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樂的意識一直很朦胧, 她覺得自己是風,自己是雨,自己是雲。她存在于這個世間的每一個角落裏。
她并沒有消失, 她一直在燕回舟的身邊,看着他傷心,看着他難過。但是那時的她是一陣風,是一朵花, 是一棵樹。
她存在于燕回舟的每一個地方, 但是燕回舟卻看不見她, 她也什麽都做不了。
她的思維非常的鈍, 無法去思考自己是誰, 除了這個世界的規則, 她什麽也不明白。
她是花的時候, 起風了, 她就随風飄到燕回舟的肩膀上;她是樹時, 陽光熱烈,她就撐開枝丫為燕回舟擋住陽光。
她陪着燕回舟走過了許多地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一直守着這個人。她看着這個少年在時光的洗禮中變成一個成熟的男人, 他成了舒樂喜歡的模樣。
或者說,他什麽模樣舒樂都很喜歡。
只是燕回舟越發的沉默寡言,他臉上的棱角越來越僵硬, 像是很久沒有做過表情的人。
舒樂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沒有喜怒哀樂。
不, 準确的說,這個人怎麽沒有喜怒樂,他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悲傷。
他穿着白色的衣裳,額間豎着一指寬的白色發帶, 像是在為誰戴孝。
舒樂看着他都覺得有點悲傷。
漸漸地,她的意識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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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
人間方才經歷過一場冤魂惹起的浩劫,而魔域面臨的确實兇神惡煞的惡鬼!
鬼界結界已經岌岌可危,花言和燕回舟兩人苦苦支撐着着結界,争取為魔人撤退的時間。
“燕回舟,沒想到佛殿一遭,你居然還願意幫我的忙。”
哪怕花言說自己的行為并不代表整個魔族,但是修士們還是為此遷怒了,如果不是中土現在還不平靜,他們又無法觸及魔域的話,此時他們已經和花言幹起來了。
燕回舟的上半身衣衫已經被汗水打濕,他一遍一遍的加深着封印,但是結界中的惡鬼們沖撞得激烈,他加一道,裏面就破一道。
“前輩,我不認為你錯了。”燕回舟喘着大氣。
花言聞言笑了聲,他額間的黑發已經全都濕了。
“我也不認為我錯了。”他們只是立場不一樣。
大祭司忙着将魔域中的魔人全都撤退出魔域,花言知道鬼族的結界肯定保不住了,只能将魔人都撤出去,然後由他關閉魔域,将魔域變成這些惡鬼的囚牢。
“魔尊,所有的魔人都撤出去了!”大祭司坐在鸮身上,沖下面的花言和燕回舟喊道。
“好,我們撤!”
花言帶着燕回舟做上鸮,再用盡全力在結界上打下一個封印,三個人乘坐着鸮飛出了魔域。
魔域的海域上,花言關閉了域門,除了他,這個世上不會再有人能打開魔域。
這個地方曾是他們生活了千年的地方,如今,他們又成了無居之人。
海面上,幾十萬魔人沉默不言,看着域門消失在他們的眼前,有些魔人情不自禁的落下了眼淚。
他們都沒有家了。
花言也很愁,魔域不能住了,中土都是人和修士的地盤,而海根本不适合他們生存。
他們這幾十萬的魔人該何去何從?
鸮翺翔于海面,他的視線就是花言的視線,很快,他找到一處礁島。
“我們先去那裏暫歇吧。”
幾十萬的魔人浩浩蕩蕩,他們心中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去。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和凡人差不多,并不會什麽術法,頂多比凡人多了些動物的特征,更适合修煉罷了。
但是他們的祖先修煉是為了生存,他們在魔域中安穩自在,很多的魔人其實都挺不思進取的,根本不想吃修煉的苦。
以至于,今日很多魔人都是靠魔兵的幫助才能飛行。
礁島不大,幾十萬人在此落腳讓這個島的空間狹小起來。島上的植被也并不多,幾十萬人一天的口糧可能都不夠。
好在他們撤退的時候有收到帶足幹糧的命令,至少可以熬上半個月。
花言看着自己的子民,眉頭緊皺。
“你回去吧。”他對燕回舟道。
燕回舟沒有問花言需不需要幫助,他留下一道符,“前輩有需要的時候盡管叫我。”
花言收好符,“我會的。”
燕回舟離開礁島,海洛從海水中浮出面孔,“花言,你該帶着你的族人去中土。”
花言望着她,“中土?還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嗎?”
現在的中土都是人類的世界,他們當初退守魔域不就是因為不敵人類嗎?
“如果你想,那就有。”
海洛循循善誘道。
花言望着中土的方向,勾了勾唇,“收起你的魅惑之力,這對我沒有用。我不會讓我的子民陷入戰争之中,倘若還有一方讓他們安居樂業,那我就不會因為我的仇恨讓他們陷入危難。”
海洛腥紅的眼睛靜靜地看着他,“花言,你的處境遲早會和我一樣。我們已經退避三舍,可是他們還在窮追不舍。你口中可笑的平衡有為你的族人帶來過什麽好處嗎?你看看你們現在這個落魄的樣子,魔域沒了,中土有人說要借給你們一塊地方嗎?
而且,如果他們知道,夜摩羅其實是你設下的一個局,用來捕殺修士,你說他們會怎麽樣?”
花言沒有感情的紅色眸子一瞬間殺氣淩然,“海洛,你再威脅我,我便殺光你的族人。”
海洛禁言,半響,“好,那你就看着你的族人因為你可笑的平衡而受苦受難吧!”
說完,她又潛回海中,鲛尾在海面拍打出一朵浪花,消失不見。
花言手指翻動,将一個結界設在礁島上。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此刻的他像是回到了千年前花白的身邊,什麽都不懂,也不需要懂,只要聽花白的指令就好。
花白,這是我的族人,是我的子民,可是,卻是你讓我一直保護他們到現在,我現在還能繼續護住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