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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樂并不是在指責燃燈, 而是她難以接受,自己認識的那個燃燈和現在這個燃燈差距太大。以前的燃燈是一個專注修煉的人,比起世間發生的一切, 他更加專注于自己內心的改變。

所以,當舒樂聽到燃燈說,他為了這個世間不會崩塌,創造出燕回舟的時候, 舒樂滿心都是詫異。

這真的很不符合燃燈的作風。

然而, 事情已經發生, 燃燈确實如他所說的那般做了。

舒樂的喉嚨哽咽, 她哪裏不明白, 燃燈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誰。

“你不該這麽做。這個世間沒有了神, 還有佛, 你可以讓這個世界繼續運轉下去。你不用為了我……”舒樂不知道該怎麽說下面的話, 她該怎麽說?說不用為了我而浪費自己的修為, 不用為了我而費盡心思的耽誤了燕回舟的生命。

無論說什麽,她都不配。

燃燈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舒樂,你是我的至交好友, 除了你,我沒有一個朋友。天上那些年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時候。”燃燈灰色的僧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他的聲音也被狂風吹得七零八落。“那個時候的雲很白, 天很藍,你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我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無愛無恨。你不知道,這一千年來,我真的恨死你了,恨你為什麽将我抛下, 恨你為什麽不聽我的勸告。”

“你回來之後,我也依舊恨你。恨你為什麽又一次的放棄我給你的生,恨你為什麽會動凡心,為什麽偏偏是我為你選的燕回舟。”

舒樂不知道怎麽回答燃燈,她在燃燈面前無法擡起頭來。是她負了燃燈這麽多年的等待。

“燃燈,我……”所有的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她對燃燈的傷害已經造成了,就像是拔去釘子的模板,哪怕傷害木板的兇器已經去除,但是留下的空洞已經無法填補。

“舒樂,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會因為燕回舟而動凡心。”哪怕燕回舟是他創造出來的人,但只要是人都是無法逃離七情六欲,無法逃離世俗的約定俗成。所以他并不能理解,為什麽身為神的舒樂會喜歡上燕回舟。

這和舒樂之前養一些奇奇怪怪的寵物的性質完全不一樣。

“燃燈,我喜歡他的時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個神啊。”舒樂淡淡一笑,“而且,燕回舟有許多的優點,這些優點都是我培養出來的,我當然喜歡。”

……

燃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甚至優點同情燕回舟,舒樂的喜歡居然是這麽淺薄的喜歡。哪怕他身為萬佛之祖,并不懂什麽情情愛愛,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花白以前看的那些話本子裏可不是這麽寫的!

相愛是兩個人彼此交心,彼此……彼此什麽來着?

燃燈忘記了,但是總不該是舒樂這樣子的喜歡吧。

“雖然燕回舟和你長得很像,但是我站在你的面前就毫無感覺,我一站到燕回舟面前我就會忍不住的看他。他長得可真好看。不像你,雖然臉蛋很像,但是說不出來的……”舒樂想了想,把“醜”字給吞了下去,畢竟對面的可是自己的老友。

燃燈不怒反笑,“你看着他的臉就不怕想起我?你想和他親近的時候看到我的臉都下得去手?”

舒樂一哽,燃燈沒說這事之前她毫無所覺,現在他這麽一說,舒樂真的覺得好下頭!

舒樂皺了皺眉頭,忽然想到什麽,道:“你說系統是你編出來騙我的,那麽我後來怎麽又有了一個系統呢?”

還是追夫火葬場系統,這簡直離譜。

而她的問題顯然也讓燃燈蒙了,燃燈問:“什麽系統?”

舒樂扁扁嘴,“就是一個戀愛系統。”

……

燃燈蹙着眉頭看着她,那表情大有再說“你說什麽鬼話”的意思。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話本子看多了,弄錯了。”燃燈欲言又止,又道:“可能我話本子真的看多了,你看燕回舟和我長得這麽像…….”

“你當初怎麽這麽偷懶!”舒樂無話可說,“懶得理你,現在你快說我們該怎麽辦,總不能就這麽看着這個世界崩塌吧?”

“只要神歸位,替代天道執行相應的法則就好。”燃燈淡淡道,看着舒樂的眸子晦暗不明。“這就意味着你和燕回舟只能活一個。”

舒樂沉默不語,随後她對燃燈說道:“如果我可以歸位的話,十三年前我就可以歸位了,可是到如今,我還只是這樣,燃燈,燕回舟才更适合做這個世界的神。”

燃燈沒有答話,舒樂說的話就好像在告訴自己的好友給自己準備好棺椁吧,我沒想活了。

燃燈說不難過是假的,這個世界有很多美好的東西,難道這些都挽留不住舒樂嗎?為什麽要為了一個燕回舟而選擇死亡。

燃燈心中也明白,舒樂其實也在自責,她始終認為千年前的修魔之戰是她擾亂了這個世間的平衡造成的。正如燃燈所說,她幹預的越多,事情就會往着越離譜的方向發展。

如果不是真的愧疚,真的難過又怎麽會兩次都選擇離開?

“舒樂,你……”

“燃燈,你肯定知道怎麽讓燕回舟成神,你告訴我。現在這個世界等不起了。”

燃燈欲言又止,最後說道:“你放棄自己的神格,将靈力全都給燕回舟就好。”

随後他又對舒樂說了幾句話,舒樂聽完甚至有點迷蒙。

“你真的是萬佛之祖嗎?”舒樂鄙夷得睨了他一眼。

燃燈清清嗓子,“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看看中土。”燃燈指着中土的方向,那裏已經開啓了最高的防禦,整個中土的結界在陽光下散發出七彩的斑斓,像是誘人的水晶糖果,等着那些厲鬼去品嘗。

舒樂沒想太多,她撩袍而去。

不僅僅是為了那些修士,還有那些剛剛回到中土的魔人,他們也需要生存。

魔域崩壞的那一瞬間,所有的修門都察覺到了,他們迅速的集結了自己的弟子們,聯合所有門派為中土築起一道堅強的結界。

但是哪怕是這樣,他們也知道撐不長久。連魔域那麽一個地方都能給它們逃出來,就不要提中土的一個防禦結界了。

舒樂回到魔城的時候,正有幾個修士被拘禁在一起。舒樂多看了幾眼。

“這是什麽意思?”她問看押這些人的魔兵道。

魔兵認識她,不敢放肆,直言道:“是仙樂的意思,說魔尊現在身體抱恙,這些修士八成是來刺殺魔尊的。”

舒樂無語,“先将他們放出來,現在厲鬼來襲,八成是來聯合我們的。”

還真如舒樂所說,現在形勢緊張,這些修士都是各個門派裏派來魔城同魔族講和的,希望可以和魔族暫時放下以前的陳年舊怨,共同抗敵。

實在是不想前面為了滅鬼殺得不可開交,後面魔族捅了他們的屁股。

舒樂先替仙樂道了歉,然後安撫了一下這些修士,雖然爽快的答應了他們的要求,簽了停戰約定,準備一同對抗鬼族。

因為花掌管鬼族結界千年,于是花言一下子成了這些修士的座上客。只不過仙樂給他灌得那碗藥讓他隔了一晚都沒能運起靈力,使得外面一下子瘋傳花言因為加深魔域封印一事重傷不醒。

花言為了鎮壓鬼族被厲鬼所傷。

魔尊為了天下加深魔域封印時被厲鬼重傷。

雲雲傳言。

不管什麽傳言,傳到了凡人耳裏就變成了:魔尊花言為了拯救世界被厲鬼撕了。雖然這只蛟生前的時候竟不幹人事,但是死了的時候倒是為人做了一件事,于是,那些凡人紛紛自發的為花言誦經超度。

花言一連兩晚睡覺時耳邊都是嗡嗡的經文聲。

“我都兩天沒有合眼了,你能不能起來給我搭把手?”舒樂回到魔城之後開始安排普通魔人避難,有修為的魔人準備上前線。各種方面的事情,雞零狗碎,讓她暈頭轉向。而身為一族之長的花言,還躺着一動不動的企圖裝死。

“反正外面都說我被厲鬼撕了,你就當我是真的被厲鬼撕了吧。”

……

舒樂無語,從來沒有這麽無語過。

能夠偷懶偷着這麽理直氣壯,花言是她見過的第一個。

舒樂幹脆直接将大祭司送上來的新的奏折扔到花言的身上,竹簡厚重,全都砸在他身上,砸得花言捂着身體直喊疼。

“你要麽去參加那些修士舉行的會議,要麽給我處理這些奏折,別想給我偷懶!”

最後,想偷懶的舒樂扔下了一堆的奏折給花言,自己跑去中城參加了修士們的會議。

其實這兩天每天都在共商如何結局這件事情,有人說試試讓恩潤寺出面作法超度了這些厲鬼,又有人說看看能不能直接滅了它們。

但是無論哪種方法都要踏出這道防禦結界。

這些厲鬼盤旋在結界之上,遮雲蔽日,也不攻擊結界,像是在窺探中城中的每個人似的。也像是伺機而動的猛虎,現在只是在打瞌睡罷了。

舒樂想,這些厲鬼只是還沒有得到元钰的命令罷了。雖然她不知道元钰為什麽到現在沒有下手,但是她想,等到元钰想動手的那一天,他們的處境會非常的艱難。

因為她自己都沒有把握可以贏。

那些盤旋在天空上的厲鬼,像是一把不知道何時會從頭上落下來的巨劍。它無法忽視,懸于人們的頭頂,讓人終日惶惶不安。

舒樂不得心安,燕回舟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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