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天子（6）
千秋殿內，無數婢仆像往常一樣侍奉着皇後，只是少了一些舊面孔，多了一些新面孔。
蕭盈想要什麽就會有什麽，但卻出不了千秋殿，宮人們只是規勸道：“娘娘小心鳳體，切莫感染了風寒。”
聰敏如她，一下就察覺出了形勢的變化，不由得憂心忡忡起來。
當天晚上，姬衍終于來了千秋殿，他為了讓蕭盈好好養病，特意封鎖了消息，只是還是被她猜到了。
蕭盈急匆匆上前問道：“容予哥哥，你……你把我阿父怎麽樣了？”
姬衍摸了摸她的頭道：“放心，他還活着。”
蕭盈惴惴不安：“那你打算怎麽處置我阿父？”
姬衍頓了一下，道：“我本應該處死他，但他既然是你父親，我可以留他一命，判流放兩千裏。我會讓人照顧他的，他可以在嶺南好好安度晚年。”
蕭盈眼中剎那間盈滿淚水，如星辰般隕落。
權力的争奪就是如此冷酷，她的丈夫和父親注定無法共存，如今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姬衍拭去她的眼淚，心疼道：“別哭，我向你保證，除了這件事，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哭了。”
縱然君心似鐵，也依舊會為她牽動，她是他唯一的軟肋。
蕭盈道：“我要見我爹一面。”
姬衍道：“好。”
這已經是他做出最大的讓步，他不想讓她恨他。
第二天，蕭盈在一處偏僻的宅院中見到了蕭泓，他一瞬間老了很多。
失去了權力，半生榮耀煙消雲散，沒有什麽比這更打擊他。
他已經五十了，失去了年輕時的雄心壯志，再也不可能東山再起了。
蕭盈眼中含淚，撲過去抱住蕭泓，喊道：“阿父！”
蕭泓也不禁老淚縱橫，抱住了女兒。
父女倆含淚告別，說了很久的話，直到夕陽西下，蕭盈才無奈地回宮了。
蕭泓目送宮車離去，然後對監視他并侍奉他的官員道：“我要見姬衍。”
沒過一會兒，姬衍就來了。
蕭泓冷笑道：“我就知道，你果然在。”
姬衍微微拱手，端方有禮道：“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蕭泓冷冷看着道：“我就知道你內有反骨，應該将你早早除去，若不是盈兒一次次保護你，你怎能活到今日？”
他是在提醒姬衍，蕭盈對他恩重如山，無數次救他性命。
老父即便即将流放兩千裏，也不忘為女兒着想，這是他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姬衍道：“她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恩人，我此生都不會負她。”
蕭泓目光如電：“你可敢發誓？”
姬衍豎起三指，對天發誓道：“我姬衍對着天地神靈發誓，會一生珍愛蕭盈，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如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自古皇帝都是後宮三千，蕭泓只是希望他能一輩子寵愛女兒，沒想到他卻願意發這樣的誓，一時間也放心了。
蕭泓一甩袖，轉身離去，不願再看見他。
當天晚上，蕭泓被連夜送出京都，去往嶺南，那裏有一座大宅，還有婢仆無數，足以讓他安享晚年了。
……
自從父親離去後，蕭盈便疏遠了姬衍，再也不對他笑了。
姬衍知道她需要時間接受，也不逼她，默默守着她。
晚上睡覺的時候，蕭盈也不再窩在他懷裏，而是背對着他。
姬衍怕她冷，特意讓宮人把暖水袋塞到軟枕裏，給她抱着。
一個月後，蕭泓的信寄來了，蕭盈回了信，态度稍有好轉。
姬衍處處關心她，像溫水一樣慢慢軟化她，哪怕她不回應。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他的耐心在面對她時仿佛無窮無盡，而她終于還是無法拒絕，原諒了他。
很快就入冬了，蕭盈又大病一場，發起了高燒。
床榻上，蕭盈問道：“容予哥哥，我是不是會死？以前神醫說我活不過十八歲的。”
姬衍聽後心如刀絞，握着她的手道：“我是天子，有我鎮着你的命，你不會有事的！”
蕭盈喝完藥，昏昏沉沉地睡了。
望着她蒼白的面容，姬衍無比心痛，他剪下她一縷頭發，又剪下自己一縷頭發，纏繞在一起，挂在了神廟中。
向神祈願，讓我們的命魂從此交融，我願意承受你的一切痛苦。
也許是神聽到了這個心願，又或者天子本就能溝通上天，蕭盈的病好了，但姬衍卻病了一場，直到開春才好。
另一邊，遠在嶺南的蕭泓得知女兒一直沒有和姬衍行夫妻之事，擔心她會失寵，于是委婉催促。
當天晚上，姬衍來到千秋殿，卻發現所有宮人都不在。
他正疑惑，就看到蕭盈坐在床上，向他勾了勾手指。
一瞬間，眼神交錯，暧昧橫生，一切盡在不言中。
姬衍走到床邊，喉結動了動，露出狼一樣的目光。
他低頭吻住她，然後欺身而上。
一夜雲雨，從此天子食髓知味，夜夜寵幸。
三個月後，蕭泓收到了女兒懷孕的消息，一邊放心了，一邊又暗自惱怒，大罵姬衍，每天坐在院子裏生悶氣。
侍奉的小官道：“大人，別生氣了，您看這荔枝多好啊！”
陽光照在盤中的荔枝上，晶瑩的果肉宛如白雪，歲月悠長，又是一個尋常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