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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着那些鋒利的匕首,閻以涼不動聲色。關朔在對面坐下,将自己手裏的匕首放在閻以涼面前,幾分坐立不安。

匕首各個鋒利,閻以涼拿起一把來,擦拭的光潔如新,随後她猛地插進桌子裏,将對面的關朔吓了一跳。

看着那插進桌面的匕首,關朔眨眨眼,随後道:“師姐,你在生氣啊?”

擡眼看向他,閻以涼臉色無溫,“沒有,想說什麽,說吧。”

到了此時,關朔卻發覺話到了嘴邊他怎麽也說不出來,尤其看着閻以涼的臉,不禁的就想起她殘暴的模樣來,很是懾人。

眸子不眨,閻以涼就那麽盯着他,即便不用言語,她的眼神兒都讓關朔覺得很壓抑,呼吸不暢。

又拿起一把匕首來,閻以涼盯着關朔,一邊将匕首插進桌面,此次力氣更大,匕首整個都陷進了桌面裏。

看着,關朔不禁吞口水,吞吐道:“師姐、、、、我、、、我想說、、、、”

“說什麽?”似有不耐,閻以涼的語氣也很煩躁。

“說一說我們的婚約。”閉上眼睛,關朔終于将這句話說了出來。

本以為會害怕,可是終于說出口之後關朔發現,自己并沒有那麽害怕,反而緩緩變得平靜了。

擡頭,看向閻以涼,發現她也看着自己,并且面色平和,沒有生氣沒有冷色也沒有不耐。

“婚約,如何?”看着關朔的眼睛,閻以涼淡淡道。

“我想,我們把婚約解除吧。師姐你喜歡的是衛郡王,你們應該在一起。這個婚約在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你沒有義務為了照顧我而和我成親。就算你嫁給了別人,你也還是我師姐,一樣能照顧我。而且,我也有真心喜歡的人了,我想和她在一起。”第一次,關朔看着閻以涼的眼睛不動不搖,很認真。

這般對視,從小時候到現在從未有過,關朔一向不敢。在與她對視時,兩秒之後肯定都會移開。

這次,卻是很稀奇的一直和她對視,并且說出自己想說的話。盡管能看出他有些緊張,但是的确成功說出口了。

唇角緩緩的彎起,閻以涼看着他,一邊将插進桌面的匕首拔出來。

木屑随着匕首飛出來,但是卻不如剛剛那般吓人。

“解除婚約?下午在大廳我說過的話你也聽到了,我不會解除婚約的。”将匕首還鞘,閻以涼的語氣不鹹不淡。

關朔點點頭,“我聽到了,但是,我還是希望師姐能答應。若是師姐答應的話,我去找大師哥說,這婚約是我要解除的,不是師姐。”

“誰給你出主意了?”關朔的腦袋瓜可沒這麽好使。

一愣,關朔微微低頭,“剛剛于伯找我談了談,他說你只是放心不下我,怕我一輩子都不能自己出頭,什麽事情都得你和師哥做主,像個傀儡似得。所以我覺得,從現在開始,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若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師姐你盡管像以前那樣懲罰我,我會改。”再次擡眼看向閻以涼,關朔說的字字真切。

看着他,閻以涼沒有接話,但臉色卻很好,最起碼關朔沒在她臉上看到任何的怒意。

“好吧,你去找大師哥,若是你能讓他答應,我也就答應你。”放下手裏的匕首,閻以涼的身上少了諸多殺傷力。

關朔無意識的長舒一口氣,“謝謝師姐。師姐,即便咱們倆的婚約解除了,你也還是我師姐,一輩子都是。”抓住閻以涼的手,關朔笑起來,有着少年獨有的陽光燦爛。

閻以涼任他抓着自己的手,唇角微彎,些許笑意,柔化了她的整張臉。

關朔離開,閻以涼将所有的匕首都收了起來。剛剛準備躺下休息,忽聞房頂有一絲不尋常的風聲。

反手将收到床頭小幾上的匕首拿起來,閻以涼緩緩拔出來,下一刻猛地擡手将匕首射出去,直穿房頂。

與此同時,她的身影極快的從房門掠出去,翻越上房頂,動作極快,恍若流箭。

房頂之上,一個通身包裹在夜行衣當中的人手裏捏着她剛剛射出去的匕首。轉眼看向翻越上來的閻以涼,他向後退了一步。

與他一米之距時停下,黑夜濃重,冷風呼嘯,兩人站于房頂之上看着對方,一切恍似靜止一般。

驀地,閻以涼腳下一動,朝着他逼近一步。

“慢着!”黑衣人開口,是個男人,聽聲音似乎已近中年。

閻以涼眸光如刀,他的一句慢着并未對她産生作用,她依舊再次邁步上前。

“你姓梁?”那黑衣人再次說話,這句話卻讓閻以涼停下了腳步。

這些日子,衛淵抓的那些人,很有可能都來自昭天的梁家。盡管衛淵不說,但閻以涼猜得到。畢竟他一心抓人,抓到了就殺,不留一點痕跡,就是不想讓皇上知道。

梁家來自昭天這事兒,衛淵沒有告訴衛天闊,他擔心會給閻以涼帶來麻煩。

而這是事實,昭天狼子野心,四處搜刮錢財,梁家是主使,怎麽可能和她毫無幹系。

“你又怎麽知道的?”看着他,閻以涼算是承認了。

那黑衣人似有放松,“梁作辰,雖然找到的是他的屍體,但他卻留下了一些東西。你明知自己是梁家人,為何又殺了他?”

“我不是梁家人,而且,我不止殺了他,還會殺了你。”話落,她猛地掠過去,眨眼間與那黑衣人纏鬥一處。

房頂之上面積有限,兩個人在房頂之上翻飛,有幾次兩個人似乎都險些掉落下去。

黑衣人輕功不錯,翻飛閃躲的都很快。不過,閻以涼一心殺他,攻擊力極強,幾招之後他便開始後退欲逃走。

手從他肩膀處滑下來,最後劃過他的手,剛剛那把匕首再次落入閻以涼的手裏。

黑衣人趁此機會要逃走,閻以涼直接将匕首飛出去,運力千鈞,不留情面。

匕首朝着他的後背心而去,他有所覺,于是偏身躲避。

但躲避速度過慢,匕首還是插進了他的後肩。

腳下一頓,也給了閻以涼機會。她躍上來,在他身後以手臂圍住他頸項,手臂如鐵,使力,便聽得咔嚓一聲,黑衣人也立時軟了下來,不再掙紮,斷氣了。

拎着黑衣人,閻以涼從房頂上躍下來,沒多做思考,她直接掠到後院順着後牆跳出了關府。

連夜,帶着屍體去了青苑,不走大門,跳牆而進,将屍體扔給聞風而來的護衛。

撿起屍體,護衛對視了幾眼,沒再多說話,拎着屍體便快速離開了。

前往那棟她和衛淵糾纏了三天的小樓,上樓一腳踢開房門,一襲白色絲質中衣的衛淵正靠在床頭整理固中送來的各種賬目以及彙報。

擡眼,他看向沖進來的閻以涼并未有意外,“這麽快就想我了!”只當閻以涼過于思念,半夜又偷跑來了。

“鬼才想你,只不過一具屍體沒處放,扔到你這裏才安全。”若是有人看見她一個刑部捕頭拎着屍體到處走,那她就真的要惹事兒了。

“屍體?”幾不可微的揚眉,衛淵将腿上的那些賬目信件拿開扔到床外的小幾上,随後看着她讓她繼續說。

深吸口氣,閻以涼微微眯起眸子,“梁家的人,他們知道我是誰。千裏迢迢的跑來找我,又說我是梁家人,估計是那些搜刮錢財的路子都斷了,所以跑來打我的主意了。”而且,她是刑部的人,認識在皇都的所有朝臣以及有錢人,若是把她收攏過去,當真好辦事。

衛淵的臉色很平靜,他這段時間一直在處理的就是這件事。

“殺了就好,無需聽他們說廢話。”閻以涼的做法,很得衛淵的意。

“我本來也沒想聽,對姓梁的沒有任何興趣。”她并不想和昭天的梁家牽扯上任何關系。

“看來,死了這麽多的人他們也還是不死心。這樣吧,若是有外派的案子,你便去吧。不要在皇都,一切我來處理。”最重要的是,不能讓衛天闊聽到風聲。

若是他知道了真實情況,将會很麻煩。

看着他,閻以涼哼了哼,“也好,我若是插手,反而惹眼。”要是衛淵單獨解決,即便被發現了,他也可以随意胡謅。

如此聽話,衛淵很是欣慰,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那模樣看起來恍若是在撫摸小貓小狗。

閻以涼沒理會,只是想到這些事情心裏較煩。

“對了,肖黎現在已經是祁國太子了,正式的消息今日剛剛送到皇宮。不止皇上要送他一份大禮,我也要送,你覺得我送些什麽比較好?”衛淵忽然提起此事,并且還在笑。

看他那笑,閻以涼就知道他想必是已經想好了送什麽了,而且肯定還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如把你送給他,你們倆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他們倆絕配,閻以涼以前就覺得,若是肖黎是女人,那她閻以涼在衛淵眼裏肯定也不算什麽了。

“又開始胡說八道,即便他肖黎貌美如花,我也不會多看一眼。”衛淵揚眉,對于她的設想他很無語。

冷笑,閻以涼不以為意,“這麽說來,再次見面就得稱呼一聲太子殿下了。啧啧,人往高處走啊。”終于到了這一天了。

“也未嘗不是好事,他祁國距離昭天更近。”衛淵反倒覺得肖黎現在成為太子,更有益處。

“沒錯,所以你這份大禮好好送,到時說不定會用到太子殿下。”反正是禮尚往來,他們倆還是不要撕破臉皮比較好。

“他肯定喜歡。”衛淵笑,眸子如星辰,卻更多玩弄之色。

他的笑就是預告,這禮物肯定不是好東西。

“衛郡王為我做了這麽多,所以我也準備送你一份兒大禮。”幾不可微的挑眉,很輕松的勾起了衛淵的好奇。

視線在閻以涼的身上上下掃過,衛淵笑道:“閻捕頭打算把今晚送給我?”

“清醒清醒,我一會兒勢必得回去。”糾纏了三天三夜,再糾纏下去,她都會懷疑他們倆是不是不正常。

衛淵似有遺憾,“希望這個禮物能比這個糟糕的消息要好的多。”這才能撫慰他的心靈。

“關朔今天下定決心來找我解除婚約,我答應了。”當然是個絕對好的消息。

緩緩揚眉,衛淵的确很意外。閻以涼的想法他是了解的,她等的就是關朔的堅持和抵抗。不過,關朔膽子大了,這倒是讓人想不到,衛淵初步估計,若是等關朔決心抗争,起碼得再等半年。

“看來,我很快就不用遮遮掩掩度日了。”媳婦熬成婆,不外乎是他這種模樣。

閻以涼略無言,“再等等吧,否則前腳宣布解除婚約,後腳就公開咱們之間的關系,會很容易讓人懷疑咱倆是不是早有私情,而這婚約是被迫解除的,你會挨罵。”衛郡王的名聲沒有任何的污點,固中也從未有過讓人存疑的事情發生。閻以涼不希望這件事成為他的污點,盡管她并不在意別人怎樣說她。

“考慮得當。”衛淵輕笑,她為自己考慮,他自是開心。只不過,他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在意自己在百姓之中的口碑,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盡管這麽多年來所有人都沒看出來,但事實上,他就是這樣的。

“我回去了,說不定今晚仍舊不會平靜,記得明天派人去收屍體。”站起身,閻以涼抖了抖衣裙,動作帥氣。

看着她,衛淵滿目笑意,“好。”話落,他朝她伸手。

傾身靠近他,閻以涼在他額上用力的吻了下,不待他有下一步動作,她轉身離開,步履潇灑。

手臂收了個空,衛淵幾不可微的搖頭,看着她消失在視線內,他嘆口氣,今晚應該會很冷。

關朔的确去找鄒琦泰了,盡管不知是如何商談的,但最終,鄒琦泰答應了。

去年的生辰時,宣布了兩個人的成婚日期。而這個生辰,卻要解除婚約,大概誰也想不到,任何事情的轉變會這麽快。

然而,解除這個婚約,只有鄒琦泰和胡古邱是慎重的,其他人卻很開心,最起碼不像去年之時那般,宣布了一個成婚日期,氣氛低迷恍若辦喪事一般。

這消息一出,其他人不知,但刑部上下卻是比較意外的。關朔成功進入刑部,然後便解除了婚約,看來還真是長大了。長大了便不像兒時那般服從管教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張捕頭較為擔憂,同時回家管好自己的妹妹,現在沒有婚約來束縛關朔,說不準他會更過分。

不過,他們都想的太出奇了,關朔什麽都沒做,很平靜,并且很容易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時近年關,臨近皇都的柳城再次有案子發生。柳城府衙只是按照慣例向順天府衙做了彙報,沒想到閻以涼便接了。

這很稀奇,案子不是什麽很重大難破的案子,柳城也沒有向順天府衙求助,閻以涼忽然接了,倒是讓人難以理解。

寧筱玥無事,她自告奮勇與閻以涼同去,給予協助。

離開皇都,是在夜幕降臨之後才啓程的,寧筱玥很無語,本就是冬天很冷,閻以涼又偏偏要趕在晚上出城,這個時候更冷。

包裹嚴密,任是誰也認不出她們倆來,騎快馬從皇都城門奔出來,很快的便将皇都扔到了身後。

寧筱玥的馬落後一步,不時的看一眼奔在前的閻以涼,寧筱玥連連長嘆,早知道就不跟她走這一趟了。

連夜趕路,盡管冷,但是若是停下來更冷,說不準兒會被凍死。所以,瘋狂趕路,無需多言。

翌日上午,兩人抵達柳城,直奔府衙,早有人等候在府衙門前了。

下馬,寧筱玥便攏緊自己身上的厚重大氅,她覺得自己的四肢都要凍僵了。

看向閻以涼,以為她會馬上就去處理那個案子,誰想到,她居然吩咐上飯菜,然後便直奔柳城府衙給準備好的房間。

稀奇至極,寧筱玥跟着她,發覺自己忽然間的不懂她了。

走進房間,暖意撲面,寧筱玥長嘆一聲,直奔暖爐而去。

閻以涼沒什麽表情的解下披風,然後旋身坐下,十分淡定。

看了她一眼,寧筱玥幽幽道:“我說,你是來辦案的,還是來游玩的?”看她的樣子,更像是來游玩度假的。

“案子又不是很難,無需着急。”普通的鄰裏糾紛然後鬧出人命的案子,無需怎麽費勁的查。

撇嘴,寧筱玥轉到她身邊坐下,盯着她瞧了一會兒,道:“你是不是故意跑到這兒來的?莫不是,你和衛郡王有什麽我們不知情的計劃要實施?比如,你們打算公開了?”那很簡單啊,向皇上讨要一紙聖旨就行了。

“想的太多了,不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閻以涼否認。

“那是什麽?趕快告訴我,你不說,我就總是想猜。”她會猜的頭疼的。

“有人在找我,我找個地方躲躲。”她連夜離開,隐藏蹤跡,這樣衛淵才能再次實施計劃。上次她和關朔都離開了皇都去了杏花莊,那一夜他便在關府來了個守株待兔。不過,他們似乎并未吃一塹長一智,仍舊跑到關府去找她。既然如此,想必第二次守株待兔還能成功。

“誰?”果然,得到了答案,寧筱玥還是刨根問底兒。

“說了你也不認識,別問了。”這些事情,要是說起來可是很長。

幾分掃興,寧筱玥看着她,驀地道:“不會是肖黎吧?我就看這厮動機不純。當時在固中邊關輕薄你,害你掃塔掃了半個月。前幾天宣布你和關朔婚約解除,我還聽到有人又提起這事兒來,說你們解除婚約可能跟肖黎有關。”盡管很扯,但是他動機不純是事實啊。

“和他有什麽關系?他現在忙自己的事情大概都忙不過來了。”閻以涼微微擰眉,不是很愛聽。

“那就不是肖黎了,那是誰?”把肖黎排除,寧筱玥就猜不到是誰了。

“你不餓麽?飯菜來了。”不想再說,正好送飯的人進了小院兒。

飯菜來了,果然将寧筱玥的注意力吸引走了。閻以涼思慮皇都,不知一夜進行的如何了。

柳城的案子就是普通的糾紛致命,屍體當地仵作已經驗完,也根本沒寧筱玥什麽事兒。

二人在用過飯之後過去看了一眼,随後便回來睡覺休息了。

下午時分,柳城開始飄雪,待得她們二人醒來,白雪已經覆蓋了大地。

這一年又要過去了,當真時光如梭,一眨眼的時間而已。

本來還有些迷糊的柳城府尹不知閻以涼過來到底要做什麽,但這一天之後他就差不多明白了,這兩個人就是過來清閑的。

既然如此,那也好說,正好時近新年,柳城內熱鬧非凡。有錢人家更是雇來了雜耍班子,在城內表演。

百姓無事,也皆彙聚過去觀看。

包裹嚴實,閻以涼與寧筱玥兩個人離開柳城府衙,前往主街觀看雜耍班子表演。

街上人很多,男女老少,熱鬧非凡。

還沒瞧見雜耍班子,就聽見了鑼鼓喧天,寧筱玥眯着眼睛聽着,忽然感覺這柳城的年味兒比皇都要濃的多。

扭頭看向旁邊,忽然發覺與自己并肩同行的閻以涼不見了。停下腳步轉身向後看,幾米之外,閻以涼站在原地,正朝着街邊的酒樓看。

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寧筱玥立時驚訝。街邊一家酒樓,二樓窗子大開,一個很是眼熟的男人站在那兒,正看着閻以涼。

腦中快速搜索,寧筱玥猛地想到這個人為什麽眼熟。那時在祁國都城,閻以涼曾折磨過一個男人,将他打的不成樣子,然後挂在了茶館的樓梯上。

眼下這個人,和那個被折磨過的人有七八分的相似,絕對錯不了。

再看向閻以涼,盡管她的臉隐藏在兜帽裏,可仍舊能感覺到她的怒意。幾秒後,她舉步朝着酒樓大門走去,寧筱玥稍稍思慮,随後也快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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