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厲钊受傷昏迷出現,他去辦私事的懷疑也不攻自破。
他傷的不算重,但是失血過多,所以才會昏迷不醒。
漳州最好的大夫被請了過來,查看了一番之後開藥,失血這種情況只能休養,別無他法。
胡古邱和齊岳動手,将厲钊身上的衣服脫掉,然後給他的傷口塗藥。
站在床邊,閻以涼清楚的看到厲钊身上的傷,的确是被彎刀所傷,但是和柳天兆的一樣,這種傷口不該是這樣的。
衛淵站在另一側,因為之前閻以涼說過覺得傷口不對,所以他的注意力也較多的放在厲钊身體的傷口上。盡管他沒有過多的研究,可是若按閻以涼所說,這傷口的确不太對勁兒。
那些人,拿着自己不熟練的兵器殺人,這是為什麽?
畢竟,交戰之時用自己順手的兵器勝算才大。用不順手的,自己也會因此而送命。
“所幸沒有傷到要害,這幾天,也不知他經歷了什麽。”胡古邱長長嘆氣,沒丢了性命便好。他們師兄妹五人,共同經歷過各種兇險,實在沒辦法眼看着哪個人先丢了性命。
“二師哥,你說用彎刀做兵器的人,在與敵人交手時,是不是會毫不留情的利用彎刀的長處?”閻以涼開口,向胡古邱求證。
胡古邱一詫,随後點點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然要利用兵器的長處。”這是毫無疑問的,否則為什麽要用兵器呢。
閻以涼深吸口氣,“可是用彎刀的人卻把它當成劍來刺,不是很奇怪麽?”
胡古邱不解,齊岳倒是明白了閻以涼的意思,“那些殺手的确不是擅使彎刀的樣子。”他的大刀虎虎生風,彎刀與他交手沒什麽便宜可占,但也不是毫無用處。可是今天那些殺手,的确是拿着彎刀卻像用劍一般和他纏鬥,奇怪的很。
“不擅使彎刀,卻用彎刀做兵器?這是送死麽?”胡古邱皺眉,他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殺手。
“有很多的疑點,待三師哥醒來問問他吧,或許會有收獲。”閻以涼看着厲钊,他武功高強,居然也被傷成這個模樣,這到底是一群什麽人。
“這漳州,卧虎藏龍。”胡古邱搖頭,誰想到漳州一行竟然引出這麽多的事情來。
“是虎是鼠暫且不知,現在定論為時過早。”齊岳冷哼,今天那些殺手在他看來也不過如此。
“行了,都去休息吧,馬上天亮了。一會兒還要去看看大師哥,估計天亮他就會醒來。”給厲钊擦完藥膏,胡古邱站起身,這幾天折騰的他也疲累不已。
“我留在這兒守着三師哥吧,你們都去休息。”齊岳解下背上的大刀,然後坐在了窗邊的軟榻上。
由他看着也好,厲钊也有可能随時會醒來。
陸續走出房間,胡古邱先行離開,衛淵看了閻以涼一眼,很顯然要等她一同走。
不過,柳天兆反倒站在原地沒動,看了看衛淵,他低聲道:“閻捕頭,我若說此事有疑點的話,你怎麽想?”
“什麽疑點?”閻以涼轉身看着他,不知他所說的,是否就是她所懷疑的。
柳天兆想了想,随後壓低聲音道:“憑厲捕頭的武功,今日那種檔次的殺手,你認為能傷他至此麽?”
“一切還不能妄自斷定,等他醒來看他怎麽說吧。”厲钊是她的師哥沒錯,可是,即便如此,她的頭腦也清楚的很。
衛淵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們倆,沒有刻意的去聽他們在說什麽,但想來與眼下的事情分不開關系。
片刻後,柳天兆離開,閻以涼緩緩走過來,衛淵看着她,緩緩道:“有懷疑?”
看了一眼厲钊所在的房間,閻以涼幾不可微的點頭,“一切都很奇怪。”
“現在還不能判定,畢竟厲捕頭沒有清醒。但那些殺手肯定有問題,需要調查。”衛淵面對當下局勢很清晰,盡管他們師兄妹間開始有了疑窦,但是目前來說也只是懷疑,待厲钊醒了,或許這疑窦也就解開了。
“說得對。”閻以涼輕嘆,他們最不想的就是自己人生嫌隙,這是大忌。
“走吧,回去休息,待厲捕頭醒了,一切就都清楚了。”擡手,衛淵輕攬她肩膀,帶着閻以涼離開。
走了幾步後,閻以涼猛地停下腳步,衛淵看過來,幾分不解。
“拿開你的手,忘記我說的了?”她也是忽然間發現,他的手居然都上來了。大庭廣衆,無數雙眼睛,被看見了成什麽樣子。
衛淵揚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後緩緩放下。他什麽都沒說,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在問這樣滿意了?
深吸口氣,閻以涼瞪視他一眼作為警告,随後快步離開,與衛淵拉開距離。
天很快轉亮,昏睡了一夜的鄒琦泰醒了過來。一聽厲钊回來了,鄒琦泰躺也躺不下,急忙的去看厲钊。
瞧見厲钊,盡管昏睡不醒,但是性命無礙,他這才放心。只嘆師父在天之靈保佑,又說自己辜負師父囑托,沒照顧好師弟。
看鄒琦泰這樣,閻以涼、齊岳、胡古邱都不吱聲,便是有芥蒂有懷疑,但畢竟師出同門。在一起這麽多年,任何的誤會和芥蒂都不能摧毀他們的情義。
“即便三師弟有錯,那也是我的錯,是我沒盡到責任。”鄒琦泰最後一聲長嘆,他的意思很明顯,就算厲钊是因私人恩怨而惹來了麻煩,他也一舉承擔下來。
閻以涼轉眼看向別處,心中不禁感慨萬千。鄒琦泰是大師哥,他也把自己當成他們的兄長,若他們真的生了嫌隙,他肯定會把所有的責任歸咎到自己的身上,之後一蹶不振。
他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有些事,能睜只眼閉只眼過去,就算了。
再言,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出了問題,名譽最受損害的就是關滔。他已經去世了,若因他們再牽連的他名譽受損,心中着實過意不去。
“大師哥,你別擔心,三師弟興許是遇到了突發事件。但好在他武功高強,才能逃過一劫。具體事件的經過,還得等他清醒過來才行。”胡古邱安慰,盡管昨天之前他也心裏暗暗猜測厲钊是去做私事去了,但現在定然是不能提這茬兒。
“沒錯,等三師哥醒了之後再說吧。”閻以涼看向厲钊,他還在昏睡之中,不知何時能醒過來。
“唉!”長嘆口氣,鄒琦泰本就身體不适,經過一夜休息,他的臉色也仍舊不太好。
這邊等着厲钊清醒,那邊楊府尹也在極力的調查那夥殺手的來歷。但似乎,在漳州這個地方,并沒有誰能有這種大手筆豢養殺手。
若不是漳州,那便是其他城池的,可其他城池又不歸他管,只能寫封親筆信給隔壁城的府尹讓他也調動人馬調查一番。不過,基本上不用猜測,收效甚微。
兩天的時間過去了,厲钊終于醒了。随着他睜開眼睛,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這房間裏便聚滿了人,連楊府尹都匆匆的趕了過來。
看着床邊的人,厲钊有片刻的恍惚,随着頭腦清醒,他似乎也想起發生了什麽。
“原來我沒死。”他發聲,聲線沙啞。
“三師弟,你這幾天去哪兒了?受了這麽重的傷,是誰做的?你碰見了誰,還是遇上了什麽突發事件?”鄒琦泰坐在床邊,略顯急切的問道。
厲钊閉了閉眼睛,随後道:“我碰見了裘東,他奉命來調查漳州的巨富汪萬財,怎料汪萬財家豢養了一匹殺手。他受了重傷,我帶着他逃命,不料還是被圍堵在了深山裏。”
厲钊斷斷續續的說着,聽着的人也不禁臉色微變。裘東是大內侍衛,他不是負責整日跟随皇上,而是奉命暗殺。這些事,刑部多多少少都知道些,有時候有人忽然暴斃,上禀皇上後他又不會言明調查,他們基本上也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
只不過,沒想到這漳州汪萬財實力如此雄厚,居然還豢養殺手。并且這麽警覺,來了人他就聞着味兒了。
“那裘東呢?”鄒琦泰追問道。
“死了。”厲钊閉上眼睛,盡管他看起來很陰郁,但是沒能救下裘東,他似乎也很內疚。
“汪萬財?楊府尹,此人你可了解?這兩日可調查了?”衛淵坐在窗邊的軟榻上,面色清冷的詢問楊府尹。
楊府尹立即弓腰,一邊道:“回王爺,下官的确派人調查了。不過這汪萬財為人低調,偌大的家宅也沒多少東西。他們進了汪家宅子裏搜查了,但是什麽疑點都沒查到啊。”楊府尹也幾分委屈,手下的官兵的确去調查了,回禀說完全沒問題。
“這汪萬財若是沒有任何疑問,皇上為何會派人來調查他?皇上查他,就說明他有問題,只不過你們看不見罷了。”厲钊狠聲,使得楊府尹說不出話來。
“裘東沒回去複命,肯定還會有人再來。這事兒是大內侍衛在辦,我們不宜插手。”閻以涼冷冷開口,要他們都冷靜點兒,他們不能去碰汪家,這不歸他們管。
“沒錯。不過,裘東死了,此事仍舊需要上報。這樣吧,三師弟你詳細的說說這幾天的情況,我上報佟尚書。”鄒琦泰自是要求實話實說,現在沒有需要隐瞞的了,他也就寬心了,一切如實上禀。
“已有人失去聯系,想來他們接下來就會有大動作。”柳天兆低聲道,猜測着他們可能會直接動手。
“雖然不知皇上要調查什麽,但是這個汪萬財的确很難對付。”不止豢養殺手,居然将大內侍衛和厲钊都逼到了困境,比想象的要厲害的多。
“不能參與,咱們倒是可以去看看。”柳天兆自從進入刑部只聽說過大內侍衛會奉命去暗殺,但是還從未親眼見到過。
“沒什麽可看的,若汪萬財頑抗到底,只會招來滅門之禍。”雖然這麽多年只有暴斃,并沒有滅門流血等事件發生,但并不代表衛天闊不會這麽做。
聞言,柳天兆幾分唏噓,驚嘆于大內侍衛的任務。外人都說他們刑部是皇上的爪牙,其實這些大內侍衛才是。他們冠在身上的頭銜是侍衛,可誰又知,他們一直在暗地行走殺人。
“這麽說,牢裏的那幾個殺手是那個汪萬財豢養的。”衛淵看着閻以涼,眼下,這些殺手的來歷也都清楚了。
提及此,閻以涼轉身看向厲钊,“三師哥,那個汪萬財豢養的殺手有什麽特征?”
“是啞巴,兵器是彎刀,配合默契。”厲钊回答,并且都印證了,那天的殺手就是汪萬財豢養的。
不再說什麽,衛淵看着一處,稍顯細長的眸子卻顏色幽暗。
既然已清楚殺手來歷,又知大內侍衛正在調查汪萬財,興許馬上就會引起更大的風浪,身在漳州府衙,自然是坐不住。
雖不同意參與,但鄒琦泰和胡古邱卻也都好奇,這個汪萬財到底是什麽來頭。裘東死了,不知接下來皇上會下什麽命令。
同在漳州城內,幾條街之隔,趁着夜黑風高,幾人前後不一的離開府衙,遁入黑夜之中。
這個黑夜尤為黑暗,夜空恍若被墨染了一般,連星辰都沒有。
街上稀稀落落的燈籠亮着,但那光芒只能顧及四周一小片面積,更遠一些,也就步入了黑暗之中。
幾道人影極快的從漆黑的長街上閃過,片刻之後,他們跳上一座酒樓的二樓樓頂,悄無聲息。
站在樓頂,登高望遠,尋找了一番,便找到了那個汪萬財的家。
一座很大的宅子,雖不算燈火通明,但不少的燈籠都亮着。那宅子很安靜,甚至連行走的下人都沒有。
站在樓頂,幾個人視線一致,單單是這樣看着,那宅子的确沒有什麽問題。
一陣夜風吹過,風中帶着一絲絲凄冷的味道。也就在同時,風聲變了,恍若有急驟的箭從夜空中飛過,驚得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下一刻,只見那宅子四周的街道上,無數個披着披風的黑影接近汪家,眨眼之間,将整個宅子包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