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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幾分疲憊的衛天闊正在禦書房當中,面前的禦案上,擺放着厚厚的一摞折子。

他眉眼間看起來很疲乏,可是仍舊休息不得。

用來養身提神的茶羹就放在一邊,但其實他需要的還是休息和放松,靠這些東西不成。

看着站在下面的閻以涼,衛天闊的眉頭也擰成了川字,“你說什麽?出現了假冒的衛郡王?”

“沒錯,已經被抓住了。”閻以涼站在那兒,脊背挺得直,語氣也十分篤定。

“衛郡王已經走了,秘密離開的。他前腳剛走,這後腳就有假冒的出現了,眼睛倒是很毒。幾個月前,祁國五皇子肖黎的替身将皇都鬧得烏煙瘴氣,這本領應當只有他會。”衛天闊清楚的知道各種情況,肖黎身邊有這種本事的人,他做出幾個他自己用來躲避暗殺可以理解。不過,他居然造出了衛淵,這目的就值得深究了。

“皇上,衛郡王現在應當走不了多遠。更況且,屬下擔心在路上有埋伏,所以,屬下想去追趕,最起碼要告訴一聲衛郡王小心。”看着衛天闊,閻以涼有些急躁。

衛天闊略微遲疑,随後道:“朕可以派禁軍立即追趕并且護送他回固中。”并不需要閻以涼親自去。

“皇上,能夠分辨的出真假衛郡王的人并不多。”最起碼,她能認得出。

這種話,本身就值得玩味兒。衛天闊也不禁眯起眸子,“閻捕頭,你和衛郡王,有什麽其他的糾葛麽?”閻以涼向來不做出格的事兒,衛天闊還是能信任的。不過,若是遇上衛淵,那就說不準了。皇家血脈,一向優秀,更何況衛淵那般的人。即便有個鐵石心腸,看到衛淵也不得不心動。而且,衛淵似乎對閻以涼也很特別。

沉默了半晌,閻以涼開口,“皇上,有件事情您一直都不知道,屬下也從來沒說過,但是這件事衛郡王卻知道。師父當年将屬下從外地帶回皇都,這麽多年,屬下也一直在皇都生活,看似就是皇都生人。其實不然,屬下的家在柳城,最起碼在屬下的記憶中,是始于柳城。屬下原姓梁,家中做何産業父母何人已經全然不記得了。所有記憶的開始就是在一個黑夜滿頭滿臉的血被一個傷心欲絕的女人送出一所大宅子,之後便是在山裏逃命。在山裏,屬下碰見了年幼的衛郡王,我們二人一同逃命,最後失散在柳城。梁家被滅門,老衛郡王也喪命在梁家,至今不知兇手是何人。衛郡王一直在調查此事,調查梁家,屬下也想找到滅梁家的兇手,所以才走得近。”一番陳述,閻以涼說了實話。

衛天闊看着她,幾許不可思議;這麽多年,衛淵在做什麽衛天闊是知道的,并且也在适當的給予幫助。他能進刑部,也是因為衛天闊想幫他。

只不過沒想到,閻以涼會是梁家的遺孤。

“如此說來,你們二人大有淵源,是朕想錯了。老衛郡王死于柳城神秘的梁家,這件事并未對外公開,閻捕頭也不要對任何人說。調查之事自然也要進行,朕一直也沒想過要交給刑部調查,畢竟這其中牽涉了一些不能對外人公開的秘辛。既然你是梁家遺孤,那麽調查此事也無可厚非,與衛郡王的目的又一致。這樣吧,你先行上路,盡快追上衛郡王,除了告誡他小心之外,你也要負起保護他安全的重責,因為你能認出真假來。朕随後會派禁軍追上你們,一路護送衛郡王回固中。”衛天闊的眉頭始終糾結在一起,這些事情,一件比一件難處理。

“是,多謝皇上。”單膝跪地,閻以涼領命。

“出發吧,盡快。”衛天闊也擔心衛淵會遭伏擊,若是真來一招偷天換日,固中十城不止亂套,說不準還會難保。

固中十城是大燕最重要的糧食産地,不能亂。

離開皇宮,閻以涼返回刑部,直接牽了日行千裏的好馬啓程。

馬兒飛奔,穿過長街,一路奔出了城門。

官道平坦寬敞,馬兒跑起來就更勢不可擋了,飛塵四起,待得它們徐徐墜落,那千裏良駒早就不見了蹤影。

太陽朝西緩緩墜落,閻以涼也在官道上發現了一絲不尋常。

官道旁的水溝裏,竟然有一個馬車的輪子躺在那裏面。折斷處很新鮮,可見是不久前從馬車上脫落下來的。

宮中用的馬車和普通的馬車是不一樣的,通過車輪,一眼就能看得出這是誰的馬車。

而且,衛淵走時閻以涼目送他離開,馬車的車輪她自然認識,這就是衛淵乘坐的那輛馬車的車輪。

她有片刻的愣怔,随後立即跳下馬,瞬間掠進樹林當中。

林中有被踩踏過的痕跡,閻以涼追随而上,然後便在一個大坑裏看見了破碎的馬車,還有死掉的馬。

這就是衛淵的車駕,絕對假不了。閻以涼擡眼環顧四周,天色漸暗,茂盛的樹林中更加朦胧幽暗,看起來有些陰郁。

轉身,閻以涼盯着地面上被踩踏過的痕跡,朝着山林深處追去。

天色徹底暗下來,山中寂靜黑暗的什麽都看不見。本來溫度就低,夜晚時分的山中更是冷的徹底,身上的布料都被冷空氣穿透了。

順着那些痕跡走上山頭,一眼便看到了山下有些星星點點的火光,盡管應當是刻意的做了隐藏,但是在這兒還是看得見。

輕輕提氣,閻以涼腳不沾地的順着山頭掠了下去,在距離山下十幾米的地方,她身形一晃,輕易的跳上了一棵樹。

居高臨下,那火光傳出之處也進入眼底,是在一片小山坳的背面。

能聽到一些聲音,閻以涼躍下大樹,然後腳下無聲的朝着那邊接近。

無聲無息的靠近那山坳,黑白分明的眸子自所有人的身上掠過,最後定在了那披着黑色披風和黑夜融為一體的人身上,是衛淵。

腳下一動,發出聲音,山坳裏的衆人立即跳起來,刀劍在手,直指閻以涼的方向。

看着他們,閻以涼舉步走過去,“是我。”

看見閻以涼的臉,衆人陸續放下兵器,“閻捕頭。”沒想到會是閻以涼。

“你怎麽來了?”披着披風的人看着她,衛淵明顯很意外。他被包裹在披風裏,那黑色襯得他看起來更白了。

朝着他走過去,閻以涼面無表情,“自然有事情和你說。”

“什麽?”站起來,衛淵垂眸注視着她,星子般的眸子倒是有幾分期待。

在他面前停下,閻以涼看了他一會兒,随後猛地出手,一拳打在他腹部。

衛淵當即後退一步,一手捂着腹部,滿目不可思議。

本來放松戒備的其他護衛也猛地跳起來,刀劍拔出來,可是又不知該不該動手。

“閻以涼,你千裏迢迢追過來,就為了打我?”撫着腹部,衛淵站直身體,看着閻以涼極其無語。

悠然的收回手,閻以涼哼了哼,“看來是真的。”

“什麽真的?”腹部很疼,她這一拳力氣足。

“真的衛淵,不是假的。”轉身坐下,閻以涼深吸口氣,但神色之間明顯有放松。

“假的?你看見假的了?”攏緊身上的披風,衛淵也坐下,看着閻以涼,他的眸子恍若夜幕上的星辰。

“你為什麽棄了馬車躲在這兒啊?難道不是碰上了刺殺?”看這厮,好像也不怎麽在意的模樣。

“沒錯,我發現有人在跟蹤。然後,正在我打算抓住他們的時候,官道旁的林子裏就有殺手跳了出來。一番惡鬥,他們死了一半兒,便逃走了。”衛淵較為輕松的說着,似乎這些只是家常而已。

“所以,你便棄了馬車,逃進林子裏了?”可是在林子裏,閻以涼沒見着任何屍體,甚至連血味兒都沒聞到。

“處理完那些屍體之後再次上路,我猛然發覺秘密回固中的事情已經洩露了,必須棄了官道才行。所以,便将馬車拆了做僞裝,然後進了林子。”其實事情很簡單。

“這兒距離被拆開的馬車只有一步之遙,衛郡王,你這是僞裝?”閻以涼無言,這算什麽僞裝。

“我倒是也很想盡快趕路,不過,他們幾人都受了傷,需要休息。”看向篝火的對面,包括岳山在內的幾個人靠坐在一起,正在打坐調息。

閻以涼緩緩眯起眸子,“皇上已經派人過來了,禁軍會護送你回固中。”

“我會遇刺的事情你們遠在皇都都猜到了?”身體向後,衛淵靠着樹幹,這種情況,這麽多年他已經很适應了。

“不是猜到了你會遇刺,而是,你走了之後我在刑部碰見了‘你’。”看着他,閻以涼的眸子也不眨,這才是衛淵,只需認真的看一眼,真假就能分辨出來。

“假冒的我,很像麽?”神色微冷,假冒的自己?聽起來的感覺很怪異。

“很像,簡直一模一樣。”那個會整容的人簡直太厲害,挑選的人不止身高身形都和衛淵極像,大概連臉的輪廓都很相似,否則經過整容之後不會這麽像。

“然後呢?他做了什麽?誰發現他是假的了?”一模一樣,平白無故的,這世上竟然出現了他的‘雙胞胎’。

“估計他是去刑部查找什麽,不過被我撞上了。第一眼倒是沒看穿,不過之後就覺得怪異了,後來再多看一眼,就發現那是個假冒的。”假的太真,若是別人,肯定認不出來。那個時候,他想做什麽都能成。

“閻捕頭,好眼力。”他笑,恍若生花。

“你還笑的出來?衛淵,你被複刻了,說不定現在已經有無數個複刻的你。”閻以涼擰緊眉頭,這厮居然都不着急。

“別擔心,想複刻多個我并沒有那麽容易。肖黎複刻了無數個自己,是為了行事方便和躲避刺殺。除非必要之時,但現在很顯然并不是必要之時。我在皇都呆的久,大概他很好奇我的目的,畢竟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想知道我東奔西走為的是什麽。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和祁國太子的明争暗鬥,一個不慎就會送命。”肖黎調查他,但很顯然他也在調查肖黎,這倆人互相調查,找對方的弱點。

“不如你幫祁國太子一把,把肖黎做掉算了。”閻以涼深吸口氣,壓制住心裏的火氣,虧得她很着急。

“錯了,明争暗鬥的線拉的越長越好。”只有這些明争暗鬥,才會讓祁國亂套,這就是所謂的內憂,而他很想當那個外患。

“這些廢話我不想聽,如果你覺得無所謂的話,那我回去了。”話落,欲起身,手卻被他抓住。

“你不是奉了皇兄的命令來保護我的麽?”匆忙的來,匆忙的走,這算什麽保護。

“會有禁軍前來保護衛郡王你的,也用不着我。”被他抓着,閻以涼擰着眉頭,無論從她的臉還是語氣來看,她心情不是很好。

“可是現在多個護衛受傷,的确需要閻捕頭的保護啊。”薄唇微彎,火光之中,他就像一朵花兒。

閻以涼甩開他的手,卻不禁的手臂一頓,無聲的暗罵了一句,她不止臉色不好,并且情緒也不好。

“你怎麽了?受傷了?”擡手,衛淵緩緩的将手放在她肩膀上,試探的捏了一下。

“拿開!”冷眼射過來,閻以涼眸子如刀。

“很疼?不會是和那個假的我交手時被襲擊了吧?沒想到,我的替身武功這麽高。”手不拿走,衛淵試探的再次輕輕捏她的肩膀,她眉頭微蹙,可見很不舒服。

“少臭美,不愧是你的替身,功夫爛的一塌糊塗。我只是忽然間失神了,才被他打中的。”冷斥他,閻以涼堅決不承認衛淵武功高,即便是假的也不行。

“疼不疼?禾初那裏随身帶着藥膏。”輕輕的給她捏着,衛淵一邊輕聲道。

“算了,你的藥膏還不如漿糊!”掃了他一眼,閻以涼身子向後,也靠在樹幹上。

幾分無奈,衛淵緩緩搖頭,修長的指在她肩膀上輕輕捏着,“皇上怎麽會準許你先行來找我?”既然有禁軍,他也沒必要派閻以涼。

看着跳躍的篝火,閻以涼淡淡開口,“我将梁家的事情告訴了他,所以他就同意了。”

“你說不準我亂說,所以我便一個字都沒透露。現在你自己說出來了,應當不會怪到我頭上吧。”若是被她埋怨,衛淵覺得還是艱難的守口如瓶較好。

“哼,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用把這事兒告訴皇上,你是罪魁禍首!”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讓他閉嘴。

“這也能怨到我頭上?好吧,是我的錯。不過,你就這麽走了,關朔知道麽?”放下手,衛淵看着她,今天是她的訂婚之日。不過她就這麽匆忙的跑了出來,什麽婚事和未婚夫,似乎都和垃圾無異,說扔就能扔了。

聞言,閻以涼不語,無表情的臉龐更是淡漠如冰。

“看來他是不知道。”笑意浸潤眼眸,衛淵看起來心情不錯。

“知道不知道和你又有什麽關系?衛淵,你少多管閑事。”扭頭看着他,距離較近,能一眼看穿他的眸子。

“我只是想說一聲恭喜。”笑意仍舊在眼睛裏,他的恭喜更像是罵人。

冷冷的收回視線,閻以涼擡手撫着自己的右肩,不想再搭理他。

篝火對面,打坐調息的護衛陸續醒來,他們沒受嚴重的皮外傷,倒是內傷頗重。

岳山也中招了,不過看起來還好,調息了一會兒,他舒服多了。

“王爺,咱們明日上路挑揀小路,不過屬下覺得,還是兵分兩路的好。咱們破壞了肖黎治下的官道,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會報複,也早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也好,如今有閻捕頭在,可以分兩路而行。”衛淵幾不可微的點頭,他現在同意了。

“那好,小六會穿上王爺的衣服,王爺與閻捕頭要小心。”岳山深吸口氣,那個小六身形和衛淵相似。

“剛剛閻捕頭說禁軍會追上來護送我們回固中,不如這樣,你們與禁軍會和,走官道。”挑動了一下身上的黑色披風,衛淵淡淡道。即使有禁軍,他也不想再明目張膽的在官道上行進。

“是。”岳山領命,随後派出一人潛回官道處,接應禁軍。

聽着他們所說的一切,閻以涼也終于知道為什麽肖黎派出了假冒的衛淵,又派人半路截殺他。

“你破壞了祁國的官道?”真是夠損的!官道與城池中的下水涵洞一樣重要,他上次破壞了人家的下水涵洞,這回又變成了官道,損的不是一點點。

“嗯。”理直氣壯的回答,衛淵滿臉的坦蕩蕩。

“怪不得肖黎要殺了你。”閻以涼很無言,若是她,她也會不惜千裏迢迢來宰了他。

“來而不往非禮也,好多年了,我們一直這般互相‘送禮’。”這種把戲,已經重複無數次了。

“你們倆倒是絕配。”一個壞的冒泡,一個損的掉渣,般配的不得了。

“閻捕頭,我對男人沒興趣。”衛淵重申自己的取向,惹得閻以涼直接給予白眼兒,她說的絕配又不是那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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