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然驚訝地站在原地,看着向許老師對面的人久久不語。
老巫婆赫娜,那個所有必修實驗課程學生的噩夢,尤其刁難葉然的老師,她怎麽會在這裏?
而且看起來和自己的導師相談甚歡?
葉然很是疑惑與不解,又迅速回神,她半鞠躬,道了聲抱歉,就準備退出去,想等到二人談話結束後再進來。
向許老師叫住葉然,示意她坐下來說話。
葉然更詫異了,畢竟向許老師也知道赫娜老師一直喜歡刁難她,作為一個正常人,她自然不喜歡受虐,此刻,她也不想參與二人的對話。
赫娜老師朝葉然露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溫柔微笑:“葉然?你坐下來吧,我有話要對你說。”
看到這個溫柔的笑,葉然卻并沒有如釋重負之感,之前被老巫婆支配的恐懼襲上心頭,她點頭稱是,故作鎮定地坐下。
在葉然剛坐下沒多久,赫娜老師忽然站起身來,朝葉然鞠躬:“葉然同學,我為之前對你的種種行為而道歉。”
葉然驚訝的瞪大雙眼,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就下意識回道:“老師您多禮了。”
向許老師在旁邊但笑不語,只是看着赫娜和葉然二人的互動。
赫娜或許是看出了葉然的心不在焉,坐下後笑道:“葉然同學,我很真誠的向你道歉。你是一位很優秀的同學,但之前由于我個人的種種私心,導致你在修習實驗課程時遇到很多阻礙。真的很抱歉。希望我的行為沒有阻礙到一位優秀學術界新星的誕生。”
葉然這次聽出來了赫娜老師是真心在道歉,為她過去的所作所為,可是,為什麽之前沒有意識到,這次卻突然向她道歉?
私心,什麽私心?
葉然明白了一些東西,在另一方面卻又更加疑惑了。
這卻不妨礙她在心裏瘋狂吐槽,老師您也知道之前對我過分啊!
但是,所謂口頭上的真誠道歉,卻不能抵消掉過去對別人造成的傷害。
葉然心裏是沒法原諒的,憑什麽你過去對我造成如此多傷害後,事後輕飄飄的道歉,就想獲得諒解?
那麽,誰去諒解過去的那個她?
那些她睡在實驗室,為了實驗項目跑一個數據而不眠不休的日子。
最後,明明是優秀得到其他老師贊賞的數據,卻仍舊被駁回,日常實驗分數全系最低。
每一次實驗課提心吊膽,因為她總會被赫娜老師找各種理由批評,不管她的實驗設計做的有多好。
沮喪。
明明做得很好,無法得到相應的贊揚不提,還面臨着挂科重修,無法順利畢業的風險。
難受。
專業課老師對你的态度始終惡劣,而你卻不知緣由,葉然一度曾經懷疑自己在什麽方面得罪過赫娜老師。
要不,為何赫娜老師如此對她?細細想來,在上課之前,她從來沒有接觸過赫娜老師。
心思百轉,時間卻未過多久。
想到過去的那些情緒與遭遇,葉然眼神一暗。
原諒?她不想原諒。
但話卻是不能這麽說,口頭上的原諒還是要有的。
葉然笑笑:“赫娜老師您說什麽,老師對學生嚴厲本就是應該的,感謝你過去對我的嚴厲要求,讓我變得更加優秀。”
赫娜聽出了葉然話語的疏離,也看出了葉然的言不由衷。
想到過去自己對這個學生的所作所為,赫娜嘆了口氣,确實是不能強求他人原諒她。
這時,向許教授嘆口氣:“我明白葉然的心情,赫娜你就別逼她了。好歹同門一場,以後總歸也是有個照應。”
葉然傻了眼,同門?她什麽時候和赫娜老師是同門了?
向許教授後面的解釋讓葉然豁然開朗,原來,赫娜老師以前居然也是向許教授的學生,這可不就是同門啊。
以前赫娜老師剛成為向許教授的學生時,向許教授那時還是研究植物繁衍的權威,雖比不上徐晉的地位,但在研究所中也是舉足輕重。
但後來,向許教授轉行做了特性與基因方面的研究,權威和地位日漸滑坡,赫娜老師不忍心看自己的導師被衆人冷落與嘲笑,一直勸向許教授再重回原來的研究,教授不願意,二人便不歡而散。
這麽多年來,赫娜老師一直致力證明向許教授的錯誤觀點,從而讓他重回之前的研究,
對葉然的刁難也就由此而來。
但即使是在項目頻頻受阻的情況下,向許教授也沒有放棄。
如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向許教授的研究為地球綠色植物的繁衍做出重大貢獻,理論也為衆人所承認,重新成為植物學界的權威,其中辛酸,不足與外人道也。
今天,赫娜老師就是特意來道歉,為之前她對教授的不信任,為這麽多年來她對教授學生的打擊壓迫。
向許教授仍舊是那幅笑嘻嘻的樣子,他的心情如何,可能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送走赫娜老師之後,又來了一個令人意外的人,徐晉施然走進來。
看到那熟悉的容顏,坐在沙發上的葉然一陣緊張,她該怎麽叫他呢?叫教授,太疏遠了;叫阿晉,太親密了,向許教授怕是一下就能察覺到不對。
看着走得越來越近的教授,葉然的心髒砰砰作響,令人失望的是,徐晉并沒有與葉然打招呼的意思,走進來之後徑直在會客沙發上坐下,全程沒有看向葉然,只是與向許教授商談着項目的後期事宜。
失望過後,葉然也明白,這樣做是最好的。
但心裏還是有些許怨言與不快。
過了一會兒,二人商談完了,徐晉便又徑直走出去,沒有停留。
葉然更生氣了,走的時候,連個招呼都不打嗎?
沒一會兒,葉然收到了徐晉的私信,讓她出去和他一起走。
葉然忿忿不平,剛剛還裝不認識我呢,現在又叫我出去?哼,沒門。
她繼續與向許教授談着以後的實驗與課程。
但沒談一會兒,葉然的眼神便忍不住向自己的光腦飄去,看到有好幾條私信,她想點開,又硬生生的忍住。
向許教授發現自己的學生有些心不在焉,且頻頻朝光腦看去。
他便打趣道:“是要去見什麽重要的人嗎?一直看信息。”
葉然聽到自己老師的話語,紅了臉:“不是,就是有個人一直發私信給我,好煩。不好意思啊,老師,我剛剛走神了,您繼續。”
向許教授慈愛的搖搖頭:“我們下次再聊吧,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而且你剛剛出院,要多休息,最近就不給你布置實驗任務了。”
葉然聞言,很是感動,向許教授向來很是關心自己的學生,點點頭,便出去了。
剛走出實驗樓,便看見一身白色研究服的徐晉,站在外面等待着她。
她頭一扭,生氣道:“剛剛在我老師面前,某人不是不認識我嗎。現在又是誰叫我出來?”
徐晉看着氣鼓鼓的自家女朋友,有種看到小倉鼠的錯覺,他上前一步,好笑的摸摸她的頭:“剛剛不是怕你老師誤會嗎?”
葉然更生氣了,誤會?誤會他們之間的關系?這是不想承認自己之前說的話嗎?
徐晉見葉然更生氣了,便知道她是誤會了,解釋道:“別多想。我的意思是,老師并不知道你的經歷,按照常理來說,我們只是在虛彌星的地底下短暫相識,這樣說我感情,你老師會放心你嗎?”
葉然覺得很有道理,但還是頗有微詞:“你這是不想承認?”
徐晉好笑的再次摸摸她的頭:“我只是想過段時間,這樣才會比較符合常理。”
葉然明白徐晉說的意思,但是不知為什麽,她的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盡管心裏有氣,葉然還是不自覺的跟着徐晉。
二人一同來到了聯邦首都的街上。
本是心裏不舒坦,但一走到這條歐式風格的小街道,看着七彩螢草鋪滿整個接道,間或從房子的小陽臺、小窗口探出些許,葉然忽然就被治愈了。
微風拂過,帶來的是芳香,還有躍動着的希望。
這些,都是她男朋友一手推進的!滿滿的自豪感充盈在她心間。
想到徐晉與家人的關系,想到這麽多年來在研究上的努力與刻苦。
她想,人不是十全十美的,在某一方面的突出,并不代表着他就在其他方面表現優秀。感情是兩個人經營的,如果教授做了讓她不開心的事情,她應該再細細地與他交流,而不是這樣一直憋着啊。
想明白這一點,葉然剛準備開口。
沉默了一路的徐晉忽然拉住她的手,那一瞬間,葉然覺得血液都向頭頂湧去,之前想好的話都一個個失聲。
徐晉緩慢而堅定的開口:“徐晉,男,27歲,現任研究所和聯邦學院的終身榮譽教授,這是我所有的資産,你願意成為我的女朋友嗎?”
葉然愣神,聽到徐晉的話後,才發現自己的手上多了什麽東西,定睛一看,是徐晉的身份副卡。
聯邦時代,每個人除了有身份認證卡片之外,還有一張副卡,擁有副卡的人,除了不更更改身份信息,可以等同擁有這個人的所有資源。
所以,在這個時代,好男人的楷模已經不是上交工資卡,而是上交身份副卡,不過極少有人這麽做。
葉然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副卡。
徐晉開口道:“收下吧。之前說了讓你不開心的話,我的本義是想時間再久一點,讓別人能夠更認可我們。”
葉然撓頭:“感情是兩人的事情,為什麽阿晉你非要得到別人的認可?”
“我不想,讓你受到任何非議。我們的感情是兩人的相知,我也想別人這麽看待,而不是僅僅由于你對我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