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門清吏司。
黑色繡金線的勁裝,藍色滾金邊的腰帶,閻以涼步履生風,邁進大門,便迎來院子裏所有人的視線。
黑白分明的眸子粗略掃了一遍,閻以涼舉步向前走,“王爺呢?”
“閻捕頭,您來了!剛剛佟尚書派人送來了口信,說是刑部派閻捕頭貼身保護王爺,如此有勞閻捕頭了。”熟悉的臉,但不知名字的中年人迎面走來。衛淵的身邊,中年人占了很大的一部分。
這種話實在是難聽,她一個捕頭,現在居然成了護衛,想必在別人聽來也是一樁笑話。
而且,衛淵自己也有護衛,她到這兒來保護衛淵,等同于搶了他們的飯碗,所以,她在這兒也甭想看見一個笑臉兒。
什麽都沒說,閻以涼随着那中年男人走向後院,入眼的便是端着飄香的茶點從小廚房出來的禾初。
“閻捕頭。”瞧見閻以涼,禾初的小臉兒幾分恐慌,她上次敲碎了桌子,他到現在還記着呢。
掃了一眼,閻以涼恍若未見,徑直的走向書房,書房的窗子敞開,能看得到裏面那颀長的身影,一身月白,清冷又孤寂。
“王爺,閻捕頭來了。”中年男人将閻以涼送到門口,禀報過後便轉身離開了。
禾初端着茶點,站在門口等着閻以涼先進去。
邁步,閻以涼走進書房,看着那背對着自己的人,她拱手,“見過王爺。”
禾初端着茶點走向靠窗的軟榻,将托盤放在了軟榻的小幾上。
衛淵轉身,他臉色蒼白,就連那稍顯細長的眼眸也布着紅血絲。
眸子微眯,閻以涼沒想到一夜沒見他會是這個模樣。
“王爺一夜未眠。”瞧這模樣,應該就是沒睡。
“嗯。”坐下,衛淵靠着椅背,華貴又透着涼薄。
“昨晚逃走的那個人,是誰?”走到窗邊的軟榻上坐下,在閻以涼這裏,沒有什麽規矩能束縛的了她。
看了她一眼,衛淵對于她的舉動倒是沒什麽表示,“祁國高手,應當是五皇子的護衛。”他如此說,語氣也有幾分不确定。
閻以涼挑眉,“這麽說,關押在牢裏的那個犯人,真的是祁國五皇子?”
衛淵不語,但很顯然是默認了。
“上一次在城裏碰見岳山追捕的那個黑衣人,就是昨晚逃走的那個。早知如此,我應當抓住他才對。”沒想到事情如此嚴重,這人又偷盜又要殺人,怕是還要救那個牢裏的皇子。
“他武功極高,撞見你的那天,大概也沒用盡全力。”衛淵一反常态,不似那天要将抓人的事情推到閻以涼頭上的态度。
“是麽?王爺大概忘了那枚印鑒是誰神不知鬼不覺的從他手裏搶過來的。”就說他是個陰損反複小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有什麽目的,就變換什麽态度,變臉的功力非凡。
“閻捕頭如此威風,為何當日不接下這個任務?”她當天沒接,倒是讓衛淵高看了她的智商。他本以為,她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否則也不會在宮宴當晚當衆挑釁韓莫并傷了他。
“偷軍機要件的小賊是王爺抓住的,功勞與危機并存。這功勞王爺已經領了,來臨的危險卻要撇給他人,王爺這行為很陰險。”沒有客套話,話語也是她一貫的風格。
入鬓的眉揚起,衛淵終于正眼看了過來,“陰險?”尾音上揚,怕是還從未有人膽敢這般評價他。
閻以涼也挑眉,“難道不是?”
“我本想要你接下搜捕他的任務,用以擾亂他的視聽,我便能利用牢中的犯人設下陷阱活捉他。奈何你不接這任務,又順便宣揚了一下,以至于整個刑部沒有任何人敢接。”衛淵語氣涼薄,多虧了閻以涼,他成了刑部的‘毒’,誰也不敢靠近。
眉尾再次揚高,閻以涼看着衛淵,不知他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現在齊岳和柳天兆在城裏調查,他們倆的動靜雖不如禁軍的動靜大,但是要比禁軍有力度。王爺現在設陷阱,也來得及。”禁軍搜捕,一向是動靜大,有成果的時候少。但刑部調查就不一樣了,每個捕頭捕快都有自己的線人,往往很快就能查到蛛絲馬跡。
“沒錯,我的确在設陷阱。”所以,他一夜沒睡。
閻以涼點頭,“如此甚好,早早抓到人,我也就不用給王爺做護衛了。”
不語,衛淵只是最後看了她一眼,對于她的保護,他并不在意。
将桌案上的一個荷苞收起來,衛淵起身,走至軟榻另一側坐下,然後動作優雅的吃東西。
閻以涼坐在另一側,看着他,此時倒是發覺這厮在不說話的時候還真是美如畫。
只不過,真的不能與他對話,亦是不能看他那涼薄如水的眼睛,會讓人心生一股拍死他的沖動。
他簡單的吃了些茶點,之後便起身走出書房,閻以涼跟在後,此時此刻當真是個護衛。
自從進入刑部以來,她只給衛天闊做過護衛,這衛淵,是第二個。
走出三門,衛淵的護衛僅岳山與禾初跟随,算上閻以涼,一行四人,朝着刑部大牢而去。
這刑部大牢閻以涼最熟悉,而關押重犯的牢房她也知道在哪裏,如今那被從固中帶回來的犯人,就在密牢之中。
石門鐵門一共兩道關卡,石門沉重,若是不用吊閘憑力氣推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被關押在這裏的人,便是插上翅膀也出不去。
進來,迎面而來的便是陰冷的空氣,夾雜着一絲絲的血味兒,讓人無端的呼吸困難。
個個牢房都是石門,僅有一個窗口供飯菜進出。
于最裏側的一個牢房前停下,獄卒逐一的打開門上的三道鎖,随後用力拉開石門。
站在衛淵身後,閻以涼雙手負後,衛淵說他設計陷阱要那個祁國高手自投羅網,不知設下的到底是什麽陷阱。視線轉到站在她面前的人的肩背上,盡管他很高很瘦,不過肩背有力,華貴的衣料也遮擋不住。
“将他帶走。”衛淵開口,聲線低冷。
閻以涼幾不可微的挑眉,看着獄卒走進去,鐐铐聲稀裏嘩啦,下一刻兩個獄卒拎着一個手腳重铐的男子走出來,她看到的瞬間便眯起了眼眸。
這個人、、、看起來有點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