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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可惜, 這一餐現在還吃不着。

葉芮撚起一顆花甲,就問道:“是不是還沒吐沙?”

“對對,昨晚才撈起來, 可千萬得吐了沙再吃,不然一口下去滿是沙子。”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平常人不會處理,吃起來肉裏摻着沙子,誰會喜歡?

熊靶子叮囑着,“弄之前可以用半溫的水泡上半個小時,水燙又不至于将它燙熟, 就會露出些口子吐沙了,等水渾濁一些再過幾道水, 基本就不會有沙子了。”

葉芮還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處理方法。

大部分都是放鹽、放食用油浸泡, 也能讓花甲吐沙。

不過這樣就拉高了成本。

不管是鹽還是油, 都得花錢呢。

尤其是油, 做菜都不舍得放油, 更別說往水裏倒。

“我等會試試。”葉芮将步驟記下來,并問道:“大爺, 你那邊也能将花甲肉曬幹嗎?”

“可是可以。”熊靶子點了點頭,“方法也不難,找個天氣好的日子暴曬個兩三天也可以密封起來了,就是沒什麽人愛吃, 曬幹後花甲肉的味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歡。”

待在海邊的人倒是習慣。

可其他人會覺得異常腥, 那是一股海味,有些人能接受, 有些人聞着就皺眉頭。

再加上價錢算起來也不便宜,很少人願意買。

主要也是因為交通問題, 想賣遠一點也賣不出去。

葉芮心裏盤算了一下,“這樣吧,以後每周送鹹魚的時候,要是有新鮮花甲就給帶五十斤,除此之外能不能麻煩大爺幫我曬一些花甲,百斤起步五百斤封頂,除了花甲本身的錢之外,每百斤我再額外付兩塊酬勞。”

除此之外,她跟着說了一些種類。

新鮮的要,但因為不好保存,再加上熊大爺不是每天都能來,所以數量不會太多,大多還是腌制過的鹹魚或者魚幹。

鹹魚偏鹹口,魚幹偏鮮味。

再加上幾種品種能嘗到不同的風味,也不用擔心菜系會重複。

“等等……我記記。”熊靶子沒想到一下子來了這麽一大單,自個記都記不過來,彎身在地上撿了一塊石子,就在板車上刻一些扭扭曲曲的紋路,顯然是自己記錄東西的法子。

不過才兩三筆,葉芮就打斷了他的動作,“上回聽你說,家裏有個讀書的孫女吧?這樣,我把品種、數量和價錢寫下來,等回去讓你孫女讀給你聽。”

“這個好這個好。”熊靶子笑得眯眼,憨厚的老爺子一提到孫女就忍不住多誇了兩句,“那丫頭聰明啊,從小到現在也特別懂事,我讓她安安心心讀書,她就不聽,硬是要幫着家裏幹幹活……”

不知不覺,說了好些。

等回過神一張老臉上帶着羞赧,“瞧我,話多了些。”

葉芮跟着笑了笑,對老爺子口中的‘丫頭’還有些羨慕。

至親這般寵愛,即使生活條件艱苦一點,但內心卻很溫暖吧。

這是她這輩子都感受不到的滋味。

不過,那又怎麽樣?

她那些至親能換個方式讓她感受到快樂。

在熊大爺這裏下了單子,跟着讓他幫忙将幾簍子的食材往大伯家裏搬,這一周的貨成本大概在三十塊錢出頭。

包含着六十多個人每天兩餐中的一樣葷菜。

真的特別劃算。

她先前就算過了,六十多個人的餐食費每周到手的錢大概在兩百五十塊往上一點,食材和所有花銷得控制在一百三十到一百五十之間。

現在有海貨替代豬肉,一周成本三十出頭。

她的利潤還能往上漲一漲。

葉芮這邊高興,熊靶子也異常激動。

他不識字,他年輕那個時候連飯都吃不上,更別說讀書識字了,不過他算數很好,連他孫女都說過好幾次,說她的聰明頭腦肯定是遺傳自個。

先不說是不是事實,這話他聽着就高興。

也正是因為算數好,回去的路上他激動的手腳發軟。

這次收了三十二塊錢,以後每周的t進賬都有三十塊左右,一個月下來光在葉芮同志這裏,他就能收入一百二十多!

這還沒算曬幹花甲肉的收入,不然更多了。

一百二十多啊,那不得比鎮上的鐵飯碗還要高?

出海打魚要不了什麽成本,無非就是費些力。

但他們別的沒有,力氣一大把。

以前是出了力,他們也不一定能掙多少。

心裏打定主意,這筆生意一定要好好做,哪怕多送一些也不能缺斤少兩,不新鮮的食材就算扔了也不能昧着良心送過去……

熊靶子抖了抖發麻的手腳,渾濁的雙眼漸漸發紅,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等他回去,他一定得跟家裏孩子們好好說說。

讓他們只管安心讀書,不管是初中還是高中又或者是大學,家裏都能供着!!

葉芮這邊正按着老爺子說得法子給花甲去沙。

溫水一泡,水慢慢變得渾濁,再重複多洗幾次就差不多處理好。

餘蘭枝還是頭一回處理這個,她問道:“這個該怎麽吃?”

看着多,但一去殼其實也挺少。

處理的時候一股子海腥味,也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一小半蒜蓉花甲,剩下的煲花甲海帶湯。”

蒜蓉花甲自己嘗嘗鮮。

花甲海帶湯給建築工人們嘗嘗鮮。

這個湯,什麽作料都不用放,就足夠人鮮得頭發麻煩。

烹饪好,那股子讓人難以接受的海腥味消失不見,那股獨特的鮮美味道能在瞬間俘獲每一個味蕾。

這不,等中午将這些飯菜推到工地。

将煤爐上的桶蓋揭開,溫熱的鮮香味随着秋風吹拂開,邊上好些人都忍不住仰頭嗅一嗅。

蔣包頭就是其中之一。

他就是先前在葉芮這邊訂餐的其中一個。

訂的兩毛錢的标準,除了手下的工人之外他自己也訂了一份,就想着嘗嘗鮮,看到底值不值。

不過飯還沒吃進嘴,光聞着這股香味他就覺得值了,趕緊走上前,他道:“葉同志,我來打餐。”

訂單多了後,葉芮這邊就不送了。

直接讓那些人過來打菜,見到來人,她将一個本子拿出來,“畫個名字過來打菜就行。”

蔣包頭快速寫了兩個字,他鼻子動了動,使勁吸了一口氣,“今天做的什麽,怎麽這麽鮮?”

“花甲海帶湯,鮮上加鮮。”

兩個都是提鮮的菜,一加一的威力大于二。

蔣包頭打了一碗湯就迫不及待的先喝上一口。

就這麽一口,他覺得這個錢花得也太值了!就算比不上袁包頭那裏四毛錢一餐的标準,但對比其他工程隊,他這裏也強上不少。

這錢花得是心疼,可要是日日都能吃到這麽美味又新奇的菜色,他又覺得花錢的心疼感少了很多很多。

“快快,給我嘗嘗。”

“老蔣,別只顧自己吃。”

蔣包頭身邊站着兩個男人,都是附近的包工頭。

在這邊訂餐的事幾乎傳遍整個工地,眼瞅着一個個都有了跳槽的心,為了穩住自己的團隊,便想着要不要也來訂一訂。

不過他們也都只是聽說了,都沒嘗過味道到底好不好。

這不,聽到老蔣已經訂餐後,他們就結伴一起來看看,也打算蹭一蹭老蔣的午餐,要是不錯的話就下單子。

來的路上還想着,如果他們一起訂,說不準還能把價錢往下壓一壓。

想是這麽想,可誰能想到剛過來就被這股香味給誘惑到了,嘗不嘗他們都打算訂一段時間試一試。

下定決心是下定決心,該吃還是得吃。

兩人搶着老蔣的飯盒,大口大口分吃着,原先想着就嘗嘗味,到底不好厚着臉皮把人家的午飯給吃光了。

可這會,不但分着喝完老蔣的湯,還将他的飯菜都給分刮了。

“你們怎麽跟土匪似的!”蔣包頭氣得要死,沒兩分鐘他飯盒裏的飯菜就沒了。

肯定不能再重新打。

他沒那麽厚臉皮,不過他還能掏出三毛錢買上一滿碗的土豆泥燴飯,用肉臊子的醬汁拌一拌,味道不比餐食來得差。

周包頭也跟着買了一碗,等裝碗時,他說着,“葉同志,我和老劉打算在你這裏訂餐食,一共四十六人,就和老蔣訂的标準一樣,我們一下子在你這裏訂這麽多人份的量,你看看價錢能不能再優惠一些?”

劉包頭附應着,“對對,你價錢再便宜點,我們在這邊認識老多人,到時候再幫着宣傳宣傳,你這裏的生意肯定會更好。”

一旁的蔣包頭吃着土豆泥,一句話都沒說,但心裏已經打定主意,一旦葉芮給邊上兩人優惠,那他肯定也得要回差價。

能談下來自然好,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跟着享受成果。

葉芮一臉為難,“怕是不行。”

劉包頭不樂意了,“怎麽就不行了呢?你算算我們三個人給你帶來多少訂單?加起來得有六七十人了吧,你多少降一點我們心裏也舒坦些。”

“就是,總不能一點優惠都不行吧?”周包頭沉着臉,他以過來人的身份教導着,“我跟你說,生意不是這麽做的,少量訂單也就算了,這麽大的量你還不降點,生意怎麽能做下去?”

“我說得不行,是我不接訂餐了。”葉芮指了指邊上的板車,裝得滿滿當當,她開口道:“原先我還和蔣包頭說過,攤子多少是能掙點,但掙得真不多,一下子接了太多訂餐,我和大伯娘根本就忙不過來,就想着請人來幫幫忙,結果晚上一算成本,發現請人後不掙不說反而還虧了些。”

她連連擺手,“接的越多我越虧,我正琢磨着該怎麽在不降低訂餐标準的同時降低一些成本,在沒琢磨出之前,我是不打算接餐了。”

三人一愣。

對于這話多少有些不信。

周包頭确認道:“真不接了?”

“不接。”

劉包頭跟着問,“不少錢也不接?”

“真不接。”

送上門的買賣都不要?難不成是真虧本了?

這一下,周劉兩個包頭心裏瞬間難受起來,本來就是覺得這邊的餐食很不錯,才願意花錢訂下來。

結果人家因為虧本不接單了,也就是說這些飯菜都特別實在,也是又是肉又是魚,味道還那麽好。

真算起來,這不比下館子便宜多了?

可就因為遲了一天,這個便宜他們占不到了!

對于兩人的後悔,蔣包頭卻是格外高興,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趕緊問道,“那之前的訂單不會被取消吧?”

“自然不會。”葉芮張嘴就來,“做生意講究誠信嘛,就算虧本先前接的訂餐我也會繼續,後續降低成本我也不會降低在食材方面,保證現在是什麽樣以後也是什麽樣。”

“好好好!”蔣包頭舉起大拇指,“葉同志大氣,只要你這邊的攤子一如既往,我老蔣以後就一直在你這裏訂餐了!”

這會他還挺後悔,怎麽就訂了兩毛錢的餐食标準。

要是四毛錢的,豈不是更賺?

想想也是,他之前也包過建築隊的夥食,就這麽點錢還那麽好的食材,再加上味道一流,哪能這麽便宜的辦下來?

瞧瞧老周老劉一臉遺憾的樣子,蔣包頭這會別提有多高興。

可不是特高興麽,他占到大便宜了呢。

最後一人咧着嘴笑着離開,另外兩人垂頭喪氣,都在後悔自個怎麽沒早下決定。

不過他們也不是光着手離開的。

離開之前他們在葉芮那裏留下姓名和地址以及隊伍裏有多少人,一再請求如果這邊重新開始接單,一定要優先考慮他們。

葉芮答應了。

但之後會不會做到,那就再說。

做生意講究誠信是一回事,但不妨礙她滿嘴跑火車。

标準肯定不會變,畢竟她也不是圖個快錢,也是想長時間經營下去,所以口碑還是蠻重要。

掙錢肯定是掙。

尤其有了熊大爺供貨後掙得更多了一些。

但同時接的單子太多,對她來說也是負擔,就算請了黃萍來幫忙,在烹饪上只有她和大伯娘兩個人,六十多人的份量一天來兩餐,還得供着土豆泥的買賣,要說不累怎麽可能?

所以幹脆不接了,等她們先适應适應,并找到解放雙手的法子後,再考慮接單的事。

也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拒絕也得找個理由,要直截了當的拒絕就相當于将生意推出去。

那肯定不行。

所以她得找個鈎子,一直吊着他們。

……

袁古緊趕慢趕,總算是在中午趕到了工地這邊。

這段時間他忙啊,忙得都瘦了四五斤,連才買不久的喇叭褲穿着都大了,不過忙點也好,忙點代表掙錢多,就算喇叭褲大了他還不是能花錢買根真皮的皮帶系着?

要說這真皮不愧是t真皮,油光質感那絕對不是便宜貨能抵得上。

他特意将上衣紮進褲腰中,把整根皮帶給露出來,恨不得所有人看過來的第一眼就落在他花了大價錢買的真皮腰帶上。

不過這不是重點。

今天的重點是他想要趕上中午飯。

好不容易能抽出時間吃一頓,要是錯過就可惜了。

為此他專門繞下路,還翻了一個矮牆,差點沒把他腰給扭到了。

好在一切都值得,遠遠就見自己手下的那群工人個個拿着飯盒,看樣子還沒開動,他趕緊伸手招呼着,“大賢,給我留一份!”

聲音洪亮,引得那邊的人都望了過來。

袁古見賀大賢先是一愣,緊跟着拿着飯盒快步跑來,眼瞅着越來越近,他剛想伸手去接時,賀大賢先開了口。

“你怎麽才來啊!”

這一聲讓袁古心裏‘咯噔’了一下。

怎麽,難不成他不在工地的這幾天又出事了?!

哎喲喂,這工地是不是和他相克啊,怎麽就老出事呢?

心裏忐忑,他苦惱着,“又出什麽事了不成?”

我的老天爺诶,可千萬別是大事件。

“大事啊!”賀大賢臉上一變,變得又喜又激動,“你先前不是想再招人嗎?好多人想跳槽到咱們工程隊呢!”

袁古苦着的臉一僵,兩秒後發出茫然的一聲。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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