死亡的時間間隔。

現在她們要做的就是,用一波一波的死亡,換取足夠多的數據,以便能夠破解萦繞在這株植株附近的死亡之謎。

徐晉盯着那一株株植物,默默細數着時間的流逝。由于穿着防護服,他頗為費勁的将手搭上葉然的肩,感受到身邊人有些許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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