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直欲往人骨子裏鑽的陰冷之氣往田地裏面邊走，兩個人邊走邊認真地查找哪些會有可能引發病毒的異常之處。
楚雨問揚揚：“你說，這個地方陰氣這麽重，會是這個陰氣導致的Azrael病毒嗎？”
揚揚做沉思狀靜默了片刻，搖了搖頭，很認真地道：“我覺得不會。這個地方陰氣重，肯定是幾百上千年都是這樣的。若是能引發Azrael病毒，肯定早引發了，不會等到現在的。我看過R城的縣志，除了在東晉十六國時，這裏曾發生過一次瘟疫，之後就再也沒有關于這方面的記載了。單純是陰氣重些，并沒有鬼魂作祟，只要是人的陽氣夠足，就不會對人體有實質性的傷害。”
楚雨看着此刻如老學究般表情嚴肅的揚揚，眉眼一彎，溫潤地笑了：“我知道你從小就愛看書，沒想到你連縣志這種書都看，虧你看得下去。”
楚雨的興趣愛好更接近于現代人，喜歡高科技的東西。他最喜歡汽車、體育和軍事。看書，也多是這方面的。
而揚揚卻是偏古典偏傳統的。雖然，她也喜歡科技，但更喜歡歷史、考古、古典文學方面的東西，也喜歡研究戰争和軍事。自打跟歐陽老師學國學之後，對歷史、考古和古文字的興趣就更大了。
往裏大約深入了三四裏路，前方出現了一個面積不算太大的池塘，池塘邊上稀稀疏疏地冒出了些嫩綠的蘆葦尖尖。池塘的右側有一大片墳地，高高低低的墳頭前面，豎着許多大理石的墓碑。看來是本地大家族的墓地。
在墳地的另一邊，是一條不算太寬的彎彎曲曲的土路，一直延伸出去好遠，不知道通向哪個地方。
揚揚從小在城裏長大，除了對家和學校附近熟悉些，也就是對姥姥家村裏熟悉了。對R城別的地方，還真是一點也不熟。
前方池塘裏的水碧綠碧綠的，遠遠看去，像一塊鑲嵌在地上的綠寶石。
池塘是沉靜的，水面一絲波紋也沒有。水面上方卻似乎有朦朦胧胧的水霧在絲絲縷縷地來回缭繞。
眼前的景象，靜谧而自然，看起來很平常。可是，揚揚的心卻莫名地不自覺揪緊，異常敏銳的直覺，讓她捕捉到一絲說不出的詭異的危險氣息。
揚揚下意識地一把抓住身邊楚雨的手，在楚雨疑惑目光的詢問下，輕輕地點了點頭，嘴唇微動，吐出幾個極輕的字：“不對勁，小心點。”
楚雨的手一緊，反手牢牢握住揚揚的手。兩個人小心翼翼地往池塘邊上靠近。
池塘依然靜寂無聲，水裏看不出有魚，水邊似乎連個小蟲也沒有。那是一種死寂般的平靜。
兩個人手拉着手，圍着池塘轉了一圈。發現在距離那條土路不遠的地方，有一些新踩出來的腳印，一直踩到那邊池塘的邊上。
揚揚和楚雨順着這些腳印走到池塘邊，伸着腦袋往下看。
水邊有些不太明顯的新濺起的泥水印子，水面下目測不到半寸的地方，似乎有個黑乎乎的東西，恍恍惚惚的好像有手有腳的，似乎是個小小的人形。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來了不安和疑惑。
楚雨小小聲問道：“不會是個人形怪物吧？”
“誰知道呢，找根棍子捅捅看看，敢不敢？”揚揚雙眼亮晶晶地看着楚雨，提議道。
“怎麽不敢？我們不就是來查異常的嗎？”楚雨擡眼，四下裏看了看，找棍子。
揚揚眼尖，一眼就看到墳地邊上邪插着一根小孩胳膊粗的黑乎乎的長棍子，立刻飛快地跑過去，不太費勁地一下子就拔了出來。掉頭，又往回跑。
一邊跑，心裏一邊衡量，這根棍子的長度跟她平時練的棍子差多長，也不算重，還挺趁手的。就是表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黴菌還是氧化碳化的結果。
楚雨的眼光一直盯着揚揚，在揚揚拔完棍子，轉身回跑的時候，他恍惚看見從棍子被拔出來的地方，冒出了一縷不太明顯的輕煙。定睛再想仔細看看，沒了。就好像，剛才自己眼花了一樣。
不過，他并不覺得是自己眼花。但是，他也說不上來有什麽問題。
不待他細想這事，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揚揚給吸引過去了。
揚揚回到水邊，把這根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長棍子伸到水裏，斜着使勁一挑，就把那個黑乎乎的東西給挑出了水面。
那就是一個小人兒！
渾身皺巴巴泡得發白的皮膚，沒長全的五官，軟塌塌的小胳膊腿。這明明就是一個未足月的死胎！
奇怪的是，這個死胎的腰部有一道深深長長的大口子，被水泡得皮肉向外翻着，還爬着幾條白乎乎肉嘟嘟的蛆蟲，看上去又猙獰又惡心。
揚揚一激靈，手一抖，死胎啪嗒一聲，又掉回到了水裏。在水面上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
随即，原本平靜的水面似乎是活了過來，先是冒出了許許多多的泡泡，然後那一池碧水就如要開鍋的水一般慢慢翻滾，眼看着就要沸騰起來。
“糟糕，麻煩來了！”揚揚低咒了一聲，滿眼驚疑，一手握着棍子，一手拉起楚雨，飛快地往後退。
随着池塘裏出現異變，這一方天空也驟然變了臉色。原本灰乎乎不溫不火的天空，突然間風起雲湧。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黑雲，在半空中舒卷翻滾。平地裏還刮起了陣陣的大風，伴随着嗚嗚的低鳴，刮得天地間塵土飛揚。
池塘上方，陡然冒出來密密麻麻數不清的，手腳五官或長全或沒長全的小人兒們，全都望着揚揚的方向低低細細地哭泣。看起來，又恐怖又令人心疼心酸。
揚揚的瞳孔猛縮，頭皮發炸，使勁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些……都是被殺死的胎兒、嬰兒？怎麽這麽多？都是被誰殺死的？
轉念一想，不對！這若真是被壞人殺死的小寶寶，還殺死了這麽多，那一定會引起社會關注的。就是他們的父母不報案，警方也會發現的。
這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難道……這裏是丢棄流産引産胎兒的地方？
不應該啊，國家不是實行火化嗎？醫院裏被流産掉的胎兒，不也應該被火化掉嗎？為什麽會被丢棄到這裏來呢？
揚揚的這顆只活了十三年的腦子，實在是想不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