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場景有些似曾相識,特別是這個女孩子透露出來的感覺,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見過,可腦海裏的記憶太模糊了,模糊地連一絲一毫都想不起。
“臣該死!”曹璨拉着霜合跪下,嘴角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笑意。第一次覺得霜合是個聽話的女孩,只随着他的動作而動,雖然知道她這樣不是因為他,但還是高興的,至少她現在依靠着他,不再是一個人逞強地立着。
趙匡胤道:“起來吧!少年人愛的轟轟烈烈,本就應當,朕又不是那小心眼的人,你尋到心愛之人,朕該恭喜你才對!”
“皇上,更深露重,咱們該回去了!”趙匡胤身後的陰影裏,忽然響起一道柔和的嗓音,如三月的春雨沁人心脾,可仔細回味時卻發現,春雨也是透着冷意的。
霜合擡頭看去,才見趙匡胤身後站着一位女子,頭發和臉都遮在了墨色鬥篷的帽子裏,看不清樣子,卻讓人覺得很冷。
顯然曹璨也不知道她是誰,因為他沒有行禮,是不知要行何禮。
從來都只有皇上說該走該留,從未有過人敢在皇上面前如此說,一時間曹璨和霜合都愣住了,而皇上也并無一絲惱意,反而指着火堆上正烤着的鹿肉說:“你不是說餓了嗎?朕看着鹿肉還不錯!”
幾聲碎碎的腳步聲響,女子微微走近了些,只是臉依舊籠罩在鬥篷裏,霜合努力想看清她的樣子,可就是看不清,如春雨般的嗓子再次響起:“這會子又不餓了,留給他們吧!”
趙匡胤點點頭,看向曹璨道:“朕和瑾嫔先走,你們也不要久待,夜裏的圍場很危險!”
“臣遵旨,恭送皇上!”曹璨碰了碰霜合,霜合楞了楞,緩緩擡起頭來,看向趙匡胤,這是今晚她和趙匡胤第一次眼神對視,他淩厲的眼神讓她心裏一跳,可她沒有移開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嘴裏吐出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的:“恭送皇上!”
趙匡胤“嗯”了一聲,沒有其他的反應,攜着瑾嫔的手轉身離去,走出兩步,忽又頓住,回過頭來,向霜合道:“小姑娘,你的眼神讓朕感到很熟悉!”霜合心裏正突突大跳時,又見他仰頭看着天空,似乎在想着什麽,說道:“可忘了是見過誰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朕,太久了,記不清了……”好像曾幾何時,也有那麽一雙眼睛,帶着淡淡的仇怨,深深的恨意看着他,他已經記不清那人的臉,只記得那是一如藍色一般的憂傷。
他再看向霜合時,眼中已無悲無喜,只剩下帝王的威嚴,“記住,你只是曹璨鐘愛的女子,這樣的眼神,朕不希望再看見!”
曹璨握着她的手緊了緊,“皇上,她自幼倔強慣了,有沖撞皇上的地方請皇上寬恕她!”
霜合低下了頭去,憋了很久,才緩緩說道:“民女遵旨!”
趙匡胤看了她一瞬,轉身攜着瑾嫔快步離去。
霜合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滑坐在地,瞧着她那一副頹敗的樣子,曹璨忍不住更打擊她一點,“今天小狐貍變了病貓,稀奇真稀奇!”
霜合雙手抱着膝,沉默不語。曹璨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坐在了她旁邊,伸手将她緊緊的擁入了懷中,第一次對于他的主動靠近,她沒有反抗,曹璨貼在她耳朵邊輕輕的說着:“過去了,都過去了!你相信我嗎?我會讓你只做那個悠閑自得的小狐貍!”
霜合幹幹的吸吸鼻子,咕哝着說:“我不相信你!”
曹璨的手指緊了緊,抓的她有些疼,“我在皇上面前承認你就是我的心上人,這樣你還不相信?”
“那是他抓了個現行,你不得不認!”
曹璨忽然擁着她身子躺倒在地,她伏在他身上動彈不得,曹璨道:“我寧願就這樣,他少來一刻,我就多一刻歡喜!”
“流氓!你快放我起來!”霜合重重的打在他身上。
“不放!”
“放開!”
“不放!”
兩人在地上扭打起來,她掐住他的脖子,他一個翻身将她壓在身下,她的腿蹬着他,他用力按下她掐着他的手,她的雙腿夾住他的身子想将他搬倒過來,驀地,兩人卻都不再動了。
曹璨伏在她身上氣息粗重起來,臉逼近她,呼吸耳聞,霜合很奇怪怎麽就變成現在這個姿勢,她蜷曲的雙腿間是他沉重的身子,她的腦子開始迷亂,有些不知所措,被他按壓住的雙手緊張的握成了拳頭。
他的唇落在她的頸上,慢慢的向下滑去,衣襟被他撩開了一條縫,他的唇似火一般,熨帖在她的肌膚上,一寸寸往下,落在了心口上,良久,方擡起頭,盯着她早已紅透的一張臉,“我還是那句話,我要你的心!”
她努力的看向他的臉,卻有些不敢看,眼睛霧蒙蒙的,曹璨卻忽然心中一蕩,正要吻上她的唇,一股什麽東西燒焦的味道撲鼻而來,他擡起頭,只見他們不知何時已滾落在火邊,而霜合的發尾落在火中,霜合一側頭,已大叫一起來,曹璨将她拉起,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曹璨飛快從馬身上取下佩劍,“唰”地一聲削掉了她燃火的發尾。
她虛脫了般靠在了崖壁上,一低頭,看見自己衣領大敞,露出大片雪白,想起剛剛他的吻,忙拉緊了衣衫,尴尬地倚在那裏,“我……剛剛自己吓到了,沒回神,你可別以為我是對你的行為……默許……”
曹璨靜靜地盯了她一會兒,有些懷意的笑道:“如果你反抗,我會更有興趣!”
“……”無恥!真無恥!霜合在心裏暗罵。
出圍場的時候,皇上應該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霜合坐上他的馬背,已經在開始打盹,好在這一路也不是那麽漫長,回到別院時,她很高興第二天終于過去了,明天将是最後一天,也是,最危險的一天,霜合不認為他會好好的放棄這個折磨她的最後機會。
“站住!”
霜合正要轉身回房,忽然被他叫住,難道他更不想浪費今晚這個折磨她的機會?
他靜靜的看着她滿臉的倦容,說道:“好好睡覺,明天晚點起來,仆人們今晚就回來了,你不用起來做早飯了!”
霜合驚愕地聽着這個動人的消息,當她還沒回過神,曹璨已經進了房,她回身時還是有些想不通,明天……到底要做什麽?
想不明白,結果晚上睡得并不沉,她很早就醒了,仰頭看着賬頂,不覺時日悠悠,三日,看似很短,又看似很長,好像在這裏和他什麽都沒做,可又好像什麽都做了。
說是三日的時日,其實她不用等到明天早上離開……
正出神,門已敲了三響,有下人禮貌的聲音道:“姑娘,少爺在偏廳等着你用早飯!”
霜合看向門外,還只這個時辰,還以為自己真要如他所言,睡到很晚才起來。而他也這時來叫自己,難道他竟知道她不會睡得那麽晚嗎?
她應了一聲,打算遇鬼殺鬼,遇佛殺佛,不過,事情卻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
廳外的陽光很好,不刺眼,微亮,這樣的空氣裏,這樣的光線下,讓人倍感清爽,曹璨坐在對面很安靜地用餐,一頓早飯竟然就這樣平靜的度過,雖然沒人說一句話,霜合也并不覺得不自在,反而有些慶幸他不說話,讓她有個安靜的早晨,可是他的心思她卻猜不着。
可下午也這麽安靜,就有點詭異了。
這裏是書房,在別院裏更加偏僻的地方,寧靜的地方更容易靜下心來,曹璨就坐在離她不遠處,拿着一卷兵書,安靜得翻閱着,時而移開目光,思索一番便又繼續低頭看去。
霜合正趴在他的書桌上,信手在紙上塗抹着,一個時辰前她還不坐在這裏,而是在屋子裏走走停停,但是曹璨嫌他走得心煩,将她趕到了這裏。坐在這裏,她也覺得心裏不安穩,怎麽會這麽安靜呢?他怎麽就沒有動作呢?
于是一個時辰之後,她便确定,是真的沒啥動靜要發生了。百無聊賴下,想起自己幾天沒碰的歌本開始想念起,還有幾首未完的詞,于是在他的紙上胡亂塗鴉起來。開始時才會不安地看上曹璨幾眼,但後來是真的寫進去了,漸漸的也忘了是身在曹璨的書房。
這麽友好的相處,還是平生第一次。
霜合驀地擡起頭來,盯着他認真研讀兵書的容顏,心想,要是時間在這一刻停駐,也是好的,沒有争吵,沒有外界的一切幹擾,只平靜的只有兩人。
沒想到曹璨會突然擡起頭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竟一時都沒移開,像是凝固在了一起,半響,她低下眼眸,失神地看着桌面。
“你在寫什麽?”他站起走至她面前。
“嗯?”霜合擡頭,看到曹璨近在眼前的臉,有些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