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姜翟已經醒了,他躺在床上,忍受着臀部和大腿處的鑽心疼痛。
宗人府行刑的獄卒一定是雲貴妃的人,打板子的時候一點也沒有顧及他太子的身份,不僅沒有把握好應該的尺度,而且用了最厚的那種板子,足足有半個手掌寬的木頭,重比金屬,一板子下去就能讓人血肉模糊。
即使他姜翟有內力護體,但還是被打得幾欲吐血,要說沒有貓膩,他第一個不信。
但是就算這樣,他能說什麽呢?上告父皇宗人府的人用了最厲害的刑具還是投訴獄卒受人指使對她嚴刑酷吏?
姜翟趴在床上,眼裏一陣發狠的兇光,但在巨大的恨意之中,他隐隐慶幸受刑的人是他,而不是那個害她受這等折磨的人——傅如卿。
依照傅如卿那個小身板,只怕一板子下去,小命就去了一半,三板子就魂歸西天了吧。
想到這裏,姜翟冷哼一身,無聲地唾棄了傅如卿。
王富貴端着藥碗進來了。
“禀告太子殿下,傅将軍剛剛來過了,和太子妃敘舊了半個時辰,然後又走了。”
姜翟立刻皺起眉頭,他警惕起來:“傅铮來了,他和傅如卿說了什麽?”
“這個,本來太子妃殿下想讓傅大人和傅将軍一起來的,但是來的只有傅将軍,暗衛探聽到傅将軍似乎對太子妃說傅大人已經把太子妃驅逐出傅府了,說,太子妃已經傅家脫離關系了。”
“太子妃的情緒不太好,哭了一場,現在傅将軍已經回去了,太子妃正在房裏,也不知現在什麽情況了。”
“是麽,看來傅澤章還真是個老狐貍,為了利益,連自己親生女兒說抛棄就能抛棄,看來傅家也是沒辦法了,雲貴妃已經開始打壓他家在朝廷上的影響力,再不舍棄傅如卿這顆廢棋,說不定整個傅家都要為傅如卿陪葬。”
說完,姜翟卻沒有預想中的開心。
這本來就是他的計劃不是嗎,娶了傅如卿,讓雲貴妃二皇子與傅家反目成仇,但是他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他摸了摸頭,有些煩躁地動了動身子,扯動了臀部撕裂的傷口,頓時哆嗦了一下。
“喊太子妃過來。”掙紮良久,姜翟還是忍不住心底的躁動,終于出聲。
“是。”王富貴奇怪地看了太子一眼,這會兒喊太子妃來幹嘛。
姜翟看到王富貴的這個眼神,頓時狠狠瞪回去,王富貴立即收回視線,麻溜地去找傅如卿了。
等到傅如卿一臉面無表情地走進來,姜翟立刻就覺得自己不對勁起來。
他深深皺起眉:“傅如卿,你苦着臉給誰看吶。”
傅如卿沒有聲音,冷漠地看着姜翟。
姜翟看到傅如卿拒不回答的樣子,後槽牙有些癢,他受這個苦,頂了她的錯,現在還擺出這個臉色。
傅如卿卻沒有想過姜翟怎麽會受罰的,她只知道姜翟去了一趟宮裏,然後就打板子了,再然後的她也沒有過問。
所以她毫不愧疚地繼續冷面,不給姜翟一點好臉色。
傅铮的話顯然給了她很大震動,她只有一個想法:要是沒有嫁給姜翟,這些事就不會發生。
所以當姜翟在說:“傅如卿,你有沒有在聽?”的時候,保持了沉默。
她沒心情,幹嘛要照顧姜翟的情緒。
姜翟喊了幾聲,見傅如卿都沒有回應,他咬了咬牙,恨恨地說:“你知不知道,本殿下為什麽受罰?”
傅如卿玻璃似動也不動的眼珠子轉了一下,不就是犯錯了呗。
“是因為水晶蘭。”姜翟的下一句話終于讓傅如卿有了反應:她的視線終于聚焦在姜翟的臉上。
“本殿下在皇帝和雲貴妃的面前承認了,水晶蘭是本殿下不小心采摘的。傅如卿,你有什麽話想說的?”說到最後一句命,姜翟的聲音再也掩藏不住咬牙切齒。
“什麽?!”傅如卿再也維持不了無動于衷,她失聲喊出來。
“呵,你還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吧?宮裏的人都查到東宮來了,你還以為自己做的事能瞞天過海?”
“怎麽……會?”傅如卿喃喃說着。
“怎麽不可能?如果今天我把你交出去,擡回來的就是一具屍體了,否則你以為呢?”姜翟冷笑,反問傅如卿。
傅如卿怔住了,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姜翟的傷處,姜翟此刻趴在床上,已經換上了幹淨的內衣,但是随着時間的流逝,臀部大腿處依然緩緩滲出鮮紅的血,染在潔白的布料上。
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已經超過了她的想象。
姜翟還在冷笑着看着她,她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一句感謝的話,傅铮剛給了她巨大的打擊,現在轉過頭要她感激這個罪魁禍首,她做不到。
在姜翟無言的催促下,傅如卿說出了今天見他的第一句話:“那也是……你活該。”
“什麽?”姜翟顯然沒想到自己收到這樣的回答,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如卿,對這個女人心狠的程度刷新了認識。
但是傅如卿卻沒有回答,她的身子微微搖晃,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姜翟。
姜翟簡直要氣炸了,如果不是臀部的疼痛提醒着他不能亂動,他一定會跳起來掐着傅如卿的脖子大罵她沒良心。
但是即使沒跳起來,姜翟的臉色也很好地顯示了他的心情——沉得能滴出水來。
“你這個女人,竟然敢這麽說?別忘了要不是本殿下,現在躺在這裏的人就是你了!”
“那又怎麽樣?如果不是你千方百計讓我嫁給你,又怎麽可能會有後面這麽多事?”傅如卿立刻冷笑着嗆聲。
“你!”
“你什麽你?如果我死了,至少我還有哥哥會幫我報仇,我死也無憾,倒是你,如果你死了,我絕對不會為你流一滴淚!”傅如卿斬釘截鐵。
姜翟不說話了,他艱難地伸出手,顫抖着指向傅如卿,看着她臉上的冷漠,想把這個狠毒的女人碎屍萬段,但是他自己也知道在某些事情上确實理虧,忍了又忍,最後吼出一句:“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