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評論

見那些暴徒被瑾淩輕而易舉地拿下,木舞塔理了理因方才慌亂逃竄而有些淩亂的發鬓,從瑾淩身後走出,故作淡定地繼續回到祭臺前,看着對方才發生的變故還處于一臉詫異的木子,繼續道:“公主可知,當年陌皇貴為一國皇子,因何流落至羽國,淪落到甘為男寵的地步?”

見木舞塔提到往事,原本正猶豫出不出手助木子一臂之力的瑾季心神一緊,身體緊綁,微微前傾,生怕她将當年他追殺瑾淩母子三人的真相抖出。

那樣,就真的沒有退路了。

他将手放在自己的尾戒上,神情嚴峻。

若真到那麽一步,那便拼個魚死網破好了!

木子從方才發生的變故還沒緩過來,她心神不定,她在想自己到底是哪步出了錯,為何她派去解決掉瑾淩暗衛的那批人會失手?為何木舞塔會在這?她怔怔然下意識地問道:“為何?”

木舞塔看向木子的眼裏全是憐憫,“那全是你母親的傑作!”

瑾季聞言身形一松,将手從尾戒上收回,回靠在椅子上,仍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樣。

“當年她用詭計将陌國皇後雲疏以及她的兒子瑾淩,女兒瑾敏三人擄獲到羽國,關在一個石坑裏百般折磨,甚至喪心病狂給地只有十歲的瑾敏公主服下化骨水,那只是一個不明事理的黃口小兒,活生生地化成了一攤血水哪!”

“她也是一個做母親的人!虧她狠得下這個心腸!只可憐當時的雲疏皇後眼睜睜地看着女兒中毒全身潰爛,死不得死,生不得生!日日聽着女兒的痛苦的□□,被折磨得精神失常,親手将自己的女兒掐死!逼得她自刎!”

“你說,公主,你的母親是不是死有餘辜呢?”

聽至此,木子再不複之前的冷靜“你胡說!我皇母貴為一國之君!怎是那等對一個孩子使用如此狠毒手段的宵小之輩!”

她上前從木舞塔手上将書信搶下,她要證明從頭到尾,木舞塔從頭到尾說的都是錯的!

她的母親是高高在上的王!不會是算計骨肉至親,殘害弱小的陰險小人!

看着信上那幾行龍飛鳳舞的熟悉的字體,木子淚了目,越看眼前越模糊,這天下,論起來誰都不會比她熟悉木越的筆跡,當年木越拿着她的手,一撇一捺,臨摹的就是木越的字畫,她教她,做人要像字一樣,不拘小節,不懼天地!

也要有自己不可觸及的底線,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如果木越還在,如今,木子倒要問她一句,何為她的底線?

殘害手無縛雞之力的稚兒,這,就是她的君子之道?!

這一刻,她的信仰開始崩塌,原來,這麽多年,她都是活在木越畫給她的假想之中!

原來,這一切,她的死真的是罪有應得!

她倒不知要恨誰了……

她跪在地上,拿着信的手無力地垂下,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累!這麽多年的步步為營,如今看來,全是一場笑話!

一陣風來,裹着那封信四處飄蕩……

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向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木子扔去了一個雞蛋,緊接着,便有第二個,第三個……

方才還極力擁護木子的民衆紛紛倒戈相向,用盡一切最惡毒的話語辱罵她。

“木越這賊子,狼子野心,這麽多年,人前一副重情重義的模樣,背後卻幹着令人不齒的勾當,騙得我們好苦啊!”

“木雨公主當年仁慈博愛,對妹妹木越也是愛護有加,誰知竟養了一個白眼狼……”

無數的臭雞蛋,爛白菜從臺下扔在木子身上,将木子的一身紅衣打濕,散着一股異味……

她對周遭的一切無知無覺,只跪在地上神志不清地喃喃道:“謊言……都是謊言……全都是……”

一直與那冰山女子僵持不下的蕭旬見木子神态不對,怕是又要犯病,況且如今形勢對她們不利,為今還是走為上策,便用盡全力與那冰山女子對上一掌,二人內力交鋒,勢均力敵,彼此都被震出幾米遠。

蕭旬手雖微微發抖,但得已脫身,摟着木子飛身就要走,豈料木子此時意識還有半分清明,知道蕭旬若是将她帶上,她們二人怕是一個都走不了,将她推開,輕聲道:“你盡快帶上柏居與弑淩一起,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他是不會放過你們的!一個都不會!”

“你與我們一起!”

木子搖頭面露凄苦,“我走不了了……他不會将我怎麽樣的……你們還是走吧!”

蕭旬一急,執意拽住木子要将她強行帶走,這時,她的身後,那冰山美人提着一把弓箭,向她射去,情急之下,木子下意識地用身體為蕭旬一擋……

此時,一直冷眼旁觀的瑾淩,見到利箭與木子只有咫尺,再也無法淡定,一臉緊張地站起……

并沒有預想而來的疼痛……

木子顧不得自己,先将蕭旬推開,而後大吼道:“走啊!”

蕭旬見木子堅決,點了點頭道:“你等我!”

拿着劍,踏着風,從祭臺下殺出去。

冰山女子拿着弓箭緊随其後。

木子這才轉身,見到的卻是倒在血泊之中的凝香……

是凝香為她擋了這一箭!

木子将奄奄一息的凝香抱起,從她心口上源源不斷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她的紅衣,看不出顏色……

就像,凝香這一生,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木子淚眼婆娑,哭得很是傷心。

“你怎麽這麽傻!”

凝香笑着為木子拭去眼淚,手上的血印在木子白皙的臉上。

“我可以……親親你嗎?”凝香從未覺得自己像今日這般幹淨過,從她身上流出的血将她身心洗滌了一遍,塵世間的污穢與她再無任何關系。

終于,她終于有資格與木子一起站在陽光下了……

她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眼裏見的,是木子附身,是木子溫熱的唇,是木子為她留下的那滴淚……

世界在這一刻靜止……

這凡塵與她再無幹系……

這些嘈雜的聲音雖然入不了她的耳,可從未停止過。

“這麽一位心狠手辣的無恥之徒,她的骨灰有何資格埋在木棉樹下,接受我們叩拜,享人間香火?大家聽着,讓我們一起将她的骨灰從木棉花樹下挖出,挫骨揚灰,一解心頭之恨!”

“好……”

“好……”

當年瑾淩将木越殺死之後,看在與木子的情份上,手下留情,允許她的骨灰葬入祖墳,與木家的列祖列宗們一起共享人間香火。

不少民衆情緒激動相邀着跑回家拿來了鋤頭,預備刨木棉樹下,埋着木家歷代先祖骨灰的地。

經過方才的腥風血雨,她們也許是意識到,現在在暗處瑾淩還埋伏着不少暗衛,此時正拿着一把弓箭或是一把上了弦的弩正對準他們,清除異己。

畢竟,方才他們因為木子,對于瑾淩奮起反抗,出言不敬過。

而今,他們知道,在這裏,瑾淩才是主宰!

為求得瑾淩的原諒,對于他們之前的主子,無論是木越,還是木子,他們都不得不盡可能地表現厭惡!

生死攸關,擺高踩低是人之常性!

木棉花樹下,木棉花飄散,凝香的魂随着木棉花,一起飄散…… 就圍着木子…… 俗世的聲音還在繼續……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