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深夜治魚
“顏公子。”蔡林芳叫了幾聲見那顏落都沒有反應,伸手一扯他的衣袖。
“咣。”顏落感覺有東西在碰自己。心裏一激靈,一拳頭就揮了出去。
剛剛走到了門口的闌漪一下子就站住了,心想,這下子是要把這小子交待在這裏了。
“辦喜事吧。”蔡寨主一看那圍着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顏落啞口無言。衆目睽睽之下他也無法抵賴。
“哎。”無人之處。闌漪推了一下那喪氣的顏落。臉上繃着壞笑。“你是不是早就看上人家姑娘了,才往那裏打。”
“我,我只是一回頭看到是她下意識的收拳,為了不傷到她才把手張開,本來是一拳要落在她的腦門上,以往下一移,就落在了那個地方。”顏落說着說着自己的臉都是燥紅了。他哪裏會想着會落在人家姑娘的胸口上。
“嗯?”闌漪托着下巴。衣服深思熟慮的模樣。
原本顏落看着闌漪一出現這幅樣子就擔心她惹事,不過現在他反而是高興了,闌漪這是在想辦法救他了對不對。
“闌漪,你有什麽辦法嗎。我是不是不用娶她。你們也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
“顏落,”闌漪眼睛裏晶亮亮的。淺層的笑意讓顏落愈發的不踏實。“你說把你嫁給他們能給多少彩禮。”
“你要把我賣了。”顏落都不相信這句話是從闌漪的口中說出來的。“咳咳咳咳咳。”一口血噴出來。
“顏公子,你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蔡林芳尖叫着一聲就把闌漪探在那顏落的手腕上的手指頭打落。“闌漪姑娘,男女授受不親,這一點不還是檢點一些。”轉頭看向那嘴角還挂着血絲的顏落,含情脈脈。俨然這男人就是他的私有物。
“蔡?”蔡将領。闌漪猛地想起來蔡寨主的那一個握劍的手勢。
“蔡延鋒。”闌漪看着那面前寬厚的脊背一震。知道自己說的沒有錯。“或者說,蔡将軍。”
“你究竟是誰。”蔡寨主猛地轉身,手中一根枝條抵住闌漪的脖子。
“顏落落水時撞了石頭,受了傷。這陰嶺山有一陰參。還望蔡寨主搭救。”闌漪一抱拳道。
一個名諱,就是一個把柄。
他躲到了如此幾十載,還是被人認了出來。
“陳年往事。不過是過眼雲煙。若是恨得話,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人足夠的恨你,蔡延鋒,金畔王朝的罪過,你全族之人之命已經搭上。你的手下無一存活,你帶着他們的家人隐居于此幾十載。你要贖罪,現在就是機會。”
“你究竟是誰。”蔡延鋒手中的紙條随着他的胳膊簌簌發抖,他身上的每一根發絲都随着這個女人的每一個字都在發抖。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死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躲到了這個地方,可是,竟是被這個女人輕易的找到。
陰嶺山遍地鬼魂。整夜鬼哭狼嚎深夜索命都未能将他吓退一步,可是,這個女人。頂着一張不谙世事的臉,卻是渾身的嗜血氣息不露分毫,就是十座陰嶺山都比不過她一根手指頭的陰氣。
“蔡延鋒,人,比鬼可怕的多。”闌漪伸手輕輕的撥開那眼前的枝條。
“我懂了。”蔡延鋒渾身都被抽幹了力氣一般的認命的放下了胳膊。“我只求一件事情,請你放過,放過我的女兒。”
“我說過,只要你救了他,往日恩怨,我一筆勾銷。”
“金畔王朝那日大火發現了兩個灰燼之中的兩個孩子。被冷倦王爺暗地裏收養。可是,那兩個孩子的身份并不是金畔王朝的皇室之子。”蔡延鋒猛地擡起頭,那雙眼睛裏帶着迷惑和恐懼。“他們的眼睛不對。金畔王朝之子是藍色和紅色的。”
“是不是這樣的。”闌漪扯下眼睛上的絲帶,回轉過身,那睜開的眸子一片墨綠色。
那一刻。蔡延鋒渾身都靜止了。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何會有了這樣的瞳色,可是,他心中明白,那瞳色定是與那兩個逃走的孩子脫不了幹系。
“金畔王朝大火。毀了我的所有,也成就了如今的我。蔡延鋒,你是沖鋒在前的人,你看的就只有這些嗎。”闌漪眸子一片火光居高臨下的看着那蔡延鋒的顫抖着的眸子。
慢慢的那顫抖着的眸子恢複了平靜。開始呈現出當日的場景。
一個身上穿着那皇子的衣服的小孩子,手上,嘴上都是血。眼睛,睜開卻是帶着一線紅色。地上,一身宮裝的小女孩渾身都是痛苦。眼中那淺藍色慢慢的散去,變成了空洞的蒼白色。
炎羽落才是那金畔王朝只剩下的孩子。
“呵呵、”闌漪嘴角露着殘忍的微笑。那麽小的時候她就手刃了她的親哥哥,那個一直将她捧在手心裏的人。
蔡延鋒眼中恢複了平靜,自己的意識還未歸位。栽倒在地上。
“皇兄。外面着火了。”炎羽落緊緊地攥着自己的皇兄的小胳膊。
“羽落,不怕,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放心。”炎琨那小小的額頭緊緊地蹙着。
“皇子。宮中只能帶一人走。”來了幾個侍衛,就要将這兩個人分開。
“羽落呢。”炎琨小手抓着自己的妹妹的顫抖着的手。
那麽小的孩子,那麽驚恐的眼神,那麽求救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小嘴顫抖着說不出話。她被一個人丢在這深山之中不曾見着外人的存活了這麽久。到最後還是免不了被抛棄的命運。
“母後。”炎琨看着那來的人,一下子小眼睛都亮了起來,眼中的藍色更加的澄澈耀眼。“把羽落也帶走吧,羽落很想念母後。”
羽落害怕這個女人,想要親近她,也害怕她,那個女人高傲的讓她夠不着。
“不行。”那雙羽落見過的最漂亮的唇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指着羽落說道。“把她的心挖出來。”
那張臉,那張神情,羽落到死都會記得。
“皇兄。,我害怕。”握着自己的哥哥的手。
“羽落,不怕,一會兒他們就會找到我們了。我們本就是雙生子,長得很像,你穿上我的衣服。一會他們找到你就會先把你帶走了。”
“皇兄。”羽落已經是吓得沒有精神在思考,就那麽跟炎琨換了衣服。
果然。窸窸窣窣的腳步傳來聲音。“皇後娘娘,皇子在這邊。不見公主。”
“找,一定要找到,把她的心挖出來給我的炎琨。”那麽刺痛的聲音。身邊是母後的溫暖的懷抱,那麽輕柔,那麽的小心,讓閉着眼睛的羽落以為是自己躲在了一個輕飄飄的與毛裏面,可是,那溫柔卻是逐漸的發燙起來。
“母後。”顫顫的聲音第一次對着這個稱呼的人。
“炎琨吓壞了。”那小小的人縮在懷裏,只是以為是吓壞了才會說話這麽的柔軟。“你的妹妹本就是為你而活的,本來她可以長大的,可是,現在外族襲來,我們只能是提前挖出她的心髒給你。”
“挖了之後,羽落會怎麽樣。”小心謹慎的聽着她的命運、
“她。可能會死。她生來就不是為了活下去。她太小了,只能死。只能把她留在這裏。快去找。”
明知道她會死,也要這麽做。
“要是找不到呢。”
“哈哈,炎琨,你們是雙生子,再跑也跑不出多遠的,你在這裏,他就跑不遠。”說這話帶着溫柔的語氣,沖進那羽落的腦袋裏也是就像刀子一樣,把她所有的善良都剔除幹淨。
“他在。”羽落緩緩的擡起手。“那裏。”指着一個雜草堆。
果然,裏面扒拉出來一個小小的洞。
“皇後娘娘,這裏面太小了,我們進不去。”侍衛拿着刀在裏面戳了幾下。出來的時候刀尖上帶着血絲。
“我去。”
“拿着這個。”皇後娘娘給了她一個剔骨刀。那溫柔的眼神看在那羽落的眸子裏比這剔骨刀還要鋒利。
羽落趴在地上。身子一點一點的鑽了進去。小小的手裏緊緊地攥着那剔骨刀。一點一點的進去。
“沒事,羽落最是聽我的話了。”就連聲音語氣都是那麽的一樣。那一刻,羽落真的就變成了炎琨。
在恐懼的面前。一個小孩子是可以被自己蠱惑的。
“母後。”“咯咯咯咯咯咯咯。”
滿嘴,滿手,滿身的血。身上是早已經脫下了那真假難辨的衣服。只是一身素衣。只是那眼睛血色的濃烈。
孩子眼中血紅色與那湛藍色交錯。
“你是,你究竟是。你是羽落。”皇後娘娘那精致的妝容被恐懼所代替,一點都不漂亮了。
“炎琨就在你的身邊,母後,母後。你看,這就是他的。”小孩子像是一個惡魔一樣揚着手中那把剔骨刀。一把鋒利的刀,那把刀是金畔王朝的皇後娘娘親手給她的。
“啊。”
羽落還是看着那張臉上的溫柔消失了,确實是啊,那張臉的溫柔笑臉從來就不是給自己的。那可怖面孔才是面對自己應該有的底色。
祭臺早已經是變成了熊熊烈火。
“救你的皇兒,你,跳下去。”顏落小小的身子,還伴着奶氣的聲音卻是給人心口上的重重一擊。指着那熊熊烈火。
弑母,殺兄。她那年就全都做了。
殺了我是皇命,那麽,如果是我成為皇呢。
你看,這熊熊烈火,比那還帶着溫度的血液漂亮得多。
寨子裏面。
“你真的能夠鎮得住潭神。”蔡寨主還是有些恍惚,不過,就是那眼中的質疑也是不敢明目張膽。金畔王朝的大火不是他放的,當時,卻是只有他一人,那是無法回避的問題。
“保你們以後都是風調雨順。”闌漪嘴角勾起。俊俏的臉上都是自信。
“闌漪大哥,你需要人手嗎,我可以幫你。”雞腿小夥子湊了上來。
“人手嗎,倒是不需要。不過,你們今日不是捉了不少的魚嗎。”
“嗯,那些魚就在水邊的一個石頭的坑裏面。因為今天捕的特別的多,都拿不回來,大部分都還在裏面,帶回來的也足夠吃上十天半個月了。”小雞腿興奮的說。
“我就要那些魚就可以了。潭神可是會吃人的,誰要是跟我去了,可就是有來無回啊。”闌漪恐吓着。
果然,這些人都是面面相觑的往後縮了縮,誰也不說跟着出去的事了。
“蔡寨主,我就一個要求,把他醫好了。到時候,是走是留,我都随他自己的心意。”
“好。”
“爹。”蔡林芳小臉上糾結着。“那陰參在霧瘴之地,進去的人都是九死一生,只有死人能夠在那裏生存。而且,那裏面的人都是眼睛上挂着燈籠。”蔡林芳此話一出,各人臉上都是驚恐之色。
似乎這并不是一個傳說。而是一個赤裸裸的恐怖的事實。
“爹自有辦法。”蔡寨主示意蔡林芳不要再說了,擡頭偷偷地看了一眼闌漪,發現闌漪正審視着他,趕忙的低下了頭。
“蔡寨主,你是打算以死相報嗎。”
“公主。”蔡寨主跪在地上。“金畔王朝都是有仇必報,我不認為你能讓我活下來。”
“我不是讓你活下來。你要救他,你死了,那蔡寨的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你覺得你的女兒一個人能夠壓制的住嗎。你自己看。”闌漪掀開窗簾。外面的人臉上都是以往所沒有的散漫,那蔡林芳一個人在井邊洗衣服身邊的三三兩兩的人不時的靠近。不懷好意已經是刻在了臉上。只等着那蔡寨主亡命霧瘴山。
“可是,陰參,只能我去取。”
“你說那眼睛變了顏色,是怎麽回事。”
“這個,是有人在霧瘴山的邊緣看見有人在裏面生活。不過是眼睛的顏色不是黑色的,帶着藍色,對,是藍色的,而且不只是一個人看到的,我,也是看到過幾次。那人就躲了進去。”
“可是看到那個人的臉了。”闌漪一把撐住那桌子角。險些有些站不穩。金畔王朝的皇子都是從小秘術調養,也是有可能沒有了心髒也還是能夠活下來的。
“沒有,只看到了眼睛。我今晚上就動身,晚上的霧瘴山的霧氣是最淺的。興許運氣好了能夠早點帶着一條命回來。只是,那潭神兇猛無比,你一個人真的能夠對付得了。”
“兇猛無比,你是見到過那潭神的真面目了。”闌漪有點想笑。
“水中還能噴火呢。”蔡延鋒沒有見過真面目,不過,他接觸的最多。是見過那水中火紅一片的顏色的。“不過,只要是這一次把它們喂飽了,這一年都不會再有動向。”
“不是那潭神要吃了你們,以往年的時候潭神傷人事件也是這個時候吧,之前的幾日捉的魚都是比過去一整年的都要多。”
“那倒是。”蔡延鋒細細的回想了一下。不知道這期間是有什麽聯系。
“這就對了,這些魚本是這些潭神趕上來自己享用的,哪知道是你們一下子給網走了,正趕上哪個倒黴鬼一下子在水裏就正好被吃了。”闌漪細說這其中的緣由。
蔡延鋒一下子想明白了,原來是這麽回事。
“還有。”蔡延鋒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嗯,什麽。”闌漪剛要走,回轉過身,她還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準備呢。
“也,也沒有什麽事情了。”蔡延鋒好像覺得那個事情也許并不是潭神所為。這附近也是有猛獸出沒的。畢竟,魚怎麽會上岸呢。
“把這個丹藥拿着,進霧瘴山之前吃掉。身體裏會散發出屏障。護你至少兩個時辰。未必絲毫不傷,至少能夠保命,一定記好了時辰。”闌漪留下一個暗紅色的藥丸。
“這個是什麽做成的,為什麽會有一股血的味道。”
“我的血。”
“金畔王朝的雙生子的血具有百毒不侵之效,原來是真的。”
“哼。”百毒不侵,亦是無人可以親近。
“讓蔡寨的人,在黎明時分,所有的人到達那深潭邊上。”
“是。”
夜深人靜,那平靜的水潭忽然是一陣一陣的風浪,似乎是水中有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道将那水推上來一般。
“就是現在。”闌漪站在那石洞之前,伸手将那圍着魚的一塊石板費力的拿下來。
“桄榔。”可是那石板因為那水浪巨大,一下子又被打了下去。
原本闌漪是試着擡了一下,可是那個時候是風平浪靜的時候,還是可以擡起來的,如今,那水位已經是升到了自己的膝蓋處。
風浪一陣接着一陣,就是連那闌漪自己在水裏都是站不住了。
感覺水裏面有東西在一下一下的撞擊着自己用竹竿綁了一圈的水。
闌漪深知那些剛剛孵化出來的東西都是牲口,只要是肉什麽都吃。
“呃呃呃。”使盡了吃奶的勁,就是那石頭也只是微微的一動。
“啊。”忽然一個浪頭打在了闌漪的肩膀上,闌漪一個趔趄差點就栽在那面前的魚池裏面。
忽然手底下的石頭忽然自己動了起來,緩緩地往上擡。
“主子。走。”腰上一股力道。那石板随即被水沖開。自己也飛上了潭水之上。
“漣漪。”闌漪回頭看着那頭發全身都已經被打濕的人。一身黑色的勁裝,幹練又豪氣。臉上那股柔情已經都被洗刷,只剩下了堅毅和強韌。
“主子。我找了你好久,姚府的人說你去和親了,我走到了半路上看到官服的人在收拾和親的殘害,才知道你是落進了那山崖之中。”
“我這不是沒事嗎。哭什麽。”一身的水,闌漪也能看到那漣漪眼睛裏止不住的淚珠。伸手給她擦掉她那本來的一臉水。
“我知道主子一定會沒事的,我哭是喜極而泣。”
“你呀。”
“主子。你的肩膀上有一個東西。”“啪。”漣漪一劍打掉。一個火紅色的肉球。那東西落在地上竟然是一扭一扭的向着樹上爬過去。
“這不是那潭神嗎,竟然還會爬樹。”闌漪狐疑的看着那個小家夥離開了水,生命力一丁點都沒有減弱。
漣漪伸手剛要抓住那東西。
“吼。”那東西就在漣漪剛要觸到它的時候,一個翻轉身就向着漣漪咬過來。
“啪。”闌漪一根藤條就把它五花大綁起來。“嚯。這東西還會咬人呢。”
“咔嚓咔嚓”幾口,那藤條就被那尖利的牙齒啃了個稀巴爛。
“主子,你聽身後是什麽聲音。”
“啪。”“啪、”“啪、”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從那深潭裏面爬上來了。一聲一聲,陣勢浩大。
闌漪回轉身,黑夜之中的那深潭的石壁上是一層火紅的顏色。
“我的媽呀。這玩意還能上來啊。”闌漪一下子跳了起來。
“主子,我聽說過這陰嶺山陰氣重一半是因為這裏的人經常是一夜之間消失,就連骨頭都沒有,只撿到過那一片衣料,上面都是細碎的齒痕。沒有跟任何的東西的牙齒對的上。所以,有流傳,這不是活着的東西做的,如今一看,似乎是有了結論。”
“這玩意就連自己的娘都吃了,還有什麽不敢吃的。”
“不過,主子,這裏的土豆地瓜都是長的特別的好。”
“興許就是人少的原因吧。”闌漪眨巴眨巴眼睛。“啪叽。”一灘水碰到自己的臉上,一下子從烤地瓜的夢裏清醒了。“哎呀,你想什麽呢,這個時候可是生死攸關了。這玩意要是爬上來,那不得是生靈塗炭了。咱倆能跑的了嗎。”
“主子,你看。”漣漪指着那前面的一片平坦的還泛着盈盈月光的光滑的石頭。
“什麽。”闌漪瞪着眼睛看着。
“啾。”一個小火苗一下子竄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