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評論

灰氣騰騰的瘴氣逐漸變得稀薄,依稀的能看到瘴氣之後有一些綠色的植被,色彩鮮豔的花草,這瘴氣之後竟然這般奪目。

走出瘴氣之後,明媚的陽光進入視線,青山秀水,就在眼前。

一座很大的莊園就在前方,莊園旁是一汪湖水,比之營地的那清泉要大的多。倒映着藍天白雲,清澈透底。

莊園湖水的四周都是綠色的樹木和鮮豔開放的花朵,再向後,則是那些灰氣騰騰的瘴氣屏障。

這裏就好似另外一個世界,幾分不真實。

那莊園雕梁畫棟,飛檐走角處金光閃閃,怎是一個耀眼了得。

不禁輕嗤,肖黎緩緩搖頭,“躲在這個地方,真是安逸啊!”殺了他母親,這麽多年他們生活的如此好,不将他們抽筋剝皮老天都要看不過去了。

“紅衣娃娃。”閻以涼的視線在那莊園中轉悠,因為所站的地方較高,所以看那莊園也較為清晰。偌大的院子裏,緩緩的出現了幾個人。穿着鮮紅的衣服,個頭不高,正是紅衣娃娃。

看見了他們,衛淵眸子微眯,當日一戰,差點死在他們手裏。如今再見,心下鬥志翻騰。

紅衣娃娃有十二個,他們站在院子當中,面朝着這邊。看來,他們知道今日有人來,并且已經開始等着了。

下一刻,身着黑色勁裝的人出現,他們走出來,數量要更多。徐徐的走出,在紅衣娃娃的身後停下,在這兒看,大約有幾百人。

之後,又有人從那如畫一般的房子裏走出來,紅色的長裙格外的顯眼,還有走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是厲钊。

兄妹二人終于團聚,現在無論何時也都走在一起,實在值得慶賀。

又有幾人陸續的走出來,看那穿着,大概和厲钊的妹妹一樣,是管事之類的小頭頭,幕後黑手的心腹。

那偌大的院子裏,此時已經滿滿當當了,人果然不少。

但是和他們身後的兵馬相比,他們太少了。并且,自停下後,身後的兵馬開始朝着兩側分散開,眼下,幾乎将這偌大的莊園包圍了。

今天,誰也別想逃。

最後,一人緩緩走出來。先前走出來的所有人也皆有序的向兩側退了幾步,将最中間的一條路讓了出來。

那人一步一步,身上黑色的長袍很長,袍擺甚至拖到了地上。袍子上繡着精致的花紋,而且看來應當是用金線繡上去的,他出現在陽光下之後,閃閃發光。

他年約不惑,黑須黑發,頭上束發的金冠與袍子上的金線呼應,各自閃光。

無論是走路的神态亦或是他的穿着,都能看得出來他就是這莊園的主人,所有人的老大。

看着他出現,肖黎與衛淵的臉色都變了,憤恨從眼底升騰而起,籠罩了他們倆。

閻以涼倒是沒有過多的感覺,只是盯着那個男人,覺得有點眼熟。

這眼熟,只是一瞬她便想到了,這個男人和梁作辰長得挺像的,盡管看得出他上了年紀了。

和梁作辰長得像,那和梁青語長得也很像,原來,是這麽回事兒。

幾不可微的搖頭,閻以涼握緊手裏的寶劍,梁家不是單純的受害者,還是施加者。

莊園裏,那個男人走到最前,身後的紅衣娃娃緊随他身後。他停下腳步,然後看着這邊,臉上沒什麽表情,即便他已經發現有無數的兵馬将這裏包圍了。

衛淵似乎也察覺到了那個男人的長相有什麽不同,他轉頭看着閻以涼,盡管沒說話,但是他猜到了。

閻以涼微微垂眸,随後看向他,四目相對,無聲的交流。

肖黎站在那兒,滿目複仇的意欲,他不管那麽多,死死地盯着那個男人,咬緊了牙根,“殺!”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號角聲突起,下一刻,将整個莊園圍攏的兵馬沖出來,眨眼間打破寂靜。

衛淵也在同時擡了下手,另一道號角聲響起,兩方兵馬同時行動,恍若山洪一般,從四面八方湧出來。

兵馬從身邊沖下去,三人也沒停留太久,随後沖下去,掠過滿地的花草,直奔莊園。

莊園中,那男人盯着四面八方沖下來的兵馬,他緩緩擡起雙手。身後,包括紅衣娃娃在內,黑衣人,那些心腹,同時迎敵。

不過,就在這亂象之中,沒人發現,唯一的一個紅衣女子,抓着她的兄長快速的撤退,眨眼間消失不見了。

戰鬥打響,厮殺聲震天。沖下來,三人直奔莊園內,向前沖,一邊閃身避開四周噴濺過來的鮮血。紅衣娃娃在半空中厮殺,他們果真是天生的殺手,不過,數量實在太少。

沖進莊園,閻以涼拔出寶劍,那邊衛淵與肖黎二人同時躍起,朝着那男人而去。

黑影閃躲,幻影迷蹤,那男人瞬間消失在原地,殘影卻留下一串,讓衛淵與肖黎撲了個空。

再次發現他,他人卻已站在了金光閃閃的飛檐一角,身上的黑袍随風飄揚,金線閃閃,幾分刺眼。

三人立即躍起,直奔那男人而去,下方戰場混亂,卻無人關心。

三人圍攻,那男人不再閃躲,開始反擊。

他的招式很詭異,盡管同時對付三人,可是卻十分游刃有餘。更像是長出了三頭六臂來,每個人他都能照應到,沒有空缺。

手中長劍被一擊震回來,閻以涼握劍的手都在發麻,這男人內力雄渾,超乎想象。

反手将劍插在琉璃瓦片之間,放棄兵器,以雙掌應對。

不知是誰發出壓抑的悶哼,這邊淩厲的掌風便迎面而來。閻以涼後仰身體躲過,身後的幾塊琉璃瓦便被徹底擊碎,化成了粉末。

身體恍若被絲線吊住了一樣,閻以涼痛快的站直身體,再次攻上。

又不知誰發出被擊中胸膛時才會發出的變調的聲音,腳下金光閃閃的飛檐也碎裂了一大塊。

四個看不清身影的人在房頂移動,殘影交錯,分不清誰是誰。但是,那道黑色的影子卻極其惹眼,速度明顯比另外三個人更快。

下面,戰場混亂,在半空之中跳躍厮殺的紅衣娃娃格外顯眼。但是,他們數量太少,黑壓壓的兵馬太多,即便他們武功高強,可以少對多,勝算并不大。

且,已有一個紅衣娃娃被分屍,只剩下一些殘肢以及染血的紅色衣服落在地上,屍骨不全。

大軍或許不适應與這種高手過招,可是他們人多,最擅長協作困敵。一個倒下,後面的補上,單憑他們十二人,殺也殺不完。

那群黑衣人則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他們亦擅長協作作戰。但,若敵人少的話,他們的協作很有作用。可是面對千軍萬馬,卻是沒什麽用,眨眼間便被淹沒。

房頂之上,四個影子依舊在糾纏,房頂上的琉璃瓦不斷的碎裂掉落,咻咻的飛下來,一座好好的房子已破爛不堪。

一個影子倒退着彈出來,砸在琉璃瓦上,瓦片盡碎。

下一刻,影子彈起來,再次進入戰局,不死不休。

沒人注意到,莊園旁的那湖水,正緩緩地發生變化。它們在朝着莊園的方向溢過來,所過之處,似乎那些土地都被它們吞噬了,在下陷。

房頂上,閻以涼被一掌擊中肩膀,整個身體退出來。後腳用力,破碎的琉璃瓦被她的腳踏出一道深溝。

因為這樣,她的身體也停了下來,沒有直接飛出去。

晃動了下肩膀,她再次躍過去。正好雄渾的一掌推來,她擡手對上,瞬間整條手臂都麻木了。

翻身而起,她準确的分開雙膝跪在那男人的兩側肩膀上,雙臂繞頸,死死的纏住了他。

這是機會,衛淵與肖黎又怎能不懂。一前一後,手成利刃,運上十成的勁力,迅速的穿透了他的胸膛。

兩人的手分別從他的兩側胸膛穿了過去,滿手鮮血,但是,這次成功了。

只是停頓了一秒,那男人忽然發力,大聲嘶吼,三人被同時震了出去。

砰地一聲砸在房子的另一側,閻以涼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順着房檐往下滑,在最後就要砸在地面上時,她單手撐地,才不會讓自己變成狗吃屎。

翻身躺在那兒,她上半身每一處都在疼,尤其剛剛和他對掌的那條手臂,好像骨頭都碎裂了一般的疼痛。

撐着旁邊的園景假山站起來,四周還在打殺,不過她看也不看,轉身繞過大房子朝着前院走去。

前院,仍舊在厮殺,除卻仍舊有三個紅衣娃娃還在跳躍,其他人差不多都死了。

衛淵的衣服上都是血,肖黎臉色蒼白,甚至嘴角也有些血跡。不過,此時此刻倆人看來都沒時間計較這些,倆人在看着那從房頂上滾落下來的男人,他已經死了。

走過來,閻以涼也盯着那個男人,盡管從始至終沒跟他說過一句話,但是她相信,他肯定姓梁。

這梁家到底有多神奇她不知道,可是從眼下看來,比之想象的可是要神奇的多。

三人不語,一時間除卻那些厮殺之聲,一切好像都靜止了一般。

盡管不知他們倆是什麽心情,但大仇已報,想必應當輕松了。

衛淵緩緩轉過身去,他垂在身側的手臂隐隐發抖,但被袖子遮擋住了。

然而,也就在衛淵轉過身去後,他的身體忽然朝着一側倒下去,那邊肖黎也猛地跪在地上,一口血從嘴裏噴了出來。

閻以涼身子一動去接衛淵,他砸在她身上,卻連帶着也把她帶倒,兩人雙雙砸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閻以涼的眼前一片發黑,抱着砸在她身上的人,“衛淵?”

“嗯。”他并未失去知覺,只是實在撐不住了。

“我覺得不對勁兒,地面好像在動。”後背貼在地面上,所以感覺也清晰了,似乎在下陷。

衛淵撐着手臂擡起身體,擡頭看了一眼,随後略艱難的站起身,把閻以涼也拽了起來。

“的确在動,得走了。”臉色蒼白,衛淵的身上都是血,不只是他人的,還有自己的。

看向肖黎,他跪在那裏正在大喘氣,他也不行了。

衛淵轉手把肖黎也拽了起來,簡單的一個動作他卻好像費了好大的勁兒。

“撤。”三人相扶,撤離莊園,同時向高坡之上的號兵發號施令,撤退。

號角聲響起,這次是撤退的信號。盡管還有三個紅衣娃娃在糾纏,但他們三個也顯然不行了。

兵馬彙集,開始撤退,而且此時此刻大家才發現,半個莊園已經進了水。

在高坡之上,號兵其實看的清楚,那些湖水一點點的蔓延,一點點的吞噬。這很危險,但是沒有信號,他們是不能吹號的。

三人撤退,無不是腳下虛浮,步伐踉跄,往高坡上走,一個人踉跄了下,連帶着另外兩個人都倒了下去。

身後趕上來的護衛快速動作,分別扶起三人,以極快的速度沖上了高坡。

坐下,轉頭看向下面,滿地的屍體,在這裏看的清楚,密密麻麻,已經有很多都被湖水吞噬了。

眼前一陣陣發黑,閻以涼盯着那下面,看着那個男人的屍體也被湖水吞沒,她什麽感覺都沒有。

一只手臂繞過她的肩頭,衛淵坐在她身側,微微用力,将她抱在了懷中。

他衣服上都是血,但是閻以涼已經無所謂了,靠着他的胸膛,清楚的聽到他有些快的心跳聲,以及随着呼吸時,胸膛發出的略艱難的聲音。

她的手臂依舊很疼,這不是幻覺,她猜測,她的手臂骨頭應當是有破損的地方,不然不會這麽疼。

肖黎坐在另一側,他嘴角衣服上都是血,臉色蒼白,下眼睑處隐隐發青。

他也一樣,呼吸的很不順暢,每一次呼吸似乎都用了很大的力氣。

四周的兵馬在彙聚,盡管大部分都有傷,可是依舊訓練有素。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略吵鬧的聲音,微微回頭,就看見一個穿着紫色長裙的女人從阻攔她的兵馬中跑了過來。

“肖黎,你找到了這兒怎麽不告訴我?我師父呢?他在哪兒?”不是別人,正是那時肖黎去往皇都時帶着的那個郡主。當時說她是他的堂妹,而且很漂亮,眼神兒很詭異。

她跑出來,幾分氣憤的質問肖黎,而且還直呼他的名字。

肖黎看也不看她,“自己找。”看着那下面,整個莊園幾乎都要被淹沒了。

看向那下面,女子立即皺眉,“怎麽成了這樣了?”說着,她還當真走下去了。不知她找的師父是何人,但是下面都是屍體,即便找到了,也是屍體一具。

看着那女子下去,閻以涼緩緩眯起眼睛,“你看見厲钊了麽?”好像只是在他們剛剛出來的時候看見了他,之後,就再也沒看見。

衛淵搖頭,“沒有。”

沒看見厲钊,也再沒看見他的妹妹,這倆人,莫不是逃走了。

那個女子下去了,趟着水,撈出一個個屍體來瞧瞧,找了一番,也沒什麽收獲。

而且,水越來越深,她實在不能太長時間在這裏面,一刻鐘後,她幾分不甘心的退了出來。

走回來,邊走邊搖頭,那雙眼睛看起來依舊詭異,但是她并沒有盯着誰,倒是不會讓人心生警惕。

“沒找到,或許真的死了。”走回來,她看了一眼肖黎,然後轉身坐下。

“讓你失望了。”肖黎仍舊不看她,略有氣無力道。

“哼,沒親手殺了他,我的确很失望。”咬牙切齒,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的确是憤恨的不行。

閻以涼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她找師父是為了親手殺了他,果真奇人。

而且,看眼前這架勢,她大概也不是肖黎的堂妹,具體什麽人物,那就不知了。

一時無聲,他們親眼看着那莊園被水吞沒,最後消失不見。

閻以涼心下幾分怪異,看樣子,這水吞莊園也是事先準備好的。那個男人,即便今日不死,這個地方他也不想要了。

這莊園的确很華麗,可是,這麽多年從大燕祁國搜刮來的那些錢呢?總不會只造出這麽一個莊園來吧?

被水淹沒了,也沒法去找那些錢,但是它們的确下落不明。

靠着衛淵,她什麽都沒說,他們報了仇,也終于輕松了,沒必要再說這些了。

一個時辰後,兵馬開始撤退,瘴氣還有,它們似乎一時半會兒的無法消散。

相攜着,退出了瘴氣所鑄成的屏障,天也徹底的暗了下來。

後半夜,兵馬才返回了營地,候在營地的大夫迅速行動,為各自的主子以及傷兵救治。

大帳裏,閻以涼靠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一條手臂露出來,她忍着疼,任大夫檢查。

如同她自己所預料的那樣,手臂的骨頭的确有了損傷,多處骨裂,她能一直忍着一聲不吭,也讓大夫覺得神奇。畢竟這很疼,不是一般的疼。

大夫給塗藥,她轉開視線看向衛淵,他坐在床邊裸露着上半身,大夫正在給他纏紗布。

沒有破損的地方多處青紫,怎是一個懾人了得。

正好,衛淵也看了過來,四目相對,盡管沒有言語,卻勝過千言。

手臂塗好了藥膏,大夫用紗布給纏上,從肩膀一直纏到手腕,恍若纏粽子。

待大夫離開,倆人再互相看看,不禁笑,這模樣還真是凄慘。

起身,閻以涼走過去,看了一眼他的上半身,盡管穿上了一件衣服,可是前襟敞開,還不如不穿。

“很疼麽?”握住她另外一只手,衛淵輕聲問道。

“還好,能忍住。”她忍耐的能力一等一。

抓着她的手,衛淵拿到自己面前,随後在她手背上輕吻了下。

閻以涼看着他,忽然道:“那個男人,我猜他應該姓梁。”

“那又如何?”衛淵幾不可微的揚眉,盡管臉色蒼白,可是這個動作也格外好看。

“很詭異。從最開始以為的受害者,變成了幫兇,又變成了施暴者。”這個轉變,很難接受。更何況,衛淵的父親便死在了姓梁的人手裏,她心下難忍。

“你想的太多了,又不是你做的。”衛淵幾分無言,她的确想多了。

“而且,還是有些謎題沒解開。錢去向不知,水淹莊園,更像是提前就設計好了的。”都很奇怪。

“今天死了的人一定是主事,這是肯定的。但他背後是否還有人,需要調查。錢的去向,就要交給肖黎了,之後他肯定會開挖那片莊園,能不能挖到就看他的運氣了。”衛淵幾不可微的搖頭,他覺得挖到的可能性不大。

深吸口氣,閻以涼不再說話。厲钊不見了蹤影,和他妹妹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單是想想,便覺得不甘。

即便是他的屍體,她也想帶回去,可是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休息吧。”攬着她,盡量的不碰到她受傷的手臂。

靠着他躺在床上,即便溫度很低,可是靠着他就很舒坦。

而且,似乎他身上越來越熱,這夜晚的冷空氣都不算什麽了。

恍惚間,閻以涼也覺得有點不對勁兒,睜開眼睛,天色微亮,她擡手去摸衛淵的臉,發現不是她的錯覺,他發燒了。

起身,看了他一會兒,閻以涼下床離開大帳,想要大夫過來看看。

然而,走出大帳,便瞧見隔着幾個大帳間,屬于肖黎的大帳前,他的護衛都彙聚在那兒,包括那個不知是誰的假郡主。

微微擰眉,閻以涼一步步走過去,便依稀的聽見大帳裏傳來的聲音,是肖黎的聲音。

仔細聽,她恍然,肖黎在說夢話。

微微垂眸,聽着肖黎斷斷續續的夢話,在說自己錯了,還在喊娘。乍一聽,不禁莞爾。可是之後便會覺得幾分心酸,報了仇,他和衛淵就都病了。

心裏的大石放下了,可是卻沒有想象的那麽輕松。日日夜夜的想着報仇,似乎成了一種習慣,習慣被打破,他們的确需要釋放。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