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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轉過來死死的盯着幽蘭若,如同陸情軒自有一套君子的原則,幽蘭若亦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

“悉随尊便!”陸情軒拂袖,留下四個字便摔門而去。

幽蘭若頹然的坐回椅子上,頹然的抱怨,“這個萬如風真是會找事兒,我原本計劃着将陸情軒引出來便與他雙雙認輸下臺,孰料陸情軒對玉小花發怒,好好一個替死鬼被吓跑,萬如風又宣布相中了我,逼迫得陸情軒不得不連贏七場,獲得終極挑戰的資格。”

她偏頭看向抱手站立的櫻花,“你說她看上我什麽?看上我是個女人?”

屋外秋風作響,櫻花打了個寒顫,萬家小姐的古怪傳聞甚多,多一項同好的癖好也不算太突兀。

翌日,幽蘭若早早起身,走到客棧大堂卻見陸情軒比她更早,此刻正在用早膳。他對面坐了一個素衣墨發的女子。

即便是背影,幽蘭若也一眼就能認出她是誰,萬如風!

幽蘭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陣,這個萬如風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心底觊觎的,其實是她的陸情軒?她只是利用她,算計陸情軒?

哼,若果真如此,任她身懷絕技,武功蓋世,容貌傾城,勢力滔天,敢和她幽蘭若搶男人的人,必定最終會死無葬身之地!

“咦,原來還是個白面小生。”萬如風回身,便見幽蘭若立在身後盯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樣,這一幕乍看似情根深種癡癡的盯着她發呆,萬如風嘴角微勾,“我就說我看上的人不該那麽醜才是,洗幹淨了果然很可口。”

幽蘭若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如今找到陸情軒,她還如何能不顧形象的裝傻玩醜?臉上的易容早已去掉,沒想到萬如風一眼就認出她來。眼角餘光瞥到對面的陸情軒,此刻臉色陰沉沉的駭人至極。

她哪裏知道學武之人聞聲辨人,腳步聲,呼吸聲,皆可用以分辨,無須依據容貌。她剛步出房門,萬如風就已經察覺到了她的氣息。

眼看她要摔倒,萬如風一閃身來到幽蘭若的身側,穩穩的扶住她,口中輕言笑語,“大早的饑腸辘辘不跑快點出來吃點東西,傻愣着站在一邊,我就奇怪了,瞧瞧,餓得走路都走不穩了吧?”

握着手臂的小掌穩健有力,幽蘭若被驚得目瞪口呆。

此時近距離觀看,方覺萬如風比遠觀更讓人驚心動魄。

她一如幽蘭若第一次見到她時的裝束,素衣裹身,墨發飛揚,明珠抹額。裁剪精致的素衣沒有多餘的裝飾,套在她的身上,從後看飄逸俊秀,疑似倜傥風流,從前看卻是曲線玲珑,實乃凹凸有致。她本來身段高挑,比幽蘭若還高半個頭,這般裝束,難怪幽蘭若第一次将她認作男子。

一頭及腰墨發不挽髻亦不束冠,散在身前身後,一舉一動間搖曳飛舞,端的是灑脫飛揚。

紫色絲縧編制的抹額自墨發底下斜穿出來,中間系着一粒南海珍珠,珠光閃耀,襯得她眉目間光華熠熠,那股英氣便似攜了山洪暴發的威勢直襲而來。

憑心而論,萬如風五官算不得精致無雙,但組合在一起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獨特風味,足夠令見到她的人神魂拜倒。但她最出色的,不是容貌,而是氣質。

幽蘭若腦中閃過一句話,“少年,待我長發及腰時……”

原來長發及腰的女子不一定都是柔媚嬌弱,正如長發及腰的,也不一定全是女子。

萬如風披散着及腰長發,眸底時不時轉動,射出耀耀神采,眸光微斂間與微張間皆是奪人心魄的光華。一身不男不女的裝束套在身上,亦可颠倒衆生。

扶着幽蘭若穩穩落座,萬如風親昵的坐在她身側,為她盛了一碗粥,體貼的送到她面前,“快喝點粥吧,這瘦骨嶙峋的模樣,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刺得我怪心瘆的,看來給你改善搭配夥食的計劃周期得延長了。”

幽蘭若嘴角一抽,這個萬如風看似灑脫飄逸的氣質下一張神采飛揚的臉龐,明明從外到裏都是張揚不羁,人如其名,大氣如風,言語間的也是毫無顧忌,不拘小節,偏偏對她如此體貼入微,柔聲細語,似化春和風。

她受不住了!

“萬小姐,我着實疑惑,縱然我不是長相醜陋,但你是看上我哪一點,要嫁我為妻呢?”幽蘭若盯着桌上的粘稠濃粥,粥面浮着幾顆蓮子幾粒肉末,清香撲鼻,勾引食欲。

聞言,萬如風眉頭皺了一下,“小若若,父親擺擂臺招親選女婿選出後是入贅萬家,并非我嫁你為妻,而是你嫁我為夫。”

幽蘭若恍然,原來還有這一說,難怪擺了那麽大的擂臺,上去的人竟然不多,這些有頭有臉的尋常江湖之輩為聲名所困,心甘情願讓兒子改姓的怕是不多。剩下的皆是過江之鲫,不足為道。

她心中懸着的某一處驀地放下,從前聽陸情軒談論,他是絕不會入贅別人家的……

“至于,我看上你哪一點,”萬如風眸光閃了閃,見到幽蘭若聽聞入贅之言并無抵觸,她提起的心放下,笑道:“小若若,你委實太謙虛了點,我看上你的,何止一點!”

櫻花剛步入大堂,恰巧聽到萬如風對幽蘭若親昵的稱呼,心底一陣惡寒,卻看那兩位都穩坐如山,心底暗疑,自己修為退步了?

卻聽萬如風繼續道:“其一,你行事坦蕩磊落,上臺就上臺,不找千奇百怪的借口理由,”說話間,眸光有意無意的瞟了眼對面的陸情軒,“不會武功便不會武功,不裝模作樣掩飾作态。如今江湖上道德無底線,僞君子遍地走,真小人四處竄,像你這般難得的人品,已是極為稀有。行事如此,對待感情想必亦能始終如一,我一身所求便是這四個字而已。”

話落,擲地有聲。始終如一!

幽蘭若吃進口中的濃粥剎那間變了幾分味道,陸情軒握在手中的木箸此刻承受着巨大的壓力。

“其二,你勇氣可嘉。即便不會武功,也敢兩次跑到擂臺之上。無懼強敵,無畏生命,這已經勝過無數貪生怕死之輩。加之你的膽識過人,言笑間化險為夷,謀略着實不凡。”萬如風娓娓道出,言辭懇切。

“其三嘛,”萬如風眸底噙着笑意,盯着幽蘭若打量一瞬,眉目間的英氣更加蓬勃。

清晨的空氣格外清爽,拂進客棧,端的是心曠神怡,幽蘭若訝異,竟然還有第三,問道:“其三?”

“雖然長得瘦弱一點,倒是另一番隽逸秀美,容貌沒得挑,”萬如風湊近,盯着幽蘭若臉頰上一道極淺極淡的傷痕,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出,仔細一看,頓時少年添了一絲神秘的滄桑,“而行事間胸襟之廣,舉動下風流氣度,一身暗斂的流光溢彩,流露的從容不迫,小若若,我為你傾心,正如大浪淘沙,我在沙子中發現珍寶,想視為己有,珍之藏之,有何不可?”末了,收尾一句:“僅此而已。”

誠然不是感激涕零,但也差不離了。

萬如風拳拳心意,幽蘭若只覺其中濃情比碗中的濃粥還濃上幾分。

粥濃尚可食,深情敢不受?

若幽蘭若沒有先遇着一個陸情軒,若萬如風實乃是個男子,又或自己是個男子,想必就要栽倒在這番深情剖白中。幽蘭若心中抱憾,深情不敢不受,受了又無福消受。

暗嘆,萬如風這幅模樣是怎麽看怎麽對陸情軒不來電,怎麽看怎麽對自己情意綿綿。

幽蘭若心思電轉,觑了眼身側的萬如風,又瞟了眼對面的陸情軒,思索着要怎麽委婉将“小生雖是久仰大名心動不已卻心有餘而力不足”這個意思準确恰當的表達出來。

但還未及她出聲,萬如風格外體貼善解人意的道出了一大早上門拜訪的來意。

“小若若,雖然你沒有內力,不過昨日掀翻玉小花的身法十分詭異,用那套身法加以我暗中施力相助,有資格向你挑戰的那七人皆不足為懼,奪得魁首,可謂輕而易舉。”萬如風眸底閃過一抹不屑。

“咦,不是八個嗎?”幽蘭若好奇,還有一個莫不是她們聯手應付不了的?

“還有一個近在眼前,戰勝他有更簡捷的方法。”萬如風盯着對面一直沉默的陸情軒,眸光中隐帶幾分憤恨。

幽蘭若垂首,分析着這是個什麽劇情!陸情軒有出軌的趨勢,她先他一步搶了那個女人?

誠然生命安全很重要,但是在萬如風現身的那一刻她就開始後悔和陸情軒一起陷入泥潭,此刻難道還要繼續放任陸情軒去贏了萬家的招親擂臺?

幽蘭若攢了攢,再攢了攢,在眸底攢出一片波光盈盈,擡眸三分懇切七分祈求的向陸情軒望過來。

卻不防陸情軒眼底猛然爆發的磅礴怒氣,早在幽蘭若被萬如風诓得飄飄然時他心底就沒來由升騰一股悶氣,此時見到幽蘭若通敵叛國的行為,哪裏還能壓抑得住!

幽蘭若微愣,卻聽耳邊響起萬如風嘲諷的聲音,“兄友而弟恭,話已至此,兄長竟然還是不願成全我與令弟一片深情嗎?”

陸情軒怒然起身,渾身散發着暴戾的氣息,仿若領地被侵犯的狼王。萬如風亦站起身,隔着桌子與他對視,半絲不讓。

“擂臺招親是父親定下的規則,選的是萬家的女婿,若我心儀之人不能勝出奪魁,那即便不做萬家的女兒,與心愛之人攜手天涯,又有何不可?從此逍遙人間,誰人堪阻?”

------題外話------

威武霸氣萬如風,嗷嗷!

、【18】擂臺危機

“噗!”

櫻花剛入口的一勺子鮮美濃粥悉數噴出,即便是江湖兒女,如此風範,也是罕見。能看上幽蘭若,更是奇葩!櫻花低頭妥妥的收拾好桌子上的湯湯水水,瞟了眼還在對視互不相讓的陸情軒和萬如風,嘟哝一聲果斷撤退。

幽蘭若眸中盈盈水光裏的眼珠子轉啊轉,心底無比羨慕櫻花。同時嫉恨這個女人不敬業,把雇主扔在如此危險的地方。

“咳咳,萬小姐……”幽蘭若張了張口。

“叫我如風!”萬如風出聲打斷,她依然如同高傲的孔雀,面對暴戾的陸情軒,用仰視的姿勢做出俯視的姿态。

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幽蘭若細思再細思,這個萬如風明着對她親昵,卻一次次激怒陸情軒,她意欲何為?她的度量素來寬廣,搶男人例外!

“如風啊,先父先母去得早,我和大哥算是自幼失怙,幼年孤苦,少年坎坷,兄弟二人相互扶持走到今日,情意深厚。在我心中他不只是我的哥哥,還是我的父親母親老師,我尊他敬他服他從他,若是将來娶了親,也是萬不能容她影響我兄弟二人手足之情的。”幽蘭若望天胡扯。

陸情軒藏在身後的手抖了抖,躲在樓梯口的櫻花目光崇拜的望向幽蘭若,世間之人,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

清晨的天光灑下,人間一片朝氣,萬如風目光中的淩厲陡然一收,側身間浮出一抹笑意,“你呀,寧願叫天下人負你,你不願負天下人!”語氣中含着三分嗔怒三分責備四分愛戀。

“我就是提前來支會你一聲,安你的心。現在我先回家準備,早膳用完就趕緊來我家吧,可別耽擱太久喲!”萬如風眄了一眼幽蘭若,一步三回頭的朝樓梯行去,只剩下個腦袋時還向上對着幽蘭若抛了個媚眼,“你就這般模樣甚好,無須再裝醜,裝也掩不住你渾身的氣度風華,多此一舉!”

幽蘭若渾身抖了抖。萬如風悠然笑意盈盈,腳下繡鞋踏着樓梯木板“咯噔咯噔”,幽蘭若的心也“咯噔咯噔”,待響動消失,她平複下心情,提起勺子打算把剩下的半碗粥喝完。畢竟“鋤禾日當午,粒粒皆辛苦”!

只是勺子剛離開碗沿,“嘩啦嘩啦”一連串響,她身前的八仙桌以及八仙桌上碗碟飯食連帶八仙桌的另外三張長凳子,全部裂成碎片,凄慘慘的躺在地上。

幽蘭若目瞪口呆,好一陣,喃喃道:“好歹讓我吃飽啊!”

陸情軒瞥了她一眼,踏過“廢墟”,一邊向窗下行去,一邊道:“我以為師尊傳我數年修為,我的內力修為已臻至化境,沒想到這個萬家新任繼承人,亦是盡得栽培,內力如此精深,竟然不比我遜色多少。”頓了頓,語氣染上一抹凝重,“加之她身側的那個少年,只怕這次是遇上對手了。”

身側的少年?幽蘭若回憶,此間客棧已經被她包下來,清晨安寧靜谧,剛才還有第五個人?

哦,剛才剛踏入大廳時瞟了眼靠近樓梯的牆角邊,立着一道黑影,她以為是一架燭臺呢。

“我以為你掩在人群中收斂自如,可以毫無存在感,沒想到還有人不用掩藏也可以毫無存在感。”幽蘭若嗟嘆。

走到陸情軒身旁站定,從窗口向外看去,街角正是萬如風潇灑如風的身影,身後三丈處跟着一個黑衣少年,是昨日擂臺臺階處立着的黑面少年。

頃刻,那一前一後兩道身影皆在街角消失,幽蘭若沉穩冰冷的聲音響起:“萬如風是否真的有本事讓我毫發無損的擊敗那七人?”

“加上那個少年之力,不難。”陸情軒默了一下,點頭道。

“你說萬如風為什麽會找上我呢?”坦蕩磊落?英勇無畏?氣度不凡?扯吧!無知的少女心中會有一個英雄夢,一個英雄的心中會有一個少女夢嗎?直覺告訴她,萬如風不無知。

陸情軒薄唇緊抿,未言聲。

“那便去玩玩吧!”幽蘭若嘴角浮出一抹笑。含着的笑意的聲音,響在清晨安靜的客棧大堂,有些空曠,有些心驚。

“随你。”陸情軒的聲音很淡。

“陸情軒,你來江州的目的是什麽?”幽蘭若剛轉身舉步,又突然想起似的,停下腳步,對陸情軒問道。

“萬如風。”陸情軒平靜的吐出三個字。

幽蘭若身子一震,随即一笑。她還真是誤打誤撞,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心有靈犀?啊,這種感覺真好。

徒嘆一聲,壓下心底的失望,幽蘭若向樓梯行去。陸情軒看着她的身影從客棧門口出來,櫻花同行,朝着萬家的方向而去,身影從客棧門口緩緩移動,像兩只蝼蟻匍匐前行,直到如萬如風一般消失在街角,陸情軒低頭,唇微動,吐出一個字:“蠢!”

今日的萬家較之昨日更加熱鬧喧嘩。擂臺四周昨日還有席地而坐的位子,今日全是滿滿的人頭。

幽蘭若暗嘆,這些龜縮的江湖俠士明明想來看熱鬧,卻因為不敢上臺又怕恥笑,藏在暗處窺視。一旦威脅消失,又正大光明的出現,擺出抱憾的姿态。真真小人!

萬如風果然沒說錯。

“萬家主,幽若前來拜會!”幽蘭若依舊從臺階處走上擂臺,在擂臺中央站定,目光掃視一圈四下,然後回身對着首席上一臉陰沉的萬家主抱拳一聲。

“開始吧!”萬家主冷哼一聲,看都不看幽蘭若,對身側一名看似主事的人道。

四下俠士有昨日看見過幽蘭若的,有只聽聞過的,今日見她變化巨大,心中亦無什麽起伏,江湖人士興趣廣泛,易容改面不足為奇。多不過心底輕嗤一聲,作僞!

那主事目不斜視,對着萬家主一點頭,轉身走到主席臺前,粗嘎的破鑼嗓子揚聲道:“今日有幸得各位高人逸士移駕光臨,瑾代表萬家向諸位英雄致以最誠摯的謝意!”向四周抱拳,接着道:“擂臺上的小少俠便是昨日上擂,我家小姐相中之人,七位好漢勝過他便有機會成為萬家的姑爺。”

最後一句,是對着主席臺右側立着的七名男子說的。

聽着粗嘎的聲音,幽蘭若想着,萬家如今人才如此凋零?找不出個像樣的主事?或者确實她不慣江湖人的審美?沿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不禁又是一陣惡寒,江湖人以醜為美,也不能分化如此巨大吧!

卻見那七人,高矮胖瘦皆有,文雅粗犷兼具,溫恭猙獰同立。

這樣沒什麽,大江南北,五湖四海,還不能有個南人男相,北人被相?

只是,那高的,竟有八尺有餘,比自己高半截不說,他當若進了萬家,萬家的所有門都得拆了重建吧?而那矮的,竟然不及那高大個的腰,幽蘭若在異世第一次看到這個種族的人。

那胖的一身橫肉,瘦的皮包骨頭,文雅的秀氣近似娘炮,粗犷的毛多恰似返祖,溫恭一臉谄媚,猙獰如同惡魔。

幽蘭若低頭不忍相看,想着“中庸”是真的真的很重要。

那萬家小姐看上自己還真是太順理成章了。

“小子,算你命不好,遇上我,今日就好好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那高且猙獰者第一個踏出。

幽蘭若抱拳:“高人!請賜教。”

名副其實的“高人”猙獰着神色,似一道壓頂的狂風直襲過來,幽蘭若暗嘆,長這麽高,重心還這麽穩,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然後她嘆息還未完全落下,“高人”更加不可思議的像一道狂風從她頭頂飄過,飄到擂臺下邊去了。

高大的身子砸在擂臺下的泥土裏,連一粒塵埃都沒揚起。幽蘭若咂舌,萬如風這作弊作得也太明目張膽了,半招都沒過,敵人就飛出擂臺了。

而幽蘭若怔愣,四周群衆更是驚呆。

幽蘭若距離如此近都未曾看清“高人”是如何從直線運動轉換到抛物線運動的,只知與藏在暗處的萬如風脫不了幹系。距離的遠的衆人不知道萬如風暗中的施為,自然将這當成幽蘭若的神通了。

一招破敵,令其狼狽落地。衆人眼中紛紛露出驚駭,帶了三分崇敬,看向擂臺上瘦弱的少年,誰也不相信她沒有隐藏的本領。

江湖上傳說,不會武功的有兩種人,一種是真的不會武功,一種是武功高到一定境界,看不出有武功。此刻,衆人大抵将實屬第一種人的幽蘭若實實在在的看做了第二種人。

幽蘭若收斂神情,将四周崇敬膜拜的目光坦然接收了,回身一揮手,一揚聲:“下一位!”

那剩下的六人皆是“眼見”着大個子被幽蘭若飛下擂臺,大個子的本事昨日他們都見過,七人的武功其實都在伯仲間,此刻與身側的人對視一圈,面色紛紛露出猶豫。

幽蘭若冷笑一聲,視線一掃六人,一股睥睨的架勢照着六人當頭罩下。她心中卻在為萬如風惋惜,恁般女子,尋常男子哪裏堪配?恁般女子,竟然要私奔才能有好姻緣!

而主席臺上,大約只有萬家主是一臉陰鸷,萬如風的本事皆是他教的,別人看不出,他豈有看不出的道理?

但如今他的愛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連他也莫可奈何,她說要擺擂臺招親,他只能由得她,她說看上個娘小子,他還是只能由她。如今看她明目張膽的作弊,他連阻止的能力也沒有。

桌子底下的手掌顫了顫,剛才發現端倪,他下意識阻止,直直對上女兒的掌力,她出手四分力道,三分抵消他的阻止,一分警告。掌上的微疼傳上來,他臉色更是冷沉如水。

幽蘭若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哈欠,這江湖上的真俠士有,鳳毛麟角,剩下的無能之輩,多如過江之鲫!她張口,諷刺的話語直直道出:“看來諸位都是有自知之明之輩,敬畏本公子的神功,望而卻步也不算太膽懦。那便請幾位滾下擂臺吧。”

她這番話半是為自己說出,半是為萬如風說出。那個女子那般風華,縱然暗藏心思,這些年來膽敢算計她的也為數不多,她又怎能讓難能可貴的萬如風在招親擂臺上太過難堪?

既然對手皆是膽懦如鼠,那就讓她再張狂一點吧。

猶豫互看一陣,剩下的那六人中較為文雅秀氣的男子終于走出。單論相貌,他應是幾人中最順眼的,但太過文雅的氣質,挂在本就秀氣的臉上,幽蘭若覺得連自己都比他多幾分男兒氣概。

卻聽他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在下這廂得罪了,請幽少俠不吝賜教!”

幽蘭若挑眉,這人步步謹慎,如臨大敵,站定亦不主動出手,而是真的靜待她的“賜教”。

心中一動,幽蘭若舉手作勢,仿效昨日陸情軒照着玉小花的動作,揮出一掌。

接着她的對手果然倒飛出去!

心中一喜,她沖過去便要施展格鬥之術将他制服,卻在碰觸到文雅男子的衣襟時,臉色微不可查的變了變。顧不得再思慮其他,她起身一腳踹在男子的腰上。

她此刻發力的角度與剛才揮出一掌的方向呈九十度直角,原本不指望萬如風能從身後暗暗出力協助她,畢竟了無痕跡的作弊已是艱難,衆目睽睽之下,萬如風又豈能完全自如?

然而,她還是清晰的看到文雅男子被她踹飛,落在擂臺下面,滾了兩滾。幽蘭若眨了眨眼睛,壓下腦中的眩暈,一轉身狂笑一聲,“無能小輩,都一起上吧!”

剩下的五人果真一道沖上擂臺,将她圍在中間,幽蘭若頭腦發昏,連立定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更別談手出虛招了。

但她不出招,萬如風要如何幫她奪魁呢?總不能站立不動就解決掉所有敵人吧?

幽蘭若心底苦笑不已,這已經不是她現在能操心的問題了。神智漸漸模糊,心中最後一聲祈禱,神啊上帝啊我佛啊,但願這幾人沒有虐屍的癖好!

、【19】送入洞房

當幽蘭若再次恢複意識,身下是輕柔綿軟的觸感,不是冰冷的泥土,不是堅硬的木板,也不是裹屍的草席。她還活着!

她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觸目驚心的紅,紅色的帳頂,紅色的錦被,紅色的床褥,紅色的枕頭,屋內一應器物皆是喜慶的大紅,挂着錦紅飄飄。一堆大紅喜燭簌簌滴淚。這是新房?

往下一看,不知何時自己穿戴早已換過,穿着一身大紅的喜服,直挺挺的躺在紅木大床上。這讓他想起了待宰的羔羊,以及砧板上的魚肉。

悵然之際,心底又升起一抹遺憾,自己第一次穿喜服,竟然不是為陸情軒而穿。日後她和陸情軒拜堂時,她算不算二婚?

“哐當!”

一聲撞擊聲打斷幽蘭若的遐思,這是木門開合的聲音。

她微微轉過頭,目光向外看去,卻見偌大的新房一個人也沒有,空曠至極。盯着屏風看了半晌,也沒聽見腳步走近的聲音。莫非聽錯了?是風吹窗棂的聲音?

“怎麽?期待着誰來嗎?”幽蘭若一臉失望的表情正好落入梁上陸情軒的眼中,他忍不住出言嘲諷。

聽見熟悉的聲音,幽蘭若視線微轉,看清梁上之人,心底大喜,臉上谄媚道:“好哥哥,我期待你來呀,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情意,沒抛棄我!”

陸情軒輕嗤一聲,言語中的諷刺之意更濃,“好弟弟,在新房裏牽挂新娘以外的人,您的心胸真是寬廣啊!”

“撲哧!”一聲,幽蘭若心情大好,陸情軒這是在吃醋嗎?

正欲翻身坐起,卻突然一陣眩暈傳入腦中,動了動身體,幽蘭若發現一點力氣都試不出來。對了,她是中毒失去意識的,這是餘毒未清?

“嗯!”幽蘭若從鼻子裏哼出一個音調,伸出雙手對着陸情軒展開,眸中是盈盈若水的柔情。

“哼,”陸情軒冷哼一聲,從梁上跳下,走到床前,将她打橫抱起,“你的身體過幾日才能康複,所中的毒除了讓身體綿軟無力,并無其他傷害,若強行用藥,反倒會傷害身體。左右不過幾天,且忍忍吧。”

“嗯。”幽蘭若點頭,是藥三分毒,能靠自己身體新陳代謝化解,寧可多費些時間也不可圖便捷用它法毒害身體,又問道:“我失去意識也将對手解決掉了嗎?”她無法想象那副英勇的場面

陸情軒冷哼一聲,沒好氣道:“在你身子傾倒之前,萬如風已經用深厚的內力解決了四人。”

“那還有一個呢?”怎麽只有四個?

“在你倒地之前我及時趕到,将之斃命。”陸情軒清淡的口氣似處置的不過是礙眼的蝼蟻。

幽蘭若沉默,這就是冷兵器時代人命的不可保障。弱肉強食,意氣相争,勝者為王。

沉默間,陸情軒已經抱着她出了新房,門外是一大群仆從侍立一旁,看見他們立即迎了上來,左一聲道喜,右一聲恭賀,簇擁着他們往外走。

幽蘭若有些轉不過彎來,她醒來見新房內空無一人,陸情軒是趁着空檔進來帶她跑路的呢,可是新房外面竟然候了這麽多人?他們這是要去哪兒?想着問了出來:“我們去哪兒?”

“去拜堂!”回答她的是三個字。

“所以,你這是送我去跟別人拜堂?”幽蘭若沉默一瞬,将思緒理了理,大約是她中毒讓她先在新房休息片刻,醒了再去行拜堂大禮。

陸情軒聽着她這話怎麽硬生生聽出一股刺耳的意味,瞥了她一眼,目視前方,平淡道:“如果你有力氣行走,也無需我送你了。”

握着陸情軒衣襟是拳頭緊了緊,幽蘭若沉默了的任陸情軒抱着她向萬家廳堂行去,如果去的是安王府的廳堂該多好啊,如果和她拜堂的是陸情軒多好啊!

偏偏陸情軒竟然成了送嫁的娘家人!世事真好笑。

“陸情軒,我這身喜服是你幫我換的?”幽蘭若突然出聲詢問道,如果是別人,不免會發現她是女子之身。

陸情軒點頭,“嗯。”

“陸情軒,你真大度!”幽蘭若撇撇嘴,三分諷刺七分贊揚,“可以親手将心愛的女子送到別人的喜堂上,和別人拜天地。如此平靜如此平淡!似,理所應當!”

在幽蘭若說出“心愛的女子”五個字時,抱着她的那雙手顫了顫,不過一瞬,又恢複平靜,仿佛只是她的錯覺。陸情軒沉默着,沒有答話。

“如果換作我,讓我為你穿衣束發淨面,打扮喜慶去迎接新人,即便新人是個男子,我也絕不能做到。”幽蘭若神色真誠,心中卻在尋思,她記得初相遇,不,重逢時,莫讓那小子可是對陸情軒有幾分心懷不軌的意味。看來她回去得好好整理整理陸情軒身邊的有可能突變成桃花的亂枝了。

陸情軒狠狠的瞪了幽蘭若一眼,看見她一臉真誠肺裏又是一股悶氣。半晌,冷冷的發出一個鼻音,“哼!”

幽蘭若不明白陸情軒生哪門子氣,她實話實說而已,她悍妒難道他先前不知?

搖搖頭,不再說話。

陸情軒徑直抱着幽蘭若進了萬家的宴客大廳,大廳內等候的已有數百人,萬如風一身紅袍,立在當中,端得是華貴清麗,一望傾魂。她目光凝在陸情軒抱着的那人身上,輕輕飄出幾絲柔情。

“怎麽回事?”走進了,才看清陸情軒抱着的人臉上覆了塊輕紗,萬如風皺了皺眉。

“他中了毒,我幫他解毒。”陸情軒輕描淡寫道。

萬如風猶自想不通解毒和把臉遮起來有什麽關聯,她老子已經十分不耐的開口了:“來了就快點拜堂吧,拜完堂送入洞房!”

萬如風嘴角抽了抽,他不樂意未來女婿,不想看見礙眼,但這催促得,仿佛他多希望快點把女兒嫁出去似的。當下難得計較,依言行禮。

“一拜天地!”

江州萬家的宴客大廳一道渾厚的嗓音傳出。

新郎身中奇毒,行動不便,由他兄長抱着代為行禮。先是向外對天地三拜行禮,接着回身對萬家主行禮三拜,最後二位新人相對躬身,三拜。

一聲“禮成”,接着“送入洞房”。

從始至終,陸情軒一直将新郎緊緊的抱在懷中,代為行禮,衆人知曉他是新郎長兄,弟弟行動不便之下,如此行事,也無不可。

此時拜完天地,他抱着新郎轉身向外走。這讓沒能鬧得新房的一群人難免抱憾,心底尋思着,這洞房總不能讓兄長代替吧?不由得面面相觑,而後交頭接耳的論談開來。

萬如風掃了一眼開始竊竊私語是人群,大紅衣袖下的粉拳握了握,将要踏出大廳門檻時,突然一出手,向陸情軒擊出一掌,陸情軒慌忙躲避,卻沒想到她這不過一招虛招,為的是搶他抱着的人,聽她道:“我的夫君還是我來抱着吧!”

輕紗揭開,新郎的面容頓時現出,萬如風一聲怒喝:“你是誰!”回答的她的是寒光一閃,冷劍刺出。

她雙手抱着刺客,無暇格擋,此時即便及時扔出也不免受傷,但她卻是冷笑一聲,掌中發力,一股排山倒海在巨力從她身體溢出,直直将刺客打飛出去。武功達到一定修為,運力無須招式,全身皆可為武器。

陸情軒訝異,萬如風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身手。

萬如風一揮手,頓時湧出無數護衛,宴客廳內的衆人陡見這一變故紛紛議論開來,好事者立即要出來助陣。萬家主及時沖到門口,将一衆江湖俠士堵在門內,“家務瑣事,各位見笑!”

“好個卑劣的兄長!我夫君呢?”萬如風淩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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