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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的徹查。

妙齡女子?幽蘭若頓時凝眉,她雖為女子,但與莫讓對女子的看法如出一轍,覺得“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多年來除卻朝鳳樓的姑娘,她都不曾其他女子打交道。再三思索,幽蘭若确定記憶中并沒有這麽一號人物,問道:“何以見得?”

“日前皇城軍中有九人死于非命,或墜馬、或落水、或死于流矢,甚而宿醉暴斃,玉親往查看,确認正是燕子峰上行刺之人。但他們之間素無交集,各自不識,獨獨均認識一名侍衛長,那名侍衛長如今下落不明,但行刺的前一日曾在莫玉齋抵押一支金簪。”說着,莫讓自懷中掏出一個物事,遞給幽蘭若。

伸手接過,幽蘭若低頭瞧着,金鑲玉的孔雀纏絲素金簪,做工大氣,精致華美,這樣的東西價格遠遠高于價值,她是看不上的,不過還是甚為疑惑:“就憑這個,如何斷定是一個妙齡女子欲要我性命?”

莫讓繼續解釋道:“那侍衛長的行跡,不像是潛逃,應是被滅口了。他家中久貧,有一卧病的老母,抵押此簪正是為換藥錢,如此家境,他得到此簪的來路不得不細思一番,時間上又如此巧合,而此簪,應是只有妙齡女子才會佩戴。現下,只須查到簪子的主人,定有所獲。”

幽蘭若看向陸玉,見他一臉的凝重,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預感,她再次道:“依着大少的意思竟是買兇殺人,與能支使皇城軍的人相比,能買兇的人可是多得很,如今單借一支孔雀纏絲素金簪,想要糾出幕後主使,線索可算微薄。”

“若有調令,行刺者怎會是素不相識,又何以會死于非命,除非是不可告人,否則何須殺人滅口?”陸玉沉聲道,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低頭沉默了一瞬,幽蘭若将孔雀纏絲素金簪還給莫讓,不由感嘆:“看來皇城軍的待遇有待改善啊,身為一名侍衛長竟會被一只簪子收買。”

“哈哈!幽小姐可是對那人有些心得了?”莫讓大笑,看向幽蘭若誇張道:“這女子之間若非深仇大恨,就是争風吃醋了,鬧到買兇殺人這步田地,不知幽小姐是前者還是後者呢?”須臾,又自嘆道:“幽小姐素來與人為善,小仇小怨都難結下,更別說深仇大恨了,斷然不會是仇殺,難道是情殺?幽小姐可有與人争風吃醋?”話落,一臉期待的神色。

“那就要問問你大少的紅粉相好了!”幽蘭若不客氣的回諷道。

莫讓頓時一噎,一臉尴尬,心虛的觑了一眼一旁的陸玉。陸玉涼涼的看了二人一眼。皇城軍是國之棟梁,他一手訓練出,竟被人如此糟蹋,素來淡然的他也動怒了,若查出幕後主使,他定然将她剝皮抽筋,以慰天靈。

莫讓與幽蘭若均感覺到一股寒氣自虛空飄出,冷寒得令人膽顫,對視一眼,各自沉默。

“她若知曉,心生殺意不足為奇,但不會如此行事。”陸玉斂了寒氣,嗓音微沉。

微微驚滞了一瞬,莫讓才反應過來陸玉說的她,是指他那位未婚妻。想起那位高門府邸的深閨千金,那也不是個簡單的女子,他接觸不多,也甚為驚心,奈何天意,心下感嘆。

“誰?”幽蘭若疑惑的看向牡丹閣中各自悵然的男子,有什麽是她不知的嗎?

“與玉自幼定有婚盟的女子。”莫讓看了眼陸玉,見他氣息低迷,心底更是感嘆。

幽蘭若驚得從椅子上一躍而起,陸玉竟有未婚妻?那他為何招惹她?他何以敢言三書六禮迎娶她?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陸玉,但他并未否認,她一顆心漸漸沉下。

想來真是可笑,她兩世為人,兩番定下親事,又兩番皆被人撬了牆角,她本應深恨第三者,如今她無知無覺竟也靠着這樣的角色了。她曾暗暗警醒,絕不為奪人所愛,毀人姻緣的女子。

東洛國當下的風氣,大凡男女結合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稍微有點勢力的父母在子女幼時就定下親事,比如她兩歲就被賜婚,陸玉家族的勢力恐怕有的不是一點兩點。此刻觀陸玉的神色與那女子卻不是毫無情意。這算怎麽回事呢?心底的怒氣不由再次升起。

“我與她的親事已經退了。”陸玉冷冷的瞥了眼莫讓,暗怪他多舌。

莫讓雙手一攤,表示無辜,幽月的性子,難道玉覺得隐瞞會比明說更适宜嗎?不過此般事件,值得如此驚訝嗎?

說起東洛國的女子,唯有與幽相府三小姐齊名的列王府的大郡主列承平讓幽蘭若側目幾分。餘者卻無能入得她眼的。卻不知陸玉這般人物,何人能配與之定下親事,又何故退了親事,幽蘭若突然對這位與她命運相似的女子升出幾分興趣。

幽蘭若正欲詢問一番,牡丹閣突然湧進一群人,為首的一人穿的金光閃閃,一邊往她身上撲,一邊大叫道:“月月,你不能被莫讓騙了,他是個十足的僞君子,我今天就要當面拆穿他!”

他撲的甚急,全然未曾察覺一股無形的大力向他襲來。

、【06】千紅一窟

幽蘭若上前,一把接住撲過來的方皓,強大的沖擊力帶着她與方皓旋了圈才堪堪穩住,那股襲向方皓的力道亦在無形中消失,未帶起一毫風絲,仿佛不曾出現過。

“皓皓,慢點,你這是做什麽?”幽蘭若扶着方皓,美眸嬌嗔,眼底閃爍着一縷不悅。

“月月,莫讓這個卑鄙小人,只會花言巧語,他對你不是真心的,他一定是想利用你,你千萬不能上了這個無恥之徒的當。”方皓拉着幽蘭若,一臉的急切之色。

幽蘭若頗意外方皓一句話中能帶出好幾個成語,不過都是貶義,而且貶的還是莫讓莫大少,雖同為晟京城權貴,但莫讓可不是方皓能惹得起的,幽蘭若輕笑道:“皓皓,大少無恥不無恥,至于你急成這般模樣?”

“我是聽說他每天送你一份大禮,想求娶你,怕你心軟答應了,所以着急的趕來,”方皓指着一旁的某人,恨恨道:“別人不知他金屋藏嬌,我和婁小公子卻知道,月月……”

“在皓皓的心裏我竟是個如此心軟的人嗎?不過些死物就能将我收買?”幽蘭若打斷他,犀利的目光迸射而出,面上是一覽無遺的怒氣。

方皓一時愣住,他只顧着不能讓月月被莫讓搶走了,沒有多做思量,不想惹了月月不快。轉身惱怒的看向始作俑者,卻見一張天人般完美的面容映入眼中,卻不是莫讓,面對指錯人的尴尬,方皓頓時手足無措,讷讷解釋道:“啊,對不起,我說不是你,我是說莫讓。”說着,半空中的手讪讪收回。

又轉身看向幽蘭若,面上滿是天真無辜的表情,眼底泛着水靈靈,幽蘭若無語,本欲再斥責一番,但瞥到他金光閃閃的衣服上好幾道褶皺,臉色晦暗,眼眶一大圈的青黑,發冠束得松松散散,這番蓬頭垢面的形象,看來一直沒休息好,心中頓時一軟,斥責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他對她,終是真切的關心着。

“卻不知在下哪裏讓方小少覺得無恥了?”一個聲音從另一側傳過來。

方皓順着聲音看過去,頓時雙目噴火,正欲說話,幽蘭若卻先他開口道:“大少何必與小孩子較真,難道看不出皓皓沒睡清醒嗎?”轉身對跟着一起湧進牡丹閣的瑕非使了個眼色:“瑕非,帶皓皓下去梳洗一下,如此尊榮,不好待客!”

瑕非雖然有點小心思,人還算伶俐,否則也不會得幽蘭若親自帶在身邊教導,當下,她上前一邊強拉着方皓一邊與她小聲嘀咕,兩人磨磨蹭蹭出了牡丹閣。

對此,除了最先發出一道無形氣力,陸玉連眼神都未再動一下。但莫讓卻不幹了,憑白的讓人指責,可不是他的風格,“幽小姐對方小少可真護得緊!”

“女子古來護短,有何奇怪?大少若不解氣,者一杯茶就由我來敬上如何?”幽蘭若雙手合拍,景尤憐立即端着剛煮好的熱茶進來,一邊為衆人倒茶,一邊歉然道:“朝鳳樓中好茶的人卻不多,小姐的好友大多都喜歡喝酒,是以甚少備着熱茶,倒叫諸位久等了。”

“哦?”莫讓挑眉,看向陸玉的目光含着揶揄,卻對上陸玉冷冷的警告,頓時道:“啊哈,幽小姐能讓我們喝一口熱茶,已是天恩了,哪裏敢讓幽小姐親自敬茶了,本少自然沒這麽小氣的,你說對吧,婁小公子?”說着轉身看向自顧自來熟的婁小公子。

月海心要來牡丹閣,拉着秦無雙一道,婁小公子自然不可能落下,更何況此時牡丹閣兩只豺狼,他更得跟緊了。但與方皓一道進來,幽蘭若連個眼色也未給他,他只能自己招呼自己了。此時莫讓對他相問,他聳了聳肩,表示無辜,他從進來可一個字也未曾說啊!方小少口不擇言,與他無幹啊。

幽蘭若巧笑嫣然,對他二人的眉來眼去不做一詞,審視的目光一一掃過,今兒個朝鳳樓注定是熱鬧的日子。

幽蘭若不在,月海心與秦無雙都可算作朝鳳樓的半個主人,此時牡丹閣內卻唯獨兩人是立着的。秦無雙素來冷若冰霜,此刻依舊淡然而立,月海心聞名不久便做了岐王爺的禁脔,甚少出來陪客,此刻面對幽蘭若的貴客頓覺尴尬,面紗下面的一張絕色容顏泛上微微緋紅。

心底微作計較,月海心斂了斂羞顏,輕移蓮步走到莫讓身前,俯身一禮,“請公子移步海月閣一敘,不知可否?”月海心斂下的羞紅又爬上了臉頰。

莫讓睜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月海心自得岐王爺青睐後,便不曾再出來見客,今日竟得她親自相邀,委實難以置信!“然!姑娘請!”晟京城四大公子的風度倒還留了一點點,莫讓壓下激動,溫文一禮道。

幽蘭若瞧着這一幕默不作聲,雙手托着腮,她眼中有驚訝,但她可不相信月海心突然就放下岐王爺,轉戰莫讓了。朝鳳樓的大小事務,她早已交給溫娘打理,她們要如何,她也懶得過問,一般是由着她們去鬧。不過今日月海心這性子,是如何就轉了呢?轉得甚好,甚好!

月海心一走,秦無雙再無留下的道理,亦轉身跟着離去。走到門口,突然停下。她又走回牡丹閣,直直的看着陸玉,問道:“你就是花會那日戲耍我的人?”

輕紗遮掩了她的表情,但幽蘭若不用想也知道輕紗下依舊是冷若冰霜,那日陸玉邀見秦無雙,秦無雙破天荒的應允,但陸玉卻失約,讓莫讓李代桃僵去相會,最後和婁小公子打起來,把婁小公子手膀子打折了。

婁小公子似乎也想起這一遭了,訝異的盯着陸玉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升起一絲危機感。他連忙跳下椅子,竄到秦無雙身前,擋了一半她看向陸玉的視線,秦無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頓時讪讪,“無雙啊,你與這位公子先前也不相識,那日不過一時興起,換個人來邀見也會應允,又何必執着那個人是這位公子還是莫大少呢?”

“公子戲弄在先,難道一句言語也不能給?”秦無雙越過婁小公子,直直的看向神色淺淡的陸玉。

幽蘭若持着茶盞,低頭抿了一口,秦無雙和陸玉在某一方面其實很像,比如一樣清冷,一樣淡然,世人對他們而言從來相隔甚遠,但終有不同。她尚且不敢如此冷言相對,秦無雙倒真有勇氣!頗有幾分無知者無畏。

“在下慕姑娘的琴聲,超然脫俗,想姑娘應是超然之人,當不會為凡世儀禮所牽絆。”陸玉清冷的聲音響起,到真給出了解釋:“在下心愛的女子傷了雙手,自然當守護在側,對姑娘失約卻是在下的不是,但想姑娘應不至于對此耿耿于懷,是以未再相告。至于莫大少,在下與他并不相熟,他所為,在下不知。”

“咳咳……”

幽蘭若一口茶水還未灌入喉嚨,堪堪被嗆出半許。陸玉探着身子體貼的輕撫她的後背,幫她順氣。

看着這一番光景,他那心愛的女子是誰不言而喻,秦無雙恨恨的拂袖而去,她們這位小姐可真是藏的深,不顯山不露水将水性楊花的事兒行得出神入化。

婁小公子幹“咳”一聲,打着哈哈:“就不打擾兩位相守相護了。啊,哈,哈。”一邊說着,一邊退出牡丹閣。

有幽蘭若在前,他的無雙定然安全無虞了,不打無雙的主意,他一般懶得費心思量誰誰誰,這世界破事兒那麽多,他可管不過來,關誰的事兒誰管!朝鳳樓可是龍蛇混雜,離了無雙十步的距離,他就沒安全感!

幽怨的凝望着陸玉,幽蘭若慨嘆,她的一世英名,全毀了。

“以後娶你的人是我,有我懂你就夠了。”一改清冷的神色,陸玉眼中盛滿了寵溺和溫柔。幽蘭若垂眸,默了一瞬,問出了久存于心的疑惑:“你如何會覺得我一定會嫁給你?”

落在她後背的手停頓了一下,接着身子一輕,已被他摟入懷中,“因為,我中意的女子,嫁不了別人!”語聲中霸道盡顯,淩厲一覽無遺。

幽蘭若更深的沉默了。她在他懷中并未掙紮,并不代表她習慣他的懷抱,當她身上長滿荊刺,他還能如此深情相擁嗎?在愛的世界,一旦情深,落下的只是兩人遍體鱗傷,不死不休。她,厭了。

牡丹閣外笙樂起,絲絲縷縷傳心意。自古弄樂多懷人,朝鳳樓任是歌舞升平卻也無法埋葬許多愁,愁自生,愁自長,哪叫傷心人續了傷心事。

莫讓踏進牡丹閣時,陸玉與幽蘭若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勢,一個自憂,一個更郁。他愣了一下。

幽蘭若推開陸玉,理了理裙上的褶皺,悠然的在一旁坐下,未有一絲不自然,調笑道:“大少今日怎地如此有速,莫不是面對美人,心內惶惑,以致不安?”這話說的露骨,陸玉自然暗恨莫讓攪擾,卻不知此話更傷莫讓,不過有那夜的一句“不行”,他對她心愛的女子已經有幾分免疫了。

、【07】無名神通

方皓回到牡丹閣時,莫讓坐在一旁神傷,神色叫人心中大快,被瑕非勸下的怒氣再次降下不少。而幽蘭若與陸玉對坐品茶,兩人你來我去,眼鋒淩厲。

這樣的幽蘭若他很少見到。自由與幽蘭若一道長大,諸事皆是聽從幽蘭若的主意,方皓自然的把幽蘭若的顏控秉性學了泰半。對于長相絕世的神秘公子陸玉,他第一次驚鴻一瞥以為他是女人,第二次在集先莊未曾主意到他,他之前怒罵莫讓時錯指了他,這位公子卻并不生氣,他對他印象真是絕佳。

其實方皓忘了一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與莫讓一道的貨色,能比他好多少呢?此刻,他仍然天真傻傻的對陸玉歉疚道:“剛才真是對不住,我真心沒想罵你,你上次救了月月,我還想好好謝謝你呢!”

眼見陸玉眼底的不悅,幽蘭若趕緊站出來,拉過方皓,親切道:“皓皓,陸公子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不會與你計較的。不過你怎會到朝鳳樓來,你奶奶不關你禁閉了嗎?”陸玉不是莫讓,得罪了他可不好輕易打發呢!

“我是趁着府內忙亂偷跑出來的,奶奶還不知道呢。”方皓似霜打的茄子,整個人鄢了下來,想到剛出來就聽說的晟京城最新傳聞,觑了幽蘭若一眼,忍不住道:“月月,你知道我都是真心對你的,我沒有認為你是愛慕虛榮貪圖利益的女子,只是怕你被莫讓騙了。他那麽花心,配不上你的。”

幽蘭若沉默,她自是知道方皓對她的真心誠意,但此時卻不好解釋,即便解釋,方皓也未必能懂她的考量。

“哦?方小少覺得我配不上,莫不是覺得自己配得上呢?”倒不是他要較真,但數番被當面侮辱,教養良好如他也受不住了,泥菩薩還有三分脾氣呢!

方皓一噎,瞪着莫讓,尊崇幽蘭若第一辯駁原則,輸人不輸陣,他擡了擡下巴,得意道:“月月這麽好的女子,我是配不上,不過配得上的人馬上就要出現了。”

“哈哈,倒是有自知之明!卻愛多管閑事。”莫讓不客氣道。

“哼,你別得意,等我哥回來,你送多少禮物都沒用,他是不會讓你把月月搶走的。”知道自己被莫讓耍了,方皓氣得臉色通紅。

“哐當!”

茶杯落地的聲音。

“你說誰?”幽蘭若看着方皓,心中有一縷思緒逐漸明了,不詳的預感逐漸籠罩而來。

方皓怔了怔,幽蘭若的反應震驚勝于激動,他摸了摸腦袋,擔憂道:“我大哥啊,月月,你不會忘了我大哥吧?小時候我們一起玩耍,經常形影不離的,你還和大哥徹夜觀星,秉燭長談呢。”方皓繼續幫幽蘭若回憶道:“你記不記得我們去放風筝,大哥畫的風筝最漂亮,放得最高,我們種牡丹花,只有大哥種的發了芽,後來被人踩死了,你發了好大的脾氣……”

莫讓端着茶杯的手頓了頓,這是傳說中的青梅竹馬嗎?陸玉目光凝在掉落在地的茶杯上,青瓷片碎了一地,茶水濺在幽蘭若的裙擺上,她也渾然未覺。

幽蘭若嘴角抽了抽,方皓的大哥方醴,她怎會忘記?真真記憶深刻,銘心刻骨!“記得,我怎麽會忘了呢?我只是有些……驚喜,啊,哈,驚喜,”幽蘭若僵硬的笑着,随意問道:“你大哥什麽時候回來啊?”

“不知道呢,反正現在府內都在準備着迎接大哥回來,所以我才能偷跑出來的。”方皓頓時志得意滿,轉身看向莫讓,“我大哥從前可是有名的神童,你絕對比不過他的!”

“哦?有名?叫什麽?”莫讓頓時來了興致,方府算是沒落的世家,多年來只知有個纨绔方小少,卻不知還有個大公子嗎?

幽蘭若撫了撫額,蒼涼道:“姓方,名醴。”方皓點頭,得意的看向莫讓,他自幼崇拜他大哥,奶奶教育他大哥是他的榜樣,他也将大哥當作他的驕傲!

“哦,”莫讓一臉如是的表情,誇張的驚嘆,而後吐出三個字:“沒聽過。”

方皓的得意頓時凝在臉上,轉身看着幽蘭若,一雙眼睛直欲淚眼汪汪,方醴幼時天賦異禀,才氣卓然,從前能讓她深憚如今能讓她父親升起棄安王府與之接親的男子,想必已然翩翩濁世佳公子,但這些年來她未嘗留意打聽,不知他現下如何,也不能相言,方皓的神情看得她心中軟綿綿的全是不忍,她只能看向陸玉,帶着幾分求助,幾分期待。

陸玉收回視線,淡淡道:“我也沒聽過。”方皓頓時委屈到極點了,卻聽陸玉又道:“果真是神童嗎?”

幽蘭若嘴角再次抽了抽,世人皆言神童,她覺得是神經病兒童!

“玉,且不聞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有甚忌憚的?”莫讓不屑道,雖然龍生九子,良莠不齊,不過一個窩裏出來的鳥都長一樣的羽毛。

幽蘭若暗嘆,但願如此!方皓被她帶得如此可愛,方醴但有一分,她定親去寺裏還神謝願。

“哼,至少我大哥對月月一心一意,不像你這花心大蘿蔔,以為月月是幾件死物就能輕易收買的嗎?”方皓冷冷哼道,今日還真與莫讓死死的較上了。

“皓皓,不可胡言。我與你大哥多年未見,休要憑白壞了各自清譽!”幽蘭若斥道,她與方醴只有幼時的情意,她一直背負着與安王府的婚事,若傳出與其他男子糾纏不清,她雖不懼,卻也無端引出安王府追究,折騰的還是她自個兒。

“月月!”方皓氣得跳腳,又不知從何解釋,只能哀嘆一聲,“反正大哥快回來了,等他回來你就知道了。”

幽蘭若亦哀嘆一聲,等方醴回來,她慘淡的歲月又要開始了。

時下東洛國晟京城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有論四大公子,當今聖上的第四子陸衷、莫相府的少主人莫讓、三朝将門姚老将軍的獨子姚晚餘,還有一位是武國公府的小公子。陸玉将記憶中同輩中出類拔萃的未婚男子過了一遍,皆不足為懼,武國公府的小公子年齡太幼,四皇子被月海心迷得神魂颠倒,莫讓自然不會與他搶女人,而姚晚餘嘛,自視甚高,是絕不會纡尊與風塵女子為伍的。

至于橫空出世的方家大公子,總角之交雖然純真難得,數年過去了,又能餘下多少情意?

“既然是故人回鄉,月兒似乎不應再愁眉苦臉了。”陸玉為幽蘭若添了一盞新茶,擡手指了指隔簾外,“朝鳳樓的歌舞甚好,且讓它解一解愁罷。”

确然,終究是要發生的事,再怎麽愁也要面對,帶累心下生愁,卻是不智。幽蘭若看向朝鳳樓大廳,舞臺上是舞技新編的舞,雖不能解多少愁,倒是能養養眼。

觀賞一支舞這樣微不足道的願望,上天卻不想讓幽蘭若如願,上天确然時刻眷顧她,稍有一點稱心,立刻找事給她添堵。

幽蘭若看着突然出現在牡丹閣的修堯,他一向曉得分寸,此時突然闖入,定然是發生了極為重要的事,閉了閉眼,幽蘭若認命的問道:“發生了何事?”

牡丹閣中的貴客小姐頭等重視,修堯怎能不知,然眼下的事實是迫在眉睫,一刻也耽誤不得,他也無法。修堯卻無言語,只沉默的遞出一張紙條。

縱然心中已做好準備,幽蘭若還是被驚得夠嗆,紙條上只有一個字,“危”。這是集先莊主事傳來的,除非生死存亡的關頭,否則無人敢傳遞此種消息。

這代表集先莊正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急。

幽蘭若穩了穩心神,已經發生,且不論何事,憂急也無用。現下只能先趕過去,知曉情形方能制定策略應對。也顧不得與陸玉莫讓解釋,拉着方皓直直沖出了牡丹閣。陸玉與莫讓對視一眼,随即跟上。

當幽蘭若與陸玉、莫讓、方皓趕到集先莊時,集先莊大大的招牌已經被摘下,門口一大群人,裏三圈外三圈将大門堵得水洩不通,門前立了幾名官差,幽蘭若秀眉蹙得老緊,單幾名官差還不至于讓集先莊的主事亂了陣腳,而他因為幾名官差就亂了陣腳還讓集先莊的牌匾被人摘下,說明集先莊出的,不是一般的大事!

“阿讓?”陸玉亦是眉頭緊皺,疑惑的對莫讓詢問道。

“這個,我也沒收到消息。”那幾名官差,不過是普通的官差罷了,能将消息封鎖得一絲不漏的想必也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會不會,是你的宿敵?”

莫讓剛與集先莊扯上關系,集先莊就出事,這實在是太過湊巧。晟京城莫大少的宿敵不論是明處還是暗處都難以計數,陸玉不得不作此揣測。

“玉,你真當幽小姐是軟柿子嗎?”他的敵人固然多,但不敢明目張膽挑恤他的又有幾分本事能動得了集先莊?“不過能不聲不響摘下集先莊匾額的,本少倒是有幾分興趣。”誠然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幽蘭若冷冷的瞥了二人一眼,卻無心思與他們計較,沉聲道:“皓皓,你去前邊與他們周旋,我去後院!”

“哦!”莫讓之前,方皓一直是集先莊的小霸王,此時他出面,正适宜。

、【08】鋒芒初現

集先莊賬房,趙六将一大疊賬冊恭恭敬敬呈給幽蘭若。幽蘭若一本接一本的翻看,她一目十行,翻閱速度極快,但每翻一本,臉色就難看一分,周身的寒氣讓賬房內立着的數人覺得身處九霄寒窖,明明是四月的天,卻個個冷得打顫。

“啪!”

終于幽蘭若在翻到第二十九本時将賬冊重重的摔在桌案上,這一聲同時響徹案前數人心底,“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監管周密的賬冊竟然不知不覺被人偷梁換柱,她豈能不怒!

能讓素來優雅風流的幽蘭若如此不顧儀态風度,事态當不是一般的緊急,但陸玉與莫讓一樣,謀略才智過人,對看賬卻是一竅不通。只有桌案前攤着的一紙公文是他們能看懂的,戶部的文書,蓋的是京兆尹的官印,确然有些蹊跷。

“清晨時分,三哥得到消息,言有官差會上門為難。我們以為是例行的‘檢查’,準備幾封銀子也就能過,但過午時分我一時興起想查查上月帳,偶然發現竟有錯漏處。按照小姐教授的記賬方法,集先莊的賬目經過數次核對,是不可能有錯漏的。”趙六拭了拭額頭上的汗,繼續道:“我與王五繼續翻查之前的賬目,方覺不對勁,這賬冊,許多處都有改動的痕跡,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想禀告小姐,但官差已經上門。”

幽蘭若閉了閉眼,這是有預謀的陷害,即使早作禀告也無用。幽蘭若在衆人中間巡視了一圈,突然道:“諾斓呢?”

趙六身子一抖,顫巍巍的俯身跪地,幽蘭若眼睛眯了眯,淩厲的目光鄙視着下首衆人。

“諾斓用不慣集先莊的筆墨,昨日支了銀子去置辦新筆,至今還未回來。”王五硬着頭皮回聲道。

“小姐,定然是那厮從中作梗,現在想是戴罪潛逃了。”吳大素來直言直語,那小白臉平素愛擺譜,一看就不是好東西,這才剛來集先莊,集先莊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想不懷疑都難。

趙六跪伏在地是身子又抖了抖,半晌才啞聲道:“諾斓是小姐親自帶回來的人,還請小姐給他一個機會,容他辯解。此般輕易定罪,恐叫人不服。”

作為平生最中意的徒弟,諾斓甚得趙六看重,此時陷入疑犯的行列,趙六心中的矛盾幽蘭若能理解。他心中也懷疑着諾斓,但他心底還存着一絲僥幸吧,然而這絲僥幸一旦破碎,只怕比此刻的懷疑更傷人肺腑。

“這還有什麽好辯解的,不是他難道還是我們這些相處了十幾年的兄弟嗎?”吳大臉色不忿,那小子來了才幾天,趙六這麽精明的人都被他收買了。

手一揮,幽蘭若打斷衆人的争執,沉聲道:“諾斓是我帶回的人,若他真圖謀不軌,識人不明的後果我自會承擔,你們無須再作争執,當下最重要的是解決賬冊的問題。”

人活一世,難免遇到背叛,但幽蘭若的一生遇到的背叛未免多了點。不過多也有多的好處,因為經歷得多了,也就習慣了,縱然是不合理的,也不覺得有什麽悖逆處。

幽蘭若低頭思索了片刻,吩咐道:“将所有的賬冊都搬上三樓,用最快的速度收集東洛國三十年內的所有政令,還有現有的律法,明日午時前我不希望有任何遺漏。”冷厲果決的聲音傳出,幽蘭若已不記得上一次如此動怒是因為何事,但這一次,她勢必叫他們知道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衆人聞言皆驚訝不解,幽蘭若又吩咐道:“趙六,你先起來吧。如果這一次你不能将功折罪,那麽集先莊留你也無用了。”

“小姐,東洛國的律法趙六爛熟于心,有不解的盡可相問,何必還費時間您親自查閱呢?”吳大素來心直口快藏不住心思,直言道:“官府可是限令我們兩日內備好所有的賬冊啊!我們不是應該立即開始查找被暗中篡改之處嗎?”

“這個,我自有主張,你們速速執行即可。”幽蘭若何嘗不知時間緊迫,沒有三天的功夫,按照他們的智商,與他們解釋也是白搭。

話落,衆人相視一眼,卻未有所行動,幽蘭若不由蹙眉,疑聲道:“還有何事?”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面上不由都帶了一絲緊張,最後還是由剛顫巍巍站起來的趙六又伏下了身子,“集先莊此番遭人陷害,措手不及,我等心憂不已,又想不出能為小姐分憂的辦法,無奈之下,無奈之下……”

“無奈之下如何?”幽蘭若微微斜視下首衆人,心中頓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王五在給小姐傳訊的時候,也把消息給大姑爺傳過去了……”吳大憨直的聲音為衆人解了圍,但他們的心放下不過瞬間,又都提到了嗓子眼,因為幽蘭若未及吳大的話說完,已經發怒了。

“到底集先莊的主人是你們還是我?”

幽蘭若怒得拍案而起,“砰”一聲震響在衆人心弦上,此刻他們突然記起眼前的這位小姐信幽,集先莊的危難與惹怒她的比起來,真是渺小得微不足道,而提起大姑爺,無疑是直直的觸了她的逆鱗。

大姑爺?莫讓挑眉,幽蘭若還真有神秘後盾嗎?原本他們不适合跑到集先莊的賬房來,不過玉擔憂關切幽小姐,破例也未嘗不可,卻不想聽聞如此要緊的事,他看向陸玉,卻見他一副深思的神色,嘴角微微彎了彎,這戲,比料想的精彩。

王五一臉死灰的走上前,他大半生呆在集先莊,一腔心血耗費盡,只要能保住集先莊,他雖死無憾,“小姐根基尚淺,與底蘊深厚的世家高門對上,難免吃虧,一個不留神就會賠上集先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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