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海, 猩紅色的陽光染紅了半邊海。海面成為了白天和黑夜的交織，太陽有一半在天上挂着，另一半在海的口裏。
舒樂背坐着, 看着夕陽西落。
方才不久，他們才和正陽派的人分別。舒樂一只手正在膝上托着下巴，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兒在想花言該怎麽辦, 他還像受了很重的傷。
但是, 這和自己有什麽關系呢？
一會兒又想燕回舟和簫可可的第二次見面該安排在什麽時候。而且, 燕回舟若是修了花言給他的功法, 那按劇情, 燕回舟的神秘大佬師尊也該出場了。
那個師尊叫什麽名字來着？
舒樂皺着眉頭想着, 姓鐘, 叫鐘什麽靈還是鐘什麽鈴？
舒樂按了按眉頭, 實在是難以想起來。等到師尊出場之後, 小師妹的戲份就要沒了，她得想個法子讓小師妹的身份暫時下線。
沒了系統的日子，連陪她聊天的人都沒有了。舒樂伸手扯着燕回舟玉佩上的穗子把玩着。
燕回舟正在入定, 感覺到腰間的拉力，且這股拉力還越來越大，燕回舟睜開眼看見舒樂已經把穗子在手上繞了好幾圈, 半個人都靠在了燕回舟胸口處。
燕回舟喉結滾動，出聲提醒道：“師妹, 你的……”
舒樂正在想事，燕回舟聲音出的突然，吓了她一跳，她下意識的往後退去, 但是人在仙鶴身上，而且她手上纏着燕回舟的穗子，她一退，燕回舟被她拉得只能往前進。
舒樂回過神來，手覆在燕回舟的胸口上，燕回舟半個身子壓在她身上，兩人兩雙大眼互相望着彼此，舒樂甚至從燕回舟的眼裏看到了些許的慌張。
按理說這姿勢該是無比的暧昧才是，可是舒樂卻沒意識到這一點，她伸手推了推燕回舟，“師兄，你壓到我頭發了。”
燕回舟這才回過神來，海上的紅霞印在了他的臉上，讓他臊得不行，忙起身和舒樂拉開了距離。
然後二人皆聽到一聲嗤笑，兩人回首望去，見謝裴已經醒了，正用一只胳膊撐着身子半躺着，雖然臉色蒼白，但是臉上笑得讓人捉摸不透。
他本來眼睛就小，這麽一小，兩眼都看不見了，舒樂都不知道他是醒着還是夢游。
“謝裴師兄醒了啊。”
“嗯，我醒得可真不是時候。”謝裴意味深長道。他又平躺了回去，伸手扶了扶仙鶴的毛，仙鶴長唳一聲，叫聲中都是歡快的意味。
舒樂盤腿坐好，才覺得剛剛和燕回舟确實有些逾禮。但是兩人确實是一場意外，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謝裴臉色很白，唇色也是，他沒說多少話，說話實在是太費力了。于是三人又沉默了下來。
來的時候三人聊了一路，回去的時候卻沒有什麽可說的了。這一路沉默的讓人頗有點受不了。
夜間仙鶴找了處礁歇了下來，舒樂坐在礁上問謝裴：“謝裴師兄，這世上有鲛人嗎？”
謝裴一只手撫摸着仙鶴的腦袋，從儲物袋裏拿出一些苞米喂給仙鶴。
“自然是有的，只是我也只在典籍裏看過。傳說中鲛人十分醜陋，但是他們的歌聲非常的具有誘惑力，一旦聽到，人們便會被歌聲給迷惑了心智。鲛人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就會做什麽。”
舒樂伸長了腿，又轉過腦袋去問燕回舟：“師兄，你覺得你要是見到了鲛人，你會害怕嗎？”
燕回舟想了想，“鲛人的傳說已經是上千年的事了，之前的修士為了鲛人淚和鲛紗捕殺了那麽多鲛人，從此後鲛人便藏匿了起來。這千年來已經沒有鲛人出現過了，我想我們是見不到了。”
舒樂抱臂，突然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這漆黑的夜晚，三個人加一只鶴在孤零零的海面上，無事可做，發一晚上的呆？
舒樂無聊的看着黑乎乎的海面，海水已經融入了黑夜變得和夜一樣的黑。但啾恃洸是皓月星空的光輝折射在海面上，讓海水變得波光粼粼，遠遠看去還是很不錯的景象。
舒樂低頭看着海水，發現月光的餘晖居然能讓她看見水中的自己。她化身成湘寧這些時日，還沒有好好的看過這張臉呢。
舒樂左右擺了擺自己的臉，湘寧雖然不是個大美人，但很耐看，五官都很清秀，湘寧本身的氣質是清冷的，有點生人勿進的感覺，但是舒樂卻很随和，讓這張臉都變得溫婉了很多。
當然，随和是舒樂自封的。
舒樂皺了皺眉，兩條細眉便彎了個弧度，可是舒樂卻覺得這個弧度有點不自然。
“師兄，你看我皺眉是不是不好看。”舒樂說這話，可是轉頭卻見燕回舟他們震驚的看着她。舒樂摸了摸眉毛，“怎麽了，難道我的眉毛真的很難看？”
謝裴反應很快，立馬設置一個屏音結界。
“你不要說話。”
燕回舟也有震驚轉為恐懼和擔憂，“謝裴師兄，師妹她……”
謝裴打斷了他的話，“湘寧，你剛剛做什麽了。”
舒樂愣怔的看着兩個人，心裏一片疑惑，又不讓她說話，那她怎麽表達？
舒樂伸手指了指海面，轉首見海裏的自己的臉卻還是方才那樣，浸在海裏看着她，舒樂看得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你中了鲛人的計，只要你開口便是鲛人的歌聲。”
謝裴話才說完，見舒樂還看着海面，他撐着身子去看，海裏的鲛人迅速伸出慘白的手背将舒樂拖了下去。
燕回舟見狀立馬跟着跳了下去。
所有事都只發生在一瞬間，謝裴都來不及反應，礁上只剩他一人和仙鶴大眼瞪小眼。
他看着海面開始猶豫，我是跳呢還是不跳呢。跳的話我是個傷患，下去可能就要沒了。不跳，我讓兩個小孩獨自面對險境，不大好吧。
仙鶴看着他糾結的樣子，撐開翅膀攔在了他的面前。
謝裴“嗯”了一聲，又坐了回去，“他兩需要學會獨當一面。”
……
舒樂自打來到這個世界還從沒有經歷過什麽挫折，她被鲛人拖下海的那刻都沒反應過來。那鲛人瑩白的手拖着她拼命的往深處游去，海水從她的耳朵口鼻灌進她的身體裏。
舒樂想給自己設一個避水結界，可是這鲛人游得太快，好像身後有什麽怪物攆着他似的，讓舒樂的結界被海水的強大沖力沖的這個洞那個縫的。
反正都濕透了，舒樂也沒管了。
她想甩開這個鲛人的手，可是這個鲛人的手上有層透明的蹼，身上也有濕滑的粘液，舒樂抓上去仿佛不是為了扯開他的手，而是為了多摸他幾下似的。
那鲛人回頭望了她一眼，舒樂不知道為什麽在海裏也能視物，正好和他漆黑的眸子對上，他的眼睛沒有眼白，全部的黑仿佛兩顆黑珍珠。但是就是如此才顯得恐怖，舒樂以為自己曾經看過的動漫裏的死屍活了。
這鲛人的臉還是湘寧的臉，只是顯得僵硬刻板，像是死後的湘寧。
這麽形容好像有點咒自己……
抓住舒樂手臂的手勁很大，舒樂不再掙紮，她耳邊傳來燕回舟的聲音。
“師妹，我看見你了。”
舒樂下意識回首去看，結果看到的是從後圍上來的鲛人群。
一雙雙黑珍珠盯着她的樣子好像在看一頓豐富的晚餐。
舒樂咽了咽口水，回燕回舟道：“我沒事，師兄你趕緊走，我看到了鲛人群。”
燕回舟那邊好半天沒有回應，過了會兒，舒樂看見有兩個鲛人拽着暈了的燕回舟也游了過來。
好吧，買一送一。
舒樂也不知道鲛人還要游多久，只是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她幾乎以為自己身處在墨水之中了。她并不害怕，更多的是好奇。好奇鲛人的模樣，好奇他們這個族群，好奇他們的生存方式。
她沒見過鲛人族，但是猜鲛人也是不吃人的吧……
然而她很快就被打破了幻想。
鲛人停在了一堆珊瑚礁的面前，那珊瑚礁大概有兩丈來高，舒樂看見從珊瑚礁裏探出一毛絨絨的觸手，慢慢的移進舒樂的視線裏，居然是個珊瑚。
珊瑚看見滿載而歸的鲛人，觸手伸進珊瑚礁中的一個洞裏，珊瑚礁居然一分為二，現出一條路來。
舒樂被拽着進了珊瑚礁中，很快她看見了礁內的全貌。
礁內仿佛到達了另一個海域，遠遠地就能看見一處水晶宮殿。通道的盡頭還有駐守的鲛人，每只鲛人的臉都不一樣。有的像是巨大的貝殼上長了五官，有的像是海龜，有的像鯊魚。
舒樂被這些奇奇怪怪的長相給驚吓到了。
這算什麽？
鲛人帶着她游到宮殿處，她第一次聽見鲛人開口，鲛人說話聽起來像是古老的吟唱，但是很好聽。他帶着舒樂一路直通進了水晶宮殿，讓舒樂順利的見到了他們的頭頭。
那只鲛人坐在主位，五官是正常人的五官，隔得有些遠，舒樂看不清她的具體長相。鲛人好像都沒有穿衣的習慣，長長的發垂在胸前充當遮物。
舒樂站在長廳之中，和鲛人族長對望，不同于其他鲛人的是她的一雙眼睛是完全的紅，紅的沒有瞳孔沒有眼白，比其他鲛人全部的黑還要可怕。
舒樂不知為何，眼睛一酸，竟流出了淚。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被醜哭嗎……？
