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評論

都說成親是累,她倒是沒怎麽覺得

新房裏,江幸玖披頭散發,掩着衣襟,跪在床榻邊沿,舉着帕子替她的郎君将唇上殷紅唇蔻擦幹淨了。

繼而又替他整了整衣冠,這才跪坐好了,笑的月眸彎彎。

“快去吧……”

簫平笙眉梢眼角溢着笑,擡手揉了揉她發頂,轉身走了。

門扉「吱呀」一聲打開,又合上。

江昀律看着總算出來的人,很是無奈的「啧」了一聲,拍了拍他寬闊的肩,兩人并肩下了廊道,聲線壓低了。

“急的什麽?一時片刻的,把他們哄回筵席上,大兄二兄替你拖住。”

——這語氣态度,不像是嫁妹子,倒像是兄弟娶娘子。

簫平笙失笑,反手也拍了拍他背,“多謝二位兄長。”

江昀律笑了兩聲,“要待我家阿玖好。”

“一定……”

“喲,這麽快呀!這就出來了?”

“哈哈哈……簫将軍是憐香惜玉……”

“嘴這麽好使,一會兒得比旁人多吃兩壇酒。”簫平笙似笑非笑,一把扯了朔王往外走。

朔王笑意一僵,背脊頓時寒意侵襲,耳邊聽江昀翰笑語舒和。

“特意從北關運來的燒刀子,諸位今日有口福了。”

朔王唇角一抽,連忙扒拉開簫平笙的手,酒還沒喝,他已經覺得喉間火辣辣的往胃裏燒了。

——北關燒刀子,他有幸在将軍府嘗了一回,也就一盞半,給他撩倒了一日一夜。

他撇着簫平笙滿面春風的清俊面龐,陰着聲低聲開口:

“你是故意的吧?滿帝都的權貴門庭,都撩倒在你這将軍府,你可安置的下?!”

簫平笙不以為然,清笑一聲,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是個粗人,自來覺得這燒刀子比花釀米露的要合胃口,大喜的日子,好東西自然要拿出來與大家一同分享。醉倒了,挨個送回去,不嫌麻煩。”

朔王:“……”

——分享你個大頭鬼!三兩盞能撩倒一桌人的烈酒,這分明是滿腹黑水,也不怕得罪人!

于是,簫平笙一走,江幸玖掩好了嫁衣,坐到妝鏡前,對着鏡子,将蹂亂的唇蔻擦幹淨了,繼而喊了明春和清夏進來。

江幸玖屋裏慣常用的就是她們倆,如今嫁過來,更是不習慣再有別人進出。

按規矩,新出閣的小娘子,娘家母親都會給安排個懂大事兒的管事婆子随着。

到了婆家,好處處提點着小娘子。

這些婆子大多是把小娘子一手奶大的乳母,或者娘家母親身邊得利的親信。

但江幸玖的乳母,早些年前便被江夫人打發回老家了,當時她才幾歲大,懵懵懂懂聽府裏有人嚼舌,是跟母親處治父親的妾室有關。

後來杜嬷嬷帶了她幾年,等大了一些,明春和清夏也能替她着想了,杜嬷嬷就在四海院呆的久了。

江夫人原就是打算好,要把杜嬷嬷也給她陪嫁,但如今她嫁的是将軍府,後宅裏沒人,也沒那麽多腌臜事,離娘家只有一牆之隔,故而江幸玖給婉拒了。

她母親身邊就這一個老幹骨,其他也不是沒有忠心的,但杜嬷嬷歲數也不小了,她實在也不好意思使喚她替自己操心房裏的事兒。

江夫人本是愁的皺眉,嘴裏念叨,“不合規矩,你那婆母雖說瞧着講道理,也慈眉善目,但婆媳婆媳,日子久了就難免生隔閡……”

江幸玖知道她是怕自己受氣,輕聲笑着打斷,故意逗她。

“清夏成親了,她自小與我一同長大的,比我穩重,懂得也多,能管院子的。何況簫平笙不喜歡院子裏人多,萬事他也會護着我。”

“大不了,我真受了委屈,就回來跟母親告狀,您替我出氣,也就是出個門進個門的事,方便着呢。”

江夫人被逗笑,氣的點了點她眉心,沒再堅持。

清夏年前就許給了如松,成親那日,江幸玖給了清夏滿滿兩匣子的金銀首飾添妝,江昀翰也給了如松一沓子銀票,據說是江昀翰一半的私房錢。

兩人都是少爺姑娘跟前伺候的,在府裏十分說得上話,但家仆的親事大多辦的簡單,他們也沒敢太招搖,怕惹人眼紅。

到日子那天,只在如松住的小四方院裏拜了天地和主子,擺了幾桌酒,請了府裏相熟的婆子侍婢和小厮,大家樂呵了樂呵。

故而,清夏便成了勁松院的掌事姑姑,明春還是近身伺候江幸玖。

卸妝,沐浴,用過膳。

主仆三人忙活完,已是午後,離傍晚還有一個多時辰。

江幸玖穿了身兒正紅的內裳,披散着半幹的頭發,歪在內書房的竹榻上看書。

明春送了花茶來,包子臉上笑的美滋滋。

“将軍果真心疼夫人,院外圍了一圈兒的侍衛,沒人來打攪,您也好自在些,松快松快。”

換了別家新娘子,這會兒怕是還頂着蓋頭,老老實實在新床邊坐着呢。

江幸玖卷着書清淺一笑。

——洗漱過,用過膳,又卸了一身沉重的頭釵和嫁衣,是松快多了。

——都說成親是累,她倒是沒怎麽覺得。

“姑娘……”

她這廂正掂了冰瓷茶盞抿茶,就聽見清夏語聲古怪的喚了一聲。

江幸玖和明春擡眼看去。

她原是在整理江幸玖方才翻的有些亂的書架,這會兒站在竹榻尾端的書架子邊,手裏拿了本紅底金漆的書。

“這書,怎麽在将軍這兒?”

——實在不能怪她在一架子書上單單注意這一本,這書封的色澤在一衆黃撲撲灰漆漆的書本中,太紮眼了。

——也不能怪她認出了這一本,就是她家姑娘私藏的那本。

——誰讓封線好巧不巧,就開了三格?還是三爺有次來尋姑娘,姑娘藏的急,給折壞了的。

于是,不用她多說,只看那書封的面,江幸玖和明春便齊齊明白過來。

江幸玖月眸呆怔,面色爆紅,櫻唇動了動,愣是沒說出話來。

清夏抿了抿嘴,一臉尴尬,“該不會……姑娘看野史,被将軍發現了,給收了?”

江幸玖猛地嗆咳一聲,慌亂的合上手裏的書,垂着眼揉額角。

“不是,收起來吧,收起來……”

明春杏眼兒眨了眨,連忙上前,将書接過來,背在了身後,與清夏使了個眼色。

“奴婢就收走了……那個,姑娘歇着,奴婢倆在外侯着。”

江幸玖扶着額頭也沒看兩人,只虛空裏擺了擺手。

兩人默默離開,紫晶珠簾碰撞的清晰聲還沒平穩,江幸玖放下扶額頭的手,端起茶來壓驚,在心裏開始罵簫平笙。

——這色胚!竟然将這種書大咧咧放在她內書房書架子上,就不能擱在隐秘些的地兒?

——好歹是明春和清夏,若是換了別人發現……

正這時,就聽廊下傳來一道低沉溫醇的嗓音。

“手裏拿的什麽?”

“将軍。”

“唔,書給我,下去吧。”

江幸玖脖子一僵,再也沒忍住,一口茶猛地嗆咳出來,嗆得她氣都要咽過去了!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