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水汽蒸騰,付顏諾關了門,站了一會兒才開始脫濕衣服,她注意到一旁的架子上原本只放了男士剃須刀與電動牙刷,這會兒卻多出來她和小魚的護膚品與清潔用品,看起來有些擁擠,但是……很熱鬧。
浸在暖烘烘的水裏,付顏諾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回想起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不尤得犯愁,她不知道該怎麽應對溫澤淵,她甚至來不及反駁,就已經被他捏住了軟肋。
還有秦然。工作時的他與生活裏的他截然不同,付顏諾看得出來,他溫和有禮的表象下還隐藏着什麽,但對她和小魚并無威脅,她敢肯定。
洗了熱水澡果然松快許多,淋了雨引起的頭痛也減輕不少,付顏諾穿着睡衣從浴室裏出來時,發現秦然人不在客廳,屋子裏卻飄着一股奇異的,有些辛辣的味道。
“小諾。”秦然從半開放式的廚房探出頭來,向她招了招手。
付顏諾猶豫了一下:“你在做什麽?”她說着上前,走進了發現小奶鍋裏正咕嘟咕嘟翻滾着姜湯,那股有些辛辣的味道正是從這兒散發出來的。
“我怕明天着涼,就煮了驅驅寒,順便也煮了你的份。”秦然理所當然道:“不然我的新員工上崗第一天就帶病,可不是什麽值得表揚的事。”
付顏諾心裏感激,也只好暗暗下了以後好好工作的決心。她接過那碗熱騰騰的姜湯,旁邊甚至還有一個小磁碟,放着小時候常吃的糖果子。
付顏諾很多年沒有見過這種糖果子了,也很多年沒有被人當做怕苦的小孩子來對待了,她從小生了病,也聽不見父親一句關心。姜湯味兒沖,付顏諾喝完嚼了嚼糖果子,發現比記憶裏更甜,也許是有苦才有甜,兩相對比,才更突出甜。
而溫澤淵與秦然,付顏諾搖了搖頭,沖秦然感激一笑。秦然催她上樓,自己則把碗丢進廚房,等程昱回來洗,兩個大少爺都不喜歡家裏人多,除了每周的鐘點工來掃除,當然事事親為。
秦然不難猜到今天發生了什麽事,他自幼聰慧,凡事講究觀察細致,他沉着臉給程昱發了一條信息,房間未開燈,秦然關掉手機屏幕,黑暗中他的雙眼明亮無比,流露出看見獵物時的一絲興奮,脫下溫文儒雅的外表一層皮,秦然其實是一匹狼,伺機而動,一擊致命。
夜晚八點鐘時小魚回來了,她拎着一盒蛋糕,飛快地同正準備進門的程昱撞了個滿懷。
“呀!你的衣服……”小魚雖然風風火火,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看見那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西裝上姹紫嫣紅,奶油與水果齊飛的光景,也不由得平時伶俐的口舌打起結來。
程昱反而是看見她露出慌亂歉意的神情,便忍不住想逗逗她,他将人逼到牆角,垂下頭看着嬌嬌小小的女孩子,戲谑道:“很貴的,要不……”話未說完,這小小的女孩便猶如炸了毛的貓,臉紅到脖子根,推開他的胳膊幾乎是落荒而逃,程昱看着她一步兩個臺階逃進付顏諾的房間,剩下的話只好咽了下去。
聽見動靜出來的秦然用憐憫的眼神将程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搖搖頭又縮了回去,程昱被他氣得夠嗆,進廚房喝水才發現有一堆鍋碗瓢盆等着他大少爺洗,頓時連水都喝嗆着了。
池清然,不僅是衣冠禽獸,更是落井下石的混蛋。
小魚一路奔進付顏諾的房間,把付顏諾吓了一跳,她驚疑地看了看小魚的身後,半天才道:“有……有鬼?”
小魚被這位一打岔,抱怨的話一下想不起來了,只好滿臉激動地握着付顏諾的手拼命搖晃。
“好好好你別急我開玩笑的,來坐下慢慢說。”付顏諾拍了拍床,給小魚挪出一個位置來。
小魚憋了半天,突然按住付顏諾的肩膀,一臉正經道:“諾諾,程副總是個變态。”
“小魚,不能對沒有深入了解的對象随意下評論啊。”付顏諾從秦然那裏得知了程昱對好友的心意,自然看得更透些,但她又有些好奇,不知道程昱做了什麽才把大大咧咧的小魚氣得臉都紅了。
五分鐘後,付顏諾忍不住笑了,她對倒在床上打滾的小魚說道:“程總不過是看你好玩,逗逗你罷了,誰讓你性格同小孩一樣,一點就炸呢。”原來不是氣得臉紅,竟好像是害羞。付顏諾一想到小魚被人壁咚。實在是忍不住自己的笑聲。
小魚被她笑得惱羞成怒,幹脆一合身向她撲過去,“讓你笑,你還笑!不許笑啦!”她張牙舞爪地撓付顏諾的癢癢肉。付顏諾左躲右閃,最終和小魚笑成了一團。
在這個小小的公寓裏,生活似乎終于開始有點盼頭了。
第二天暮歌站在辦公室時,程昱一點兒也不驚訝,他露出奇妙的笑容,禮數周到地同她一一确定了合同項目,最後笑容殷切地同她握手:“歡迎加入我們。”
暮歌自認膽子大,她仗着自己的容貌,有時候心機與手段往往還未出來,就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久而久之,便成了她膽大的因素。她不得不承認,簽下自己的名字時,膽大如她,心裏也咯噔一聲,但如今的她有溫澤淵這條退路,又恨付顏諾恨得咬牙切齒,依然是将這點兒忐忑抛之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