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評論

阿玖你,原也是個記仇的

說是納側妃,但今日珣王府的喜宴卻是布置的十分奢華,就連新娘子身上穿的,都是正妻才能着的正紅。

因蓋着蓋頭,江幸玖是沒瞧見秦明珠的神情,是否如珣王一般神采飛揚,但自拜堂時順從的舉止來看,大約真是接受了這門婚事。

——是啊,到了這個地步,不認命又能如何?

男女席位在不同的園子,觀禮完,簫蓮箬挽着江幸玖跟在人流走,小聲嘀咕道。

“我原本以為,怎麽也要有熱鬧可瞧,這樣順當,可真讓人失望。”

江幸玖掩了掩唇,細聲低語,“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人多口雜的,言語收斂些呀。”

簫蓮箬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珣王迎側妃,禮數擺的如同正妃之禮,日後還不知誰要坐這珣王妃的位置,這不是明擺着提前打人臉嗎?”

“便不能是秦側妃扶正麽?”江幸玖不甚在意的接了一句。

“扶正?那為何不直接以正妃之位迎娶?”

“她眼下壞了名聲,才急急嫁給珣王,哪怕珣王不在意,難道太後和陛下當真不在意皇室顏面?給個側妃之位已是看在秦家的面子上。”

江幸玖淺舒口氣,接着道,“只是珣王如此擡舉她,帝都城最不缺的便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等過個一兩年,風頭一過去,她真誕下珣王長子,依着秦家在大召獨一無二的醫傳世家地位,扶她為正妃,也未嘗不可。”

簫蓮箬聽得直蹙眉,拉着她在園子廊道下一處圍欄前落座,輕聲嗤笑。

“依照珣王喜新厭舊貪戀美色的混樣,但願她真有這等福氣吧。”

江幸玖笑了笑,似是不經意的回頭,視線裏出現一抹桃粉色的纖細身影。

此時園子裏的姑娘們已經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說悄悄話,那穿桃粉色廣袖雲裳的小姑娘,笑的明媚嬌俏,穿過廊道和周圍的人群,徑直向着江幸玖和簫蓮箬的方向走來。

離得近了,四目相對,她對着江幸玖翹了翹唇,面頰上梨渦深深,聲音清脆甜軟。

“江姐姐,簫姐姐,我可能坐在此處?”

簫蓮箬纖細的眉梢斜了斜,神情怪異的打量馬皓月上下,聲線清淡疏離。

“沒記錯,馬姑娘應當與秦側妃是表姐妹,這個時候,不應該在新房陪側妃說說話麽?跑來這裏做什麽?”

她行事素來耿率直白,換了旁人,聽懂這番話裏的婉拒與疏離,怕是便紅着臉尴尬的走了。

可馬皓月這姑娘,自來像是看不懂人臉色,竟還莞然一笑,提了提裙擺,當真坐在了兩人身邊,語氣清悅随和大大咧咧。

“表姐都嫁做人婦了,我還未及笄,能與她聊什麽呀?比起這些,我見着二位姐姐,想起你們近日紛紛覓得了好親事,特意來道聲喜。”

簫蓮箬呵笑一聲,似笑非笑的撩着帕子沒理她,而是扭頭看向了別處。

馬皓月瞧着她,眨了眨眼,倒也沒惱,反倒微微傾身又與江幸玖搭話。

“之前在蘇相府壽宴上雖然有些誤會,但我以為已與江姐姐解釋清楚了,您這樣明事理,應當不會遷怒與我的,是吧?”

江幸玖月眸略彎,笑意清柔,說實話,撇開秦明珠的原因不提,她的确挺喜歡馬皓月這姑娘呢,瞧着機靈聰慧又舍得下面子。

“都是過去的事了,馬姑娘從未與我言出不遜,何來遷怒一說。”

簫蓮箬扭回頭盯着她瞧,若有所思,抿着嘴沒吭聲。

馬皓月璀然一笑,提着裙子起身,腳下一轉坐到了江幸玖身邊,神情孺慕話語親昵。

“我就知道,江姐姐落落大方性情溫柔,最是好相處的,一會兒我們一同入席好不好?”

江幸玖捏着帕子的素手頓了頓,溫柔一笑,“自然好……”

簫蓮箬眉心輕鎖,暗地裏輕輕掐了掐她手心兒,被江幸玖反手握住。

此時,園子裏傳來隐約的躁動,廊下的姑娘們紛紛起身張望,卻原是芳華長公主姍姍來遲,官宦命婦們正在見禮。

“蘇青鳶。”簫蓮箬低念一聲。

江幸玖這才瞧見,跟在長公主身後的那姑娘,一身蜜桔色廣襟雲袖宮裝,瞧着儀态萬千的,正是「慶和公主」蘇青鳶。

“自冊封為公主後,她便被秘密送入了長公主府,這段日子一直由長公主親自教養,跟着長公主和宮廷嬷嬷,學習皇室禮數和規制,以期她日後嫁到大楚,言行舉止不丢大召皇室的臉面。”

馬皓月淺淺一笑,低聲說道。

江幸玖和簫蓮箬齊齊側首看向她,對上兩人的視線,馬皓月笑着歪了歪頭,小聲道。

“這不是什麽秘密,雖然沒有宣揚,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怎麽,兩位姐姐沒聽說嗎?”

江幸玖與簫蓮箬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詫異和困惑。

簫蓮箬輕咳一聲,不甚在意的道,“大約最近都在忙着定親一事,深居簡出的,故而忽略了。”

江幸玖勾了勾唇,語聲柔和,“無論誰做了慶和公主,這宮中規矩,自然都是應該學的,今日我看,這位蘇姑娘便瞧着沉靜穩妥許多,長公主教導有方,她可真有福氣。”

簫蓮箬聞言默了默,強忍着才沒笑出聲來,怎麽聽這番話,都透着幾分幸災樂禍。

——阿玖你,原也是個記仇的。

正此時,有王府的婢女陸續入園,奔走相告,這是開宴了。

于是,廊下的姑娘們紛紛結伴而行,江幸玖三人亦跟在人群之後。

剛擡腳,江幸玖便覺袖口一重,像是被一股力道牽扯,她步下一頓,回頭看去。

“哎呀!”

馬皓月低呼一聲,面色漲的通紅,握着她被扯裂的袖口,水汪汪的杏眸透着愧疚與緊張。

“江姐姐,我,我并非有心的,我也不知這佩環會勾住你裙裳,這可如何是好……”

簫蓮箬見狀鳳眸一瞪,伸手要推開她。

江幸玖擡手攔下她,視線盯着馬皓月別在束腰上的那枚佩飾,那是枚再普通不過的香囊,唯一精致之處,是璎珞之上綴着細碎的寶石。

這些寶石顆粒如豆,并不奪目,不細看,看不出并不圓滑,甚至還棱角分明。

“阿玖,她分明是故意為之,想讓你在宴席上穿着衣袖破爛的裙裳出醜!”

“我沒有,江姐姐,我真的并非有心……”

馬皓月似是急切想證明自己,連忙摘下腰間的香囊,眼眶通紅滿面委屈。

“這香囊是我今日剛佩戴的,并不知會如此,我有心與姐姐交好,又怎會害你出醜,即便是想要害你出醜,也不會做的如此淺顯,江姐姐……”

“你還狡辯!”簫蓮箬氣急了,厲聲斥她。

“蓮箬姐姐,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還是先尋個屋子,換身衣裳吧。”江幸玖不緊不慢的打斷她,輕輕握了握她的手,“你幫我去外院尋清夏,取一套裙裳來。”

“阿玖……”簫蓮箬扯了她手,蹙着眉沉聲道,“你跟我一同去,我不許你跟她單獨呆在這裏。”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